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可能是他们,他们没那本事。
他十分笃定,细作一定另有其人。
严相狠瞪了姜云泽一眼。
这厮竟然敢背叛他。
他可不像齐家那几个傻子,被这厮反咬一口,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此生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这种狼最是自私无情,给多大的好处都是喂不熟的,何谈忠心二字。
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严相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崔琰。
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就是想鹬蚌相争,他好从中得利。
不过嘛,这次还真得如了他的愿。
不管姜云泽有没有背叛的心思,都是因他才泄了密,让他损失惨重,害他们连日来的筹谋功亏一篑。
罪不可恕。
此番趁皇上未醒,正好借着崔琰的手除了姜云泽。
他走过去,站在崔琰对面:“崔相,你可不能因为姜云泽他儿子是你父亲的学生,就包庇于他?”
崔琰一脸讶色:“严相何出此言?”
“谁人不知,姜云泽教女无方,有一个违抗圣命,私自出逃的庶女,他自己说不定还有窝藏罪犯之嫌,按律也该一同被问罪才是。”
崔琰挑眉:“可皇上并未发落他,只罚了俸,严相觉得该以何种理由问罪?”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严甫这老东西用人,手中怎么可能没点对方的把柄。
平日里针锋相对的俩人,在这事上,倒是达成了共识。
话里话外的,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老夫听说,城东有一家古董铺子,一家当铺,和一家赌坊,三间铺子比邻而居,临近春闱,常有学子往当铺当一些值钱的名家字画和珠宝玉器,但只收取当品一成的银钱,且都是死当,不出七日,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就会出现在隔壁古董铺子,再以高价卖出,你猜怎么着?”严相打起了哑谜。
不说姜云泽这厮阴险狡诈呢,也亏他能想出这么高明的行贿手段。
连他都佩服。
“这些古董字画,莫非又被那些学子以高价给买走了?”这种敛财的手法,崔琰听闺女提起过。
淼淼在江州时,就见姜云泽那妾室和庶女用过。
原以为那母女俩死了,就无人再用,没想到临近春闱,又再度出现了。
他不用想都明白其中的蹊跷了。
一些富裕人家的子弟,想在科考前贿赂姜云泽,便以此法给姜云泽送钱,神不知鬼不觉的。
即便查也查不出什么。
更可恶的是当铺和赌坊比邻而居,充分抓住了赌徒的心理,赌坊老板和当铺老板赚得盆满钵满。
却有无数人为此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此种风气,必须拔除。
严相有些意外,崔琰竟然知道,想必也有所关注。
“崔相不如去查查,这幕后的东家到底是谁,私底下又有何种交易。”
“这就不劳严相费心了。”崔琰当然会去查。
他就喜欢看狗咬狗,一嘴毛。
站在后边的姜云泽只看见了两位首辅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说话。
就是没听清具体在说什么。
不过他此时的心早就飞出去了,满心都是两日后的婚事。
一下朝会,他就该跟上峰告假,回家筹备婚事了。
这万一皇上真的驾崩了,他这婚事又得延后,为了这门亲事,他可给出去了不少聘金和几大车聘礼。
姜府现在即便有那几家铺子撑着,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春闱一过,恐怕这门生意也不好做了。
再怎么来钱,也比不上侯府嫡长女的嫁妆啊。
一转眼。
两日过去了。
到了姜云泽成婚的日子。
因为皇上病情还未好转,官员哪怕是有天大的喜事,也不敢大操大办。
不敢去触霉头。
所以办得很低调,邀请的人很多。
但来的人却不多。
他还亲自前往周家接亲。
周牧从始至终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催妆诗做了一首又一首,才接到了新娘。
新娘钦慕于姜云泽的才华。
