孔双循着他的声音一看, 立刻拍掉他的手, 随意施了个术法, 把自己的头发扎好,抱起小玉兔,指道:“你看谁来了?”
小玉兔惊喜的唤了一声:“叔父!”
踩着两条短短小腿扑了上去,抱住太一的大腿。
一旁的多宝见此场景, 知道东皇太一是来接他的玉兔妹妹回家的, 眼神不禁黯淡了下来。
孔双注意到他, 招过手来让他对太一请罪, 多宝失魂落魄的低下头,向太一致歉。
太一浑不在意, 在他看来,小侄女能留在昆仑山受圣人的教导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想当初十只小金乌们出世的时候,他哥帝俊还想过请女娲做他们的老师,可惜后来女娲与帝俊之间龃龉渐多, 天庭张不开那个口。
思及此,太一弯腰抱起小玉兔, 怜爱的摸摸她的头, 道:“打扰了圣人这么久, 如今既要回家了, 去给圣人叩个头。”
提到回家, 小玉兔愣了半晌,慢慢抠着手指小声问道:“可以让多宝哥哥和我一起回家吗?”
多宝眼睛亮了亮,期待的看向通天,通天对待弟子素来宽泛,从来不会多加干涉弟子们做事,随即他又错过眼去。
他已经不是当年才入师门的小孩子了,他如今是圣人首徒,应事事为老师考虑,为截教考虑。
饶是他常年不出昆仑山,也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巫妖二族斗争如火如荼,妖族乃是非之地,此时的他应该留守昆仑山,不能为老师惹麻烦。
多宝的眸子渐渐暗淡下来,退到了通天身后,一言不发地抓住老师的袖子,像小时候那样。
孔双微微点头,欣慰多宝的成长。
小玉兔眨眨眼,明白了她的多宝哥哥的态度,不禁撅着嘴扑到太一怀中,不在看他。
通天看的不忍,对小玉兔保证:“若有机会,本座一定带着多宝去天庭看玉瞳。”
玉瞳是小玉兔的名讳,小玉兔听了傲娇扭过头,半晌又回了头,依依不舍的望向通天:“圣人要说话算话。”
太一抱紧小玉兔,望了望天庭,又看看昆仑山,于他而言,昆仑山便向是他的世外桃园,昔年他与通天初相识,常常一个溜去太阳星,一个又跑到昆仑山,然后等着各自的哥哥来抓人。
等到帝俊开始组建的妖盟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慢慢变的陌生的兄长常常压得喘不过起来,他更加喜欢昆仑山了,昆仑山上地广人稀,安静得不像话,每次到昆仑山,与通天或手谈或斗法,都能让他轻松好久。
只是随着妖族的渐渐壮大,他都忘记了自己有多少万年没有踏足此地。
如今接着借着小玉兔这个机会,他蓦地发现在昆仑山似乎变了许多丝毫变化,可再一看,便的不是昆仑山。而是他自己。
他不禁苦笑:“如今再到你的昆仑山,竟有些不熟悉了。”
闻言通天的神色晦涩了几分,抬起眸来,盯着多年的好友,发出一丝轻笑:“只要你能放下执念,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孔双皱起眉头,不明白二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但见太一落寞的模样,倒也能猜出一二来,一定是他那怨种哥哥又作妖了。
说句实话,她其实有点同情东皇太一,相对于同样是因为姐姐而在天庭掏心掏肺默默策划如何搞垮巫族的常曦来说,太一则是被赶鸭子上架的那一个
能和通天玩的好的人,一定是不喜欢杀伐的人,可惜他有一个怨种哥哥,而且作为目前妖族的最高战斗力,他还一直承载着妖族的希望,压力可想而知。
孔双心中默默同情他一把,转头吩咐多宝去取几壶闲暇时她与通天亲手酿的琼浆而来,款待东皇太一一番,权当为他解压了。
多宝很高兴,大人物一喝酒定是要喝个几十上百年的,如此一来,他又能和她的玉兔妹妹多待些时日了。
通天一语中的,戳中了太一心中隐藏的情绪,他的苦笑僵在眼底,他明白通天的意思,可是他却放不下,放不下朝夕相伴百万年的兄长。
转头孔双碰了几壶酒出来,她都做到了这种地步,通天自然也不能落后,当即大手一挥,吩咐水火童子开宴。
没想到还能受到这种款待,太一感动的不得了。
孔双面上露出来隐晦的尴尬来,没在说话,多宝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本意是想送壶酒然后把人送离开,没想要留客。
弄巧成拙,多宝带着心爱的玉兔妹妹出去玩了,孔双愤恨的一杯一杯喝着酒,仙酿是她与通天采了黄中李加上三光神水酿出来的,后劲非同一般。
孔双喝着喝着就喝醉了,最终昏昏睡倒在了通天膝上。
通天若无其事的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忍不住笑起来,捏了捏她涨红的脸颊,在遭到她不满意的反抗后,又认真拨弄起乌发。
