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消失在村里。
她还是有些恍惚,也有点难过。
这一日,她都没有跟巧姐姐说上几句话,她就这样成别家人了。
再见不知何时?
古时就是这样,车马慢,书信慢。
一生遇见的人十分有限。
所谓相识就是缘分,那就真的是很深的缘分。
而不是现在的客套之言。
姜巧儿就是在拜别父母的那一刻,哭了一场,这会儿哭累了,竟是又困又饿,摸了摸腰间,幸好还有妹妹准备的核桃。
她之前都是紧张的,反而这会最大的感觉,竟然是饿。
不过一想到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嫁的还是中意之人,她又有些兴奋。
江州姜家这边喜事连连。
京城姜家可就没那么顺遂了。
齐采薇听说儿子接不回来,是真的出家了,休妻也没休成。
气得昏死过去。
姜子衿一边照顾阿娘,一边翻看历书。
三月三十。
竟是姜巧儿结婚的日子。
回想起上一世姜大伯家的结局,她就开始不安起来。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上一世,她并没有怎么关注过这个堂姐。
甚至儿时都不太知道有这个人。
都是后来从爹爹口中得知的。
姜大伯在江州欠了一屁股债,日日被人上门催债。
他去码头做工还债,却不幸掉到江里淹死了,连尸骨都没找到。
之后姜巧儿就嫁给了村里地主家的傻儿子,生下个儿子后难产而死。
是个没福气的。
那姜大伯母不堪重负,要养儿子和老母亲,还有巨债加身。
活不下去了。
用一锅放了夹竹桃汁的粥药死了全家。
姜子衿听到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挺可怜的,也不知为何不求助于爹爹。
爹爹为此还伤怀了好一阵,特地回乡为他堂兄立了衣冠冢,处理后事。
可这一世,似乎全都变了。
他们活的好好的,还了债,还盖了宅子,成了青石镇的富户,姜巧儿还嫁了个秀才,没有嫁给傻子。
虽然她也怜悯上一世的姜大伯家。
但事情演变成这样,似乎在朝着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这令她十分惶恐与不安。
她以为自己得了先知,会比旁人生活的轻松一些。
没想到还是这么难,想要的,还是要努力去争取。
看来,她不能吊死在景王这棵歪脖子树上了。
得重新为自己打算了。
多一些选择,多几条路。
……
第255章 一台戏
清晨。
齐采薇醒来。
有些仿徨。
她想不通,佩儿怎么舍得抛下一切去出家。
他才多大啊,懂出家是什么吗?
先前看到信的时候,她以为佩儿只是埋怨她没有救梅姑。
跟她赌气呢。
没想到真的去出家了。
他怎么可以出家,他不知道自己是娘和姐姐的依仗吗?
怎么可以?
齐采薇有些接受不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的心肝啊。
早知道,当初就算是捆也要将他捆回来的。
姜子衿一进屋,就看到她娘拿着弟弟的信,坐在梳妆台前抹泪。
她狠掐了一把自己,眼里顿时溢出了泪水。
上前抱住她娘,“阿娘,弟弟不要我们,但你还有我。”
听到弟弟出家的消息,她很是吃惊。
上一世的弟弟,即便再无才华,再懦弱,也不会想到去遁入空门。
那是懦夫才会做的事。
罢了,像弟弟那般软弱的性子是撑不起姜家的,或许,那庙里才更适合他。
苟且偷生的活着,才是他想要的。
阿娘还年轻,不成也是可以再生一个的。
姜子衿握上她娘的手,劝慰道:“阿娘,弟弟自小锦衣玉食,哪里会真的过得惯那等清贫日子,他只是一时赌气,过些日子就会自行回来的。”
齐采薇抬眸看着女儿,听了她这席话,心里好受许多。
“也对,出家人是要守清规戒律的,他吃不了那样的苦。”
这才拿起那本册子,“衿儿,你不是说那些证据全都销毁干净了,怎么会落到陆青瑶手里,还让它成了威胁我们的把柄。”
她知道这事不能怪罪衿儿。
她才多大点孩子,就开始为她分忧解难。
可这把柄事关重大,弄不好会害了夫君和父亲。
“是恭嬷嬷,一定是她背叛了咱们。”姜子衿十分笃定,那人有问题。
同阿娘回齐府的时候,主母还特地问了她们恭嬷嬷去哪了。
看那样子,主母应该是不知情的。
可即便一直防着恭嬷嬷,也难免有疏漏之时,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齐采薇一把抓住姜子衿的手,紧张道:“那怎么办?她到底图谋什么?会不会将证据交到大理寺去?”
