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郡主还是第一次见高冷舅舅被人挤兑,有点想笑。
想象不出他有女儿的样子。
或许,让他多与淼淼接触,就有想成亲的冲动了。
她记得明儿是舅舅的休沐日。
翌日清晨。
荣安郡主说她身体有恙。
一早就让人去请了准备外出的崔琰。
斜倚在榻上有气无力道:“舅舅,我今儿身子有些不舒服,淼淼就拜托给你了。”
崔琰有些紧张,“怎么了?我让人去请郎中。”
“别……”荣安郡主有些难为情道:“舅舅,你让人给我煮盅姜茶,我喝了歇歇就好。”
“那……你好好歇着。”
崔琰懂了,母亲和长姐从前也喝姜蜜水。
每月总有那么几日身子懒怠,不想动,就那么躺着。
荣安郡主又嘱咐道:“舅舅,陆婶婶交代过,淼淼每日都要念书写字的。”
“好,我来教。”
“弹琴她还小些,可以教她画画,下棋也可以。”
“鸢儿,你就别操心了,我来教。”
崔琰说完,一脸尴尬的牵着淼淼退出了屋,还吩咐小丫鬟照看好郡主。
淼淼懂了,鸢姐姐是来癸水(例假)了。
这未来嫂嫂未免太称职了吧,都这样了还不忘给她布置作业。
然而一想。
不对呀,鸢姐姐的葵水这月不是来过了。
她这是想干嘛呢?
难不成就想让首辅大人督促她个小孩练字?
……
这一整日。
首辅大人都没出门。
他将淼淼带到书房,不知疲倦的教她念诗背成语,盯着她写字。
也体验了一把老父亲的感觉。
一个头两个大。
刚刚热起来的心,这会儿火气噌噌往上冒。
感觉头顶要冒烟了。
看着小家伙在纸上写下歪七八扭的字,墨迹还东一点西一点的。
有强迫症的崔琰眉头直抽抽。
将写得乱七八糟的宣纸揉成一团,扔了。
压下心中的火气,耐心道:“淼淼,重新写。”
姜淼淼扬起小脸,一脸天真。
“……崔伯伯,您要求太高了,比我二哥要求还高,我才是个小孩子,要不您手把手教我写吧,写出来包您满意。”
不,你不是个小孩。
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拿这个小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崔琰捏了捏眉心,说道:“自己写,我手把手帮你,这跟我写的有何区别?”
还说什么包你满意。
这孩子欠揍啊。
姜淼淼努了努嘴,给崔琰端了杯茶,“崔伯伯,别动怒嘛,肝气郁结,会延伸出来很多问题的,会头疼,会掉头发,容易老的快……”
崔伯伯这样,和二哥哥有的一拼。
可怕!
淼淼接着在白花花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大作……
字不是写的,是画的。
崔琰咬着牙,他现在就已经头疼了。
无奈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淼淼,到底是谁教你写的字,这么丑,跟鸡爪子似的。”
“公主教的。”淼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崔伯伯嘴可真毒,怎么能说她的字像鸡爪子呢,小孩写的字不都这样?
初学毛笔字写不好很正常的,她又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人。
崔琰不信,“怎么可能,玉清公主字写那么好,你写的这个吧……”
一向说话淬毒的他,做不到对个小孩说出尖锐的话
所以闭了嘴。
小家伙背诵诗文还行,记得快,记性好。
就是这一手字,不忍直视。
放弃了,你爱咋写就咋写吧,又不是自己孩儿,犯不着这么较真。
“别写了,吃点东西歇歇一下吧。”
淼淼放下手中的毛笔,好奇的看着他,“崔伯伯,你跟公主很熟吗?”
“不熟,一点都不熟。”崔琰立刻否认。
“那你怎么知道公主字写得好,你一定见过。”
“没见过,不熟。”
“不熟也没关系,我送崔伯伯一件礼物吧。”淼淼说着唤喜儿进来,也不知躲哪去了,唤了好半晌才进来。
“我的折扇呢?”