觉得是弟弟在为难她的新婚夫婿,怕夫君太过难堪,还出言制止了弟弟。
周牧看着远去的送嫁队伍,只能叹息。
他想过了无数的法子阻止长姐嫁给姜云泽,甚至冒充姐姐的笔迹给姜云泽去信,让他撵走青梅竹马的妾室。
没想到这人还真的薄情寡义,将人给撵走了。
他甚至想迷晕长姐,将她送走。
怎奈被她给识破了。
姐弟俩还差点为此生了嫌隙。
他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挑选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和机灵的陪嫁丫鬟跟着。
也好让她在姜家少受点苦。
傍晚。
黄昏时分。
姜云泽满心欢喜的接回了新娘,准备拜堂。
早就将陶桃母女抛之脑后了。
眼看夜色降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阖府上下都去前厅观礼了。
正是逃走的好时机。
陶桃支走了屋里的所有婢女,只带了个信得过的小丫鬟,买通了门房。
抱着女儿连夜逃走。
坐上马车,路过姜府门口时,屋檐披红挂彩的,院内好不热闹。
还传出一道拜天地的声音。
但这都与她无关了。
突的迎面走来一群举着火把的官兵,一部分冲进了姜宅,剩余的把姜宅从外面团团围住。
原本还算热闹的府邸,宾客全散了。
随后听见里边传来打砸的声音。
尖叫声,还有女子的哭泣声。
又见官兵陆陆续续抬着一口一口的大箱子出来。
陶桃心中一惊。
这……这是抄家!
……
第450章 因果循环
抄家。
陶桃从前只听过,没有见过。
没想到今日竟让她给碰到了,还是姜云泽大喜的日子。
没看到有人被抓,幸好只是抄家,否则她和小姝恐怕走不掉了。
但还是心有余悸。
再慢一步,她就出不来了,她所有的积蓄恐怕也带不走了。
此刻,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只希望陆娘子知道姜家发生的事,不要反悔载她离开。
“车夫,快走,去码头……”
整个抄家过程,姜云泽都是懵的。
直到被赶出家门,老娘抱着他哭,新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崩溃瘫坐在地上哭。
他才清醒过来。
头上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将所有的喜气都浇灭了。
怎么会这样?
什么窝藏逃犯,以权谋私,徇私枉法……
竟然给他定了一串的罪名。
将他罢官革职,还抄了他的家,让他如丧家之犬。
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为何要在他最欢喜的日子,给他当头一棒。
右相崔琰,一定是他。
他想排除异己。
他们到底是有多大的仇,为何非要选在今日,选在他拜堂的时候。
太坏,太歹毒了!
凭什么他崔琰一句话,就要断送他的仕途。
就要毁了他辛苦经营的一切。
他不甘心。
他不能就此认命。
他得去找岳父大人,请他引荐左相。
姜云泽像着了魔似的,丢下老娘和新妇,跌跌撞撞的朝着周家而去。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
周家高朋满座,宾客尽欢。
于周家而言,嫁女只不过是宴请宾客,联络感情,巴结权贵的由头。
还是敛财的手段。
许多权贵,诸如辰王和左相等人,人虽没到,但厚礼却到了。
也有许多往日想巴结周家,苦于寻不到机会的小官吏,甚至连帖子都没有。
今日却带着厚礼来了。
大喜的日子,众目睽睽之下,断没有将人拒之于门外的。
况且人家还是带着厚礼来的,岂有不收之理。
不论姜家有没有被抄家,姜云泽有没有被罢官。
这喜宴还得进行到底。
姜云泽在周家门口徘徊了一阵,直呼要见岳父大人。
把门房都给整懵了。
姑爷不是刚把大姑娘接走,这会儿应该拜完堂在招呼宾客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且还一脸狼狈样。
身上值钱的东西,诸如玉佩,玉冠之类的。
全没了。
门房也是很有眼力见的,没让他进,但是找人去请侯爷。
周老侯爷匆匆赶来。
他没想到姜云泽还有脸来见他。
原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是辰王为他们保的媒。
没成想是姜云泽自个作死,还做起了细作,这么快就沦为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