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说变就变，确实起了风，凌青烟打了个哆嗦回了殿中。
瑶华殿外，没什么人的红墙宫道上。
二人的脸色皆是一沉，眼中再没有笑意。
裴无忧抱胸看向他，眉宇间戾气横生，“你来找姐姐做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与你有何关系，我们虽是盟友，但我的私事，九皇子殿下管的有些宽了。”穆羡之眸间闪过一抹嘲意：“还是说九皇子殿下给人当狗当久了，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肖想上了不该肖想的人？”
裴无忧眼底闪过郁色：“关你屁事。”
“别打姐姐的主意，你这种不堪凉薄又极端之人，不配。”
裴无忧看出了他对姐姐很感兴趣，否则不会抓了姐姐后轻易放了她。
只是他不知道，穆羡之到底和姐姐身边有什么。
他一定是拿什么威胁姐姐了，否则姐姐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怎会为他隐瞒？
穆羡之听他这话嗤笑一声。
裴无忧这种头脑发育不健全的小崽子，真是蠢得可怜才会以为这些话会伤害到他。
要不是答应过少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二人的关系，以及裴无忧这狼崽子对殿下有意，刺激到他他不一定会做出来什么，到时候很难办的话，他早就把他和少女心意相通的话告诉他了。
一条殿下怜悯的狗而已，不足为惧。
“我配不配的又如何？至少如今，我是她的太傅，放榜后的庆功宴，殿下会邀请我去，而你只能困在这皇宫牢笼之中像个看家的狗一般，苦苦等待。”穆羡之声音淡漠，摇了摇头。
“啧，真可怜啊。”
“你最好祈祷殿下的怜悯心能持续的时间长一些。”
裴无忧面色铁青，拳头攥的死紧。
穆羡之看着他变换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姐姐不会连这都没告诉你吧。”
“啊——”他拉长了尾音，“想来也是。”
“毕竟我也不会和一条狗说自己的行程，你说是吧，九皇子殿下？”穆羡之嘲讽的看着他，心情似是十分愉悦。
“你懂什么？怜悯又如何？我有姐姐的怜悯已足够。”裴无忧阴鸷的看着对方。
姐姐不愿看到他受伤难受，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去碰那污秽，这还不能证明姐姐爱他吗？
怜悯的爱不是爱吗？
至少比这个从未得到姐姐一丁点爱意的人强。
“懒得跟你废话，至少日日夜夜能住在瑶华殿的人是我，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我。”
“一顿饭而已，我不在意。”裴无忧跟他说完就紧着步子回瑶华殿了。
他的步履越来越快。
穆羡之很有本事，他确实被他激到了。
甚至一度想要敲姐姐的殿门质问姐姐为什么不带自己去。
他还是制止住了。
他没有资格。
且姐姐没有告诉他，便是不想他跟着。
他无故上前质问会惹得姐姐厌烦。
裴无忧一时觉得心中发堵。
姐姐怎么总是这样？什么都瞒着他，什么都不许他去。
还迷晕自己好几次。
裴无忧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房顶，心中酸涩无人能诉。
翌日。
春闱放榜。
凌青烟虽然已经提前在穆羡之那里得知陈蔓生沈绰二人成绩都不错，叫她不用担心，但具体的名次她并不知。
是以，今日她同陈蔓生沈绰一起在贡院鱼跃墙前，随着诸多学子百姓等待双榜。
鱼跃墙围满了人，凌青烟动用了些许的公主权利，让他们站在了最前排。
鱼跃墙前，热闹不凡。
甚至有团伙提前好久在前面占位子来卖的，被官兵发现拉出去了。
凌青烟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到哪都有黄牛。
等在鱼跃榜前的虽然男子偏多，但也有不少的女儿家。
凌青烟左顾右盼，看着那一双双包含希望的眼睛，甚觉欣慰。
正感慨着，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声喝响，给凌青烟吓一跳。
“嘿！陈小姐！太有缘了吧我们，又遇见你了！”
一道女声响起，凌青烟闻声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上粗麻布料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陈蔓生身旁，看上去三十左右模样，长相周正，皮肤虽算不上白皙，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神采飞扬，手里还拿着半个馒头，边啃边笑。