喜儿将扇子从匣子里取出来,递给她。
“崔伯伯,我阿娘说了,做人要知恩图报,要礼尚往来,您送我字帖,还教我念书,我也给您准备了礼物。”淼淼将折扇递给他。
崔琰饶有兴致的接过,打开折扇。
山水之间,两行字映入眼帘……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崔琰一张老脸瞬间红了,红到耳根子。
拿着折扇,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姜淼淼装作没看见,核桃仁往嘴里放,继续吃核桃。
却在心里窃喜。
这个反应就对了嘛,怎么可能没反应呢。
折扇上的诗词出自元稹的《离思》。
是一首情意绵绵的情诗,无一个字提爱,却字字情深。
她也是从公主枕下偷偷拿来的。
这不是写给崔伯伯的,她把头拿下来当球踢。
可……
看着看着,崔琰脸色就变了。
神情有些失落。
他将折扇收了起来,放回匣子,郑重其事的对着淼淼道:“淼淼的心意伯伯领了,这扇子是你从玉清公主那偷拿的吧,你给她还回去吧,想来这物件对她很重要。”
姜淼淼:……呃!什么情况?
崔伯伯看到公主的物件和她写的字,不是该睹物思人,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是哪里出问题了?
难不成这诗不是给崔伯伯的,公主母亲还有别人?
“崔伯伯,扇子上的诗是什么意思?怎么就重要了?”姜淼淼打开折扇,一脸懵懂的看着崔琰。
一副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
崔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掩下眼角眉梢的情绪。
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此诗……是一首悼亡诗,是诗人元稹对亡妻的追忆,悼念……你拿回去,不可再随意送人了。”
悼念亡妻……亡夫……
姜淼淼瞬间emo了。
她都忘记了公主母亲还有个亡夫。
这是悼亡诗没错,但也是一首情诗,看来崔伯伯心中的症结在母亲那死了的驸马身上。
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看来公主从前一定很作,而亲爹又是如此专一的一人,都没娶妻。
成见果然是人心中的一座大山,搬都搬不走。
姜淼淼眼珠子一转,十分肯道:“崔伯伯,你说错了,你和公主母亲说的不一样,母亲说这是诗人写给心上人的,不是什么悼亡诗。”
她说是情诗就是情诗。
崔琰愣愣,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淼淼看亲爹这不开窍的样急死了,扭头对着喜儿道:“我要铜镜,给我面铜镜。”
“这就去。”喜儿一溜烟去了。
她看着都急。
公主和崔相都没长嘴,幸好有小主子。
……
第370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来了,铜镜来了。”
喜儿激动的抱了一面铜镜跑来。
将铜镜递给小主子后,很有眼力见的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崔伯伯,你照一下镜子嘛。”淼淼将铜镜举到崔琰跟前。
崔琰有点懵。
他一个大男人,没事照什么镜子。
平时忙得脚不沾地,衣冠有人伺候打理,无需像女子那般梳妆打扮,所以他屋里的镜子都是摆设。
但看淼淼期待的眼神,他还是接过了铜镜,对着镜子开始审视起自己来。
瞬间想起了那句以铜为镜以史为鉴的话。
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偶尔照一下镜子的。
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感叹道:“岁月不饶人啊,老了!”
姜淼淼:……谁让你看这个了。
小姑娘手杵下巴,目不转睛看着崔琰。
她还是头一次细细打量,这个有很大可能是自己生父的人。
崔伯伯容貌生的很好。
但他的好看又与姜云泽不同。
姜云泽就像是男版白莲花,好看都在面上,没事就爱给自己整一身白衣。
一副圣洁白莲花的样子。
而崔伯伯。
每次见他,不是一身玄袍就是一身青袍,行走间衣袂飘飘,颇有仙人之姿,有文人的儒雅,又似高山沧海般的沉稳。
只是那眉宇间,时刻都是带着股清冷疏离之感。
让人不觉心生敬畏。
若非要解开谜团,寻找自己的生父。
淼淼应该是不太敢靠近崔伯伯的,气场太强了。
这才教她练个字就快把她给整抑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