“不会,要交早交了,若她是陆青瑶的人,那就更不会交了,大哥和二哥也是爹爹的儿子,爹爹倒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罪臣的外孙,又加一个罪臣之子,他们兄弟俩还有什么前途。
在这事上,他们全是一条船上的,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
爹爹明知道陆青瑶不敢真交出证据,他还将这事推给外祖父。
就是在当中和稀泥。
“阿娘,那咱们就让爹爹同陆氏和离,只不过是少了些银钱,也无甚要紧的。”只要阿娘能被扶正,她就是嫡女,找个好归宿才是要紧的。
听得衿儿的分析,齐采薇的心落定了几分。
至于那些证据,她相信父亲会有法子处理的。
她看了看日头,夫君也该下朝了,拉起女儿,“衿儿,那现在就去找你父亲。”
姜子衿早就让丫鬟去门口守着了,却见爹爹根本没去书房,也没往阿娘院子来。
她小心翼翼道:“阿娘,爹爹他去陶姨娘院中了。”
见齐采薇面色煞变,她连忙道:“祖母最是厌恶陶姨娘母子,咱们不如去看看祖母,爹爹又是最孝顺的。”
“可你祖母还在怪我接陶桃入府呢,怎会给我好脸色?”
齐采薇如今也不知,接那外室回府到底对不对?
姜子衿揽着阿娘的胳膊,目光落到她妆奁盒里的镯子上,“阿娘,您忘了祖母她最喜欢金饰了,您前儿不是才从当铺得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手镯,祖母一定十分喜欢。”
这样老式的手镯如今都没几个人戴了,但是祖母喜欢,因为是黄金打造的。
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祖母其实很好哄的,只要你能投其所好。
但这喜好也不便宜。
齐采薇点头,命人找了个锦盒装了起来。
这镯子本是她名下的当铺送来的,她原想着拿去首饰铺子改款式的。
既然老虔婆喜欢,送给她也无妨。
只有让陶桃不好过,才对得起她咽下的这口恶气。
况且阿娘交代过她,要忍耐,不可与夫君有正面冲突。
不论爹爹怎么唱白脸,她都得唱红脸。
母女二人捧着锦盒往姜老夫人院里去了。
果然,姜老夫人很吃这一套。
原本还生气着,在见到锦盒里的赤金手镯后,丧着的脸一下乐开了花。
又听齐采薇解释一通,就也不气了。
“母亲,您是女人,您一定能明白儿媳的苦衷,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夫君他对陶姨娘用情至深,若不将她接回来,夫君就成日的宿在外边。”
“罢了,接就接吧,但老身是绝不会承认她的。”姜老夫人摆了摆手。
她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直到如今还在怨陶桃父母。
当年就是陶桃父母瞧不上姜家,瞧不上他儿子,骂她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止陶家,桃溪村那些贱骨头也嘲笑他们母子。
如今陶父没了,那一家子没处去了,又来缠她儿子。
偏偏阿泽这小子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还敢忤逆她,气得她胸口疼。
齐采薇乘机添了把火,“母亲,儿媳接陶姨娘入府,其实也是为了让您出口恶气,她在府外,相公还日日不归家,您拿她没办法,可如今就不一样了……”
看姜母的面色从阴转晴,心中痛快。
这老太婆最会摆婆母的款,也最喜欢磋磨儿媳了。
当初陆青瑶家道中落后,可没少被她磋磨。
姜老夫人一下就开窍了,看向身旁的老仆,“让陶桃将姝姝抱过来我瞧瞧。”
陶桃此时正在劝说姜云泽不要休了陆青瑶。
“泽哥哥,你就念在陆氏为你生儿育女,陆家还曾帮扶过你的份上,不要休了她,如她所愿和离就是了,两个哥儿将来大了才不会怨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