见凌青烟看向她，那女子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
“嚯！哪来的大美人，在下姓卢名行侠，姑娘，你也是参加了春闱的学子吗？”卢行侠脸上挂着一抹咧开的笑，没半分沉稳，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凌青烟觉得这人有趣儿，笑着回道：“不是，我没那么大本事，我是来陪蔓生等榜的，姐姐同蔓生认识？”
第82章 一门双魁
“我得个老天爷诶，不仅人长得美，声音还这么好听！”卢行侠下意识惊叹，后回道：“认识的认识的，陈姑娘是个顶顶有学识之人，我与陈姑娘一见如故！”
“这位漂亮姑娘如此面善，我与姑娘也一见如故！”卢行侠一双眼睛似要黏在凌青烟脸上一般，怎么看也看不够。
沈绰看她这副勾走殿下注意的模样只觉得厌烦，他想要绊她一下让她摔跟头，但又在凌青烟看过来的片刻收回了脚。
陈蔓生拽了拽卢行侠，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这位是殿下。”
陈蔓生与卢行侠是春闱认识的，排队时搜身时，她站在卢行侠后面，卢行侠的笔让有意捉弄她的贼人偷走了，焦急不已，陈蔓生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会做好几种情况的考量，狼毫她带了好几支，不忍见她错过考试，陈蔓生便施以援手将多余的笔送给了她。
卢行侠都打算用手蘸墨水硬写了，结果收到好人的帮助，她感激不尽。
她向陈蔓生询问姓名想要来日答谢这一笔之恩，对方却摇摇头叫她不必挂在心上，日后有缘自会见到。
没想到二人如此有缘，武试时，陈蔓生最后同一路过关斩将的卢行侠对上了。
母亲教她诗书礼易，琴棋书画，父亲传授她武功兵法，从未因她是女子就轻视了她，甚至对她抱有不小的期待。
所以陈蔓生的功夫并不差，但却只拿了第二，武试第一，是卢行侠。
她确是个很有本事的姑娘。
为人爽朗，性子跳脱，尽管已经死过一个丈夫，日子过得没那么顺意，却依旧乐观洒脱，更是在死了丈夫后孤身赴京，参与女官考试。
卢行侠听见陈蔓生的话，眸光一变，看起来更激动了。
“殿殿殿……”卢行侠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如花般漂亮的少女比了个“嘘”的手势，于是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卢行侠声音确实不小，凌青烟不想让其他学子知晓她是公主，会不自在。
“叫我青烟就好。”凌青烟笑道。
卢行侠本来是边往嘴里塞馒头边回答，听到陈蔓生告知面前漂亮姑娘是公主后立马把馒头放下了，袖子擦了擦嘴，比先前拘谨了很多。
凌青烟见状，道：“卢姑娘不必这般不自在，我观姑娘性情，甚是可爱，当是个爽朗开阔之人。”
卢行侠被这漂亮公主夸得脸色微红，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殿下也真真是个妙人，京城当真是有趣！”
这是卢行侠第一次来京城，虽然遇到了偷她笔捉弄她胆大包天的小贼，但也遇到了如陈姑娘这帮心善人的帮忙。
还因此见到了传说中的公主一面，这么算来，还真当是要感谢那小贼了。
如此经历，就算成绩不理想也不算白来。
几人说说笑笑，卢行侠是个大大咧咧的，聊得十分融洽。
良久，人群中开始骚动。
有官员出来张榜了！！
一个个人头张望着，踮着脚，推搡着向前看过去。
凌青烟身边带了护卫，寒七夕岚也在身侧，又在第一排，倒是没受什么罪。
卢行侠只觉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下意识死死拽着陈蔓生的衣袖，手都在发抖：“菩萨财神爷月老文曲星各路大仙保佑啊，一定要中啊，中中中中……第七！我中啦！”
卢行侠嘴里嘀嘀咕咕，眼睛扫视女官考核的金榜，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卢行侠眼眶一热，哇的一下子哭出来了。
又哭又笑，“陈姑娘，青烟姑娘，我我我中啦！”
“老娘也是能当官的人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谢各路大仙！”卢行侠把剩下的半个馒头塞到了怀中，鼓起来一小块，双手合十，冲着天上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
陈蔓生比她沉静的多，虽也是提心吊胆等着结果，但却未表于色，淡淡的找着自己的名字。
金榜上的男子姓名三百有余，而女子录用名额不过五十余人，尽管陈蔓生再怎么能够很好的控住住自己的情绪，但当她在魁首的位置看见自己的姓名时，心中亦是汹涌不已，似是卷起了千涛骇浪，心跳动的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