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人要么蹲大狱,要么会被主人打死的。
还有她弟弟,会被送去宫里做太监。
她有苦难言啊!
淼淼继续说道:“还有庵里的所有人也会因为包庇你们,被一同问罪,你忍心吗?”
瞧得出来,那些女尼虽然不让她出院子,但也没有亏待她。
屋舍干净整洁,桌上甚至还有点心果子。
“奴婢不想这样,都是被三姑娘逼的。”
小尼姑面色煞白,心里早已慌的一塌糊涂,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随后抱着头嘤嘤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一头撞死也没用了。
只要姜子衿不回来,她死上百次都没用。
爹娘和弟弟会受牵连。
这庵里的师姐师妹们也逃脱不了罪责。
怎么办?
把活命的机会寄托在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吗?
她不知道。
但也没别的法子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擦干了眼泪缓缓开口道:“奴婢原名杏儿,爹娘和弟弟是与我一同被买入姜府的,三姑娘以我爹娘相要挟,让我替她出家,还说她娘死了,外祖父外祖母也死了,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更不会有人跑到这庵里来看她,不会有人察觉……所以我才答应她的。”
“那她去哪了?师太为何要帮她呢?”淼淼感觉她说的不像假话。
姜子衿是被皇上惩处的。
姜云泽母子见她没了利用价值,还惹怒了皇上,自然会敬而远之。
似乎还就真没人管她死活,更别说来看她了,自然也没人能发现得了。
听着可怜,但更可恨。
有时候最关注你的反而是你的敌人。
若不是阿娘让秀秀姨盯着,就真让她得逞了。
小尼姑杏儿是真不知道姜子衿去哪了,“三姑娘走了就没再回来过了,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庵里送银子。”
淼淼拉着她的手,十分真诚地道:“姐姐,我家在江州也有一门亲戚,江州的大伯一家都对我很好的,我同你一样,也不想他们被牵连,若你相信我,就跟我走,我带你去找我娘,我们一起想法子。”
杏儿是听说过那位姜家大郎的,是姜大人的堂兄。
说起来也是一桩奇闻。
姜家的族人不同姜大人来往,反倒是与和离了的前头夫人来往密切。
他们家这几位公子小姐也都不认姜大人,他如今就守着一个小妾过日子。
这样说起来,这位五姑娘和她的心情是一样的。
都不想亲人被牵连。
杏儿牵着淼淼的手,走出了这座院子。
也是她来这庵里将近一年,第一次走出去。
屋外阳光明媚。
佛堂里。
菩萨慈眉善目,俯视着众生,却救不了众人。
陆青瑶和觉慧师太相对而坐。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师太从一开始就谎话连篇,还将整座三圣庵置于刀口浪尖上,不想着及时悬崖勒马,还刻意隐瞒,岂不是枉为出家人。”陆青瑶说道。
这庵里香火不旺,也就意味着灯油钱也不会多,但女尼却是很多,而且个个衣裳崭新整洁。
多半是入秋后新做的。
做这么多人的新衣需要钱,施斋也需要银钱。
所以这庵里应该是缺钱了。
就是有些意外,出家人竟也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而且是冒这么大的险。
觉慧师太沉默不语,拨动着手中的念珠,越拨越快,最后停了下来。
抬眸看着陆青瑶,“此事与他人何干,全是 贫尼一人所为,贫尼随你一同去见官就是。”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
淼淼拉着小尼姑走到了她们跟前,“阿娘,她是杏儿,是姜子衿买的丫鬟,也是她的替身,您帮帮她吧……”
“噼里啪啦……”珠子散落在地。
觉慧师太手中的念珠断了,就如同她脑中绷着的那根弦。
也断了。
她原本打算只要自己独自前去衙门自首,告诉他们,净尘是自己偷偷放走的。
这朝廷也怪不到几个小女尼身上。
罪责她一人承担便是了。
可现在……
老尼急火攻心,哐嘡…..倒了下去。
陆青瑶被吓一跳,她就是想吓唬一下这老尼,让她说出姜子衿的去处,哪怕说不出,也好配合她行事。
可没想过要把她送走啊。
这老师太,敢冒杀头的风险,居然经不住她这么一吓。
“阿娘,掐人中。”淼淼赶紧跑了过去。
昏过去还好,可别中风啊。
这师太看着也不像坏人。
觉慧师太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一睁眼,又看到陆青瑶母女。
她差一点又晕了过去。
她捶胸顿足道:“你们怎么还没走?若不是你们,这事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发现,那姑娘走了就走了,连衙差都没空看着她,她父亲更不会管她死活 ,为何你偏要来插上一脚?”
