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人,能得到主子这般挂念,已是她的福气。
梅姑的尸体是寻不到的,又是下人,所以没办丧事。
再亲近的忠仆也是下人,尊卑有别。
不能坏了规矩。
她只让人在郊外立了个衣冠冢,烧了些纸钱。
亲手抄了些经书。
她会为梅姑诵经念佛,祈祷她早生极乐的。
姜子佩不发一言,捧着梅姑的遗物,将自己没日没夜的关在书房里,埋头苦读。
吃喝不误,就是不和人说话。
姜子衿以为他只是闹脾气,没想到大半个月都不同她和娘讲一句话。
除了吃饭,睡觉,出恭,几乎不出书房。
后边甚至连饭食都让人送到书房。
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临近童试,姜子衿提议去青云观为弟弟祈福。
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怎么出门。
憋坏了。
阿娘总是忘记梅姑已经死了,还时常会喊她的名字。
喊出来后,难免又要伤怀一阵。
翌日清晨,母女俩出门了。
前后脚。
姜淼淼一家也出发去了青云观。
娘亲说带大家出去放松放松,青云观的菊花开了。
去为哥哥们祈福,去踏青赏花。
姜淼淼最开心。
只要能出去玩,她去哪都开心。
毕竟她穿越前也是个爱玩的性子。
性子这东西是很难改的,特别是已经定型之后。
如今也没必要改。
一家子去拜了三清真人,保佑大哥二哥能考中。
童生考秀才是科举之路的开始,应该不算太难。
可是自古胡子一大把,才考上秀才的人比比皆是。
以防万一,还是得拜拜。
虽然她以前不信这些,就连高考都没拜过,不过都魂穿过的人了,再不信,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儿的人都信,就连娘亲也信,瞧着她们是准备将佛释道三家都拜上一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路漫漫其修远兮,以后要拜的次数少不了。
什么乡试、会试、殿试……
这才是个开始。
拜完祖师爷,乘车去菊林赏花。
今儿景王、千雪小姨、姜子衿,这三个前世冤家要碰面了。
他们都来了青云观。
景王知道小姨出门了,也屁颠颠的跟来了。
不远不近的跟着。
姜淼淼有些小紧张…..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悲剧的开始,需不需要干预?
“阿姐,我怎么瞧着后边那辆是景王的马车,要不要停下打个招呼?”秀秀撇头往后瞧了瞧。
一辆豪华马车明晃晃的跟着。
她们走,人也走。
她们停,人家也停。
“不用,或许人家就喜欢这样跟着。”
陆青瑶与穆江月相视一笑,她们都知道景王为何而来。
这家伙日日往陆园探头探脑的,还当别人是瞎子呢。
穆千雪面上微微染上了些红晕,羞涩的别过脸去。
“三妹,你若想见他,姐姐为你们安排,或是请人上前来也行,这样遥遥相对可没什么意思。”穆江月打趣妹妹。
妹妹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但跟着祖母也太过循规蹈矩了些。
她与景王也算是青梅竹马,幼时时常一块往太后跟前凑,时日一长,就日久生情了。
太后也有意将他们凑成一对。
可大哥死活不同意。
穆千雪白了她阿姐一眼,捂着小幼崽的耳朵看着穆江月,“二姐,搁孩子面前,说什么胡话呢,没得把淼淼教坏了。”
哪有姐姐撺掇妹妹私下与男子见面的?
羞死人了!
姜淼淼:……
干嘛捂人耳朵,她想听嘛。
有些惊讶的瞧着穆千雪。
看样子,姨母是赞同小姨和景王在一块的,不过姨母是不是太生猛了。
古时不是最重男女大防的吗?
