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让他跟着吧。”玉清公主嘴角勾起笑意,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快步上了马车,回望身后的别苑。
她顿了顿,吩咐侍卫,“将别苑封起来,再不许曹家人进出。”
三年前的那一日。
来别苑的途中遇到刺客,不少护卫和丫鬟都受了伤。
原本打算对外宣称早产的她,竟然真的早产了。
一切都手忙脚乱了起来,场面很混乱。
她在此处诞下孩儿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便看到了那个黑黑丑丑,皱巴巴的婴孩,大伙都说孩子生下来就是这样的,长长就好了。
可奇怪的是,她看着嘉月。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莫名的伤感。
原来她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曹嘉月竟真的不是她孩儿。
该死的曹冲,该死的老太婆。
竟然敢调换了她的女儿。
好,好得很……
不是想让曹嘉月认她做娘吗?
那她就好好当这个娘。
“公主,您怎么哭了,莫不是马上要见到小郡主激动的?”婢女连忙递上帕子。
“是啊,我能不激动吗?”玉清公主仰头大笑。
滚烫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掉落在地炸开……
她的亲生女儿生死未卜,她竟还将仇人的女儿当做宝似的养在身边。
可笑,实在可笑!
她恨不能抽自己几巴掌。
看似要下雪。
景王一行加快了行程。
因为队伍中有人病倒了,最年长和最小的两人。
梁王发福太过严重,挪动也十分困难,如无必要,都是让他待在车上,即便有下人精心伺候,在连日的舟车劳顿下。
身体还是出现了状况。
骨头疼,肌肉疼,全身疼……
嘉月小郡主到底还是年纪小,得了风寒。
窝在嬷嬷怀里,蔫巴巴的。
倒是显得乖巧安静了不少,似乎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安静。
车队到达京城时,已是傍晚。
远远的就看到十里长亭外停着一辆马车。
红衣女子站在马车前,脸颊冻的通红,似是不知寒冷,一动不动。
如同一座美人雕塑。
马车停下了,景王掀开帘子,走上前,看到皇姐脸上的泪痕。
有些心疼。
他懂得姐姐此刻的心情,应该很复杂,也很矛盾。
“姐姐,你还好吗?”
“好,好得很……”玉清公主回答着他,眼睛却是盯着他身后的马车。
淡淡吐出几个字,“她……怎么样了?”
景王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曹驸马,又看了看皇姐,这才让人将曹嘉月抱下马车。
“郡主,公主来接您了。”小丫鬟将她摇醒,抱到玉清公主面前。
曹嘉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精美绝伦的脸,晃了一会神,才反应过来,一脸欣喜,激动的朝着玉清公主伸出双臂,“阿娘……抱抱……”
然而玉清公主并没有回应她,一脸冷漠,瞧不出任何情绪。
曹嘉月有些失望的收回手,又奶声奶气的喊道:“阿娘,嘉月想您了……”
“阿娘,我要阿娘抱抱。”
她又朝玉清公主倾着身子,伸出手,一脸委屈。
哭唧唧道:“阿娘……我要阿娘。”
玉清公主往后退了两步,冷眼瞧着曹嘉月,不知不觉眼中浸满了泪水。
忽而嗤笑出声,对着小姑娘道:“曹嘉月,我不是你娘。”
“阿娘,您怎么了?您不要嘉月了吗?”
“呜呜呜……”
曹嘉月伸着手,使劲的伸着手……
却够不着阿娘。
阿娘离她越来越远,她莫名的恐慌起来。
仿佛从此就失去了阿娘。
她感觉到阿娘不喜欢她了,阿娘在厌恶她。
这样的眼神,她在不喜欢她的丫鬟和小舅舅眼里看到过。
她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阿娘和小舅舅都不要她了。
为什么会这样?