“师太,这样你真能安心吗?我是说假如,假如她在外边为非作歹,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你觉得三圣庵还能置身事外?”陆青瑶也听杏儿说了事情的全部。
原来这庵里是真缺钱了。
先帝驾崩那会,许多未曾生养过的嫔妃被送来三圣庵出家。
以防她们逃跑,或是做出有损皇家颜面之事。
还派有官兵看守。
长此以往香客们来的也就越来越少。
后来的这几年里。
嫔妃们老的老死的死,看守也没什么意义了。
可庵里的香火也回不到从前了。
偏前年流民涌入京城的时候,师太又收留了不少妇孺。
恰巧姜子衿又给了她们一大笔封口费。
每隔几个月就会派人送来一笔。
……
第383章 牺牲你一人
觉慧师太喘着粗气。
胸口疼 ,头也疼。
被陆青瑶母女给气的。
杏儿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为师父顺了顺气,“师父别气,往后您再不必担惊受怕了,在您昏迷的这半日里,陆娘子已经将所有事都给解决了。”
“解决什么?”觉慧师太更激动了,紧紧抓着杏儿的手,“怎么解决的,你师姐师妹们呢?”
“师父别担心,她们都好着。”
“怎么解决的?”
杏儿回头看了一眼陆青瑶,这才开口道:“是陆娘子报官,官兵来过了……”
“他们抓了谁?是谁替贫尼顶罪的?”杏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师父打断了。
陆青瑶带着闺女退了出去。
杏儿起身给她师父端了盏茶,这才开口安抚道:“师父,官兵谁也没抓,也没谁顶罪,是陆娘子报的官,您忘了吗,昨儿夜里净尘与歹人里应外合,将您和师姐们打晕逃走了,她抗旨不遵,这会儿官兵正在全城捉拿呢。”
一旁的女尼连忙点头附和,“师父,我都被她给打晕了。”
“对对对,我也是,刚刚才醒来的。”
觉慧师太一脸懵,怀疑自己在做梦,往手上掐了一把。
是疼的。
她怀疑自己是老糊涂了。
揉了揉眼睛,看着杏儿的脸,“你在胡说什么,你不就是净尘。”
杏儿起身为觉慧师太捏肩,不敢看师父,有些心虚。
以后再同她慢慢解释吧。
她继续说道:“师父忘了吗,我是净云,还是您给我起的,净尘是子衿姑娘的法名,她昨夜出逃了。”
一旁的女尼也附和道:“没错,她就是净云。”
觉慧师太愣住了。
她连忙起身往屋外走去,在庵里绕了一圈。
有那么一刻,她真觉得自己老糊涂了。
但是回到佛堂,看着昨日与陆青瑶坐的位置。
再想到陆青瑶对她说过的话。
觉慧师太立刻清醒了。
她拨动着念珠,回想起所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全是徒弟们刚刚说过的话。
净尘昨夜打晕她逃走了,一早就报了官。
也不算隐瞒不报。
那包庇净尘,欺君之罪也就不存在了,不会牵连任何人。
最多就看管不力,可看管犯人衙差的事,与她们一群出家人何干。
她抬眼看着屋里的众徒弟,问道:“净尘,也就是姜三姑娘,真是昨晚逃走了?”
“是的师父,我瞧见了,那人一身黑衣还蒙着面。”
几个年岁小的女尼,叽叽喳喳的将自己所见告诉师父。
“我也瞧见了,那人还会飞檐走壁。”
“我也瞧见了,那人还打晕了师姐们。”
“我也瞧见了,不止一个人,好几个人呢……”
……
小女尼像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着。
觉慧师太这次居然没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