果然,结了婚的妇人都有一种劝人结婚的毛病,古今如是。
穆江月还是不死心,“我这不是怕大哥硬生生拆散你们,不落忍嘛,他自个打光棍也不许别人相亲相爱的……”
“二姐,你越说越不成样了,可别让大哥听见。”穆千雪立刻涨红了脸,一把捂住她姐的嘴。
二姐姐嘴是没把门的,连门都没有。
让她守个秘密真难。
大哥哪是故意拆散他们的。
是她自己不想入皇家,这才找大哥帮的忙,好叫太后和景王死心。
皇后不喜欢太后中意的女子。
她若做了景王妃,流水一样的侧妃应该也就跟着来了。
入皇家身不由己,她不愿。
马车停在菊园外,娘亲说自由活动,不许走远。
姜淼淼找了个最高视野最好的位置,央求着娘亲带自己上去。
席子铺好,一脚踢了鞋子坐在草席上,吃着小零嘴赏花。
后边还有小丫鬟扇风,端茶递水……
别提多惬意了。
陆青瑶怎么感觉,小闺女有种纨绔二世祖的苗头。
姜子衿拜完真人,就拉着母亲来菊园散心
她为弟弟拜真人是真,出来游玩也是真,阿娘老是沉溺于过去也不成。
得往前看。
远远就瞧见了花丛中一对男女,拉拉扯扯的。
也不知道避讳一些。
……
第187章 命运的齿轮
秋月。
秋高气爽。
人群三三两两在菊花丛中漫步。
也有年轻男女隔着花丛眉目传情。
江州山高皇帝远,地处偏远,民风倒是比京城开化许多。
假山后边的花丛中,一对璧人十分引人注目。
一眼就被高台上的姜淼淼注意到了。
不止姜淼淼,陆青瑶和秀秀也注意到了。
少年丰神俊逸,少女冰肌玉骨,气质如兰,好似画中的风景。
姜淼淼觉得太远,表情什么的也看不到,她要靠近一些……
让喜儿带她下去。
景王和穆千雪相视而立。
景王有些激动,欲要上前拉穆千雪的手,被她给避开了。
穆千雪后退一步。
对着景王疾言厉色道:“王爷请回吧,还请勿要再来纠缠于我,你我今后也无需再见。”
她也不想说得如此决绝,可不说,景王就不会死心。
让大哥当这个坏人都没用了,得她亲口说出才行。
“我不明白……”
景王不敢再往前一步,他怕雪儿转头就走,再不搭理他。
“雪儿,我不明白,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为何现在要这般避我如蛇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我自小相识相知,吃在一块,玩在一块,我以为,我们已是最亲近的人了,我的心意你岂会不知,可你为何突然变了脸?”
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啊!
他一直以为是穆云戟反对他们来往,雪儿是中意她的。
今儿见她朝着自己走来,还激动得无以复加。
没成想竟是来跟他断绝往来的。
他无法接受。
穆千雪背过身去,眼含热泪,仰着头,硬是强忍着没有落下。
凉后她才开口,淡淡说道:“均哥哥,我自始至终只是把你当哥哥,若是有什么让你误会了,小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说完转身朝着景王福身一礼。
景王张了张嘴,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看着眼睛通红,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他还能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总不能因为自己是皇子,就强迫人姑娘喜欢自己吧。
至少雪儿还愿意唤他一声均哥哥……
“雪儿,我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你若是愿意……就还继续将我当哥哥吧……若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景王心都在滴血。
他知道许多事都强求不来,若非要强求,只会将人推得更远。
他是皇家子,婚事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罢了!
穆千雪紧抿着唇。
为何听到景王这么说,她心里空落落的。
心口不觉的阵阵抽痛……
别说这两人不好受,就连不远处躲在花丛中的姜淼淼心里也不好受。
穆千雪走后,景王扶着身后的石头颓然坐下,静静的发呆。
姜淼淼看到他眼眶红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必是真的喜欢才会这样难过吧。
小淼淼竟也有些难过,鼻尖酸酸的。
嘱咐了喜儿一句,在那等她,就轻手轻脚的朝着景王走去。
喜儿是知道景王的,就放心的让小幼崽去了。
暗卫也都识得姜淼淼,也就放心的让她靠近景王。
他们此刻的目标在花丛的另一头,那对贼眉鼠眼的母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