曹嘉月哇的一声哭嚎了起来。
这次她不是撒娇,也不是为了博取怜悯。
而是真的伤心的哭了。
将这些日子的委屈一股脑的哭了出来,越哭越伤心。
依然没人来哄她。
若是从前,阿娘一定将她抱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哄她。
她透过泪花,看到阿娘居然无动于衷,十分冷漠的瞧着她。
“嘉月,是爹爹,爹爹来了……”曹驸马冲了过来。
却被侍卫拦了下来,根本近不了女儿的身。
他拼命挣扎。
“公主,嘉月都哭成那样了,你这个做娘的怎么如此狠心,就不知道抱抱她。”
“还有,你拦我做什么,你若是不想带女儿,就让我带回曹府。”
“爹爹……我要爹爹……”曹嘉月看到她爹,哭得更厉害了,猛的挣扎着想下地找她爹。
“去抱回来,带回公主府。”玉清公主招了招手。
几个婆子见状,连忙上前抱住曹嘉月,不由分说的抱上了马车,堵上嘴。
空气立刻安静了下来。
曹驸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这……
这哪是对待哭闹的女儿,分明……
他忽然反应过来,玉清公主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对嘉月。
他眼露惊恐,正欲开口说话。
就被人堵上了嘴。
“姐姐……”景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曹驸马姓曹,说起来,也算是他们的表兄。
但这家伙竟敢胆大包天换了姐姐的孩儿,偷换皇室血脉。
不可饶恕。
玉清公主拍了拍他的肩,“均儿,母后在宫里等你,快去吧。”
身后马车里的夫人小姐们远远的瞧着。
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这又是什么不得了的大瓜。
都不敢下马车。
屏气凝神,装透明人。
……
注[1] 出自汉代《李延年歌》
第238章 丧子之痛
长亭外。
风很大。
寒风拂过脸庞。
吹乱了玉清公主的秀发。
她拢了拢大氅,缓步上前。
扯掉曹驸马嘴里的布,眼神冰冷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你想对嘉月做什么?”曹驸马挣脱开侍卫,怒目看着玉清公主。
“本宫是嘉月的亲娘,还能对她做什么?”
玉清公主捂唇轻笑,丝毫没有掩饰眼底的讥讽。
就在这时。
马车里传来孩子嘤嘤的哭声,吸引了曹驸马的注意力。
他透过被风掀起来的车帘,看见眼泪汪汪望着他的嘉月,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欲朝着女儿奔去,又被侍卫给拦了回来。
他急得面色涨红,对着玉清公主就是一顿指责。
“玉清,你是尊贵的公主没错,可你是嘉月的母亲,也是我的发妻,你对我冷漠疏离我不怨你,可嘉月才一个三岁的孩子,你居然忍心将她丢到江州那偏远之地,如今回来了,你为何连一个好脸色都不肯给她?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
“你若是不待见她,就让我带回曹府,我日后都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玉清公主沉默不语,像看傻子一样瞧着他。
看得曹驸马心里发毛。
此时只觉女儿的哭声更大了,哭得他心揪着的痛。
而玉清公主听着曹嘉月越来越大的哭声,看着曹驸马在侍卫手中挣扎,丝毫不为所动。
她的女儿,她连一眼都没见到,不知生死,不知身在何处。
凭什么曹冲能日日见到自己的女儿?
凭什么夺走了她女儿,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
玉清公主漠然的睥睨着曹驸马,嗤笑出声,“驸马,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你不该在这,你应该去戏班子的。”
曹驸马身形一顿,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眼中显露出几丝惊慌。
入戏……
是啊,他是入戏了。
眼前冷傲的女子姿容绝丽,倾国倾城。
是大梁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也是万千大梁男儿心中的神女。
可当年择选驸马时,偏偏在一众世家公子中选了他。
他自问并非才华卓然,也非风流倜傥。
虽生于世家大族,但年幼丧父与寡母相依为命,被族中兄弟排挤,被族人轻慢。
只是一微不足道之人。
偏玉清就选了他。
他也曾爱慕玉清,即便……
即便婚前玉清就对他直言,她已有了身孕,二人的婚姻只是政治联姻,各取所需罢了,问他还愿意娶否。
他也是愿意的,并承诺视如己出。
可巧这事被母亲知晓了,非逼着他养外室,必须要有自己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