对面的太一瞧了一眼,只觉得自己的脸跟着烧了起来,不好意思再看。
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通天忽然抬起头来,面上原对着孔双宠溺怜爱的神色消失的一干二净,似有所感的展眸看了看其实看不见的天空,慢悠悠的皱起眉来。
太一掐指一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十只小金乌又出来了。
太一面露愧色,望着蹙起眉来的通天,只觉得底气不足:“我会好好劝兄长的。”
通天没有说话,低头又捏捏孔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孔双素来喜爱人族,若是知道了十个小金乌再次出来,指不定还得把帝俊痛骂一番,到时候当着太一的面不是给人家难看。
太一更加心虚,哪里还有喝酒的心思,站起身来,便要告辞,他要去把小侄子们带走。
与此同时,通天好像听到了接二连三地哀号之声,他的神色旋即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太一。
太一身形摇摇欲坠,一瞬间大脑空空,忽地喷出一口血,再抬起眸来,已是满眼赤红,他蠕动着嘴唇,却一句话说不出来,良久才沙哑道:“通天,我的侄儿们都死了。”
通天心中悲痛,方欲站起身子,忽然发觉有自己怀中的孔双翻了个身,他顿了顿,使了个术法,把孔双送回内室。
这边的太一已经祭起了东皇钟,回眸看他:“我要为他们报仇。”
说罢,即刻飞身离去,只是他的心情尚没有平复,离开的身形愈发不稳。
这种状态,通天怎可让他独自前去。
不周山之下,一男一女对峙其中,男子护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在身后,正是鲲鹏,被鲲鹏护在身后的便是十个金乌中仅剩的最后一个,帝俊第十子陆压。
他们周身散落着其余九个小金乌的尸体,失去了太阳神火的三足金乌成了焦黑一片,再不见当年的高高悬于天空,引众生退避三舍的模样。
小金乌指着重伤在地的一个身背弓箭的男子痛苦不已:“妖师,正是他杀了哥哥们,您一定要为哥哥报仇。”
鲲鹏哀恸,他既然身为妖师,自然不能白担这个名头,让小金乌们拜师女娲这个计划失败后,他便当了小金乌的老师,平时为小金乌们启蒙,虽比不得与迦楼罗师徒情深,但看到小金乌们的尸体在眼前萦绕,仍控制不住想要手刃凶手的冲动。
可对面……
小金乌被人用神弓挨个射死,射死他们的是巫族,名叫后羿,乃巫族的一位新起之秀。
鲲鹏此前差点把人给杀了,却被对面的女子给阻止了。
阻止他的人是祖巫后土。
后土挡在了后羿身前,岿然不动:“此乃我巫族子民,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动他半分。”
鲲鹏压下怒火,尽量控制住自己:“后土道友,其余之事都可以听你的,只这一次,此巫人杀了我天庭的小殿下,你还是把他交给我,我要交给妖皇处置。”
后土心中了然,痛惜的闭上眼睛:“既如此,便无话可说,来战!”
小金乌年纪小,没有察觉出二人之中弥漫着意思不对劲的氛围。
可倒地的后羿却紧紧地皱起眉来,眼睛在后土鲲鹏之中来回转,想要看出两人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通天太一姗姗来迟,一见散落在地的众小金乌的尸体,太一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倒退几步,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幕,半晌才抬眸看向通天。
通天在他恳求的眼神中勉强点头,眼睛不忍滑向别处,低声道:“节哀!”
太一目光呆滞,怔怔落下泪来。
只听一声清脆的呼唤:“叔父。”
太一回过神来,眼睛落到了仅剩的小侄子上面,才算焕发出一丝丝光彩,抱住陆压,他稍稍感到慰藉。
通天抬起衣袖,收起小金乌们的尸身。
两人的出现让鲲鹏放下心来,他看向一旁的后土,又开始紧张,神色多了几分异样。
他的异样自然瞒不过通天,顺着他的眼神,通天撇住后土,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若此是孔双在的话,便会大吃一惊,当初后土机缘巧合之下帮了鲲鹏一次之后,鲲鹏曾盛赞后土美貌,那时孔双还悄悄对他吐槽过鲲鹏的审美,可现在没有显露巫族真身的后土的确美貌,一点也不逊那些妖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