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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_侧侧轻寒【完结】(104)

  旁边定襄夫人满脸哀戚,问:“乌林,这可怎么办呢?槐江他……他这脸如何是好?”

  吕乌林扒着窗,撮着牙花子:“夫人先别急,公子这脸,好好找大夫看看,涂涂药,说不定能好转……”

  “那你快去打听打听,长安有什么名医。”定襄夫人看来昨晚也是一夜难眠,面色憔悴眼圈青肿,显然为儿子那张脸操碎了心。

  千灯走进院门,不动声色地叫她:“姨母,听说表哥昨夜发病,你守了他一夜,如今怎么样了?”

  “灯灯,你表哥……你表哥他可怎么办呀!”定襄夫人一看见她,顿时扑过来哭诉,“昨日他回来时,只说脸受伤了,我赶紧给他找了些火伤药涂上。谁成想今天起来一看,整张脸上水泡溃破,又紫胀充血,这张脸眼看要毁了!现下他锁了房门不肯出来,你赶紧劝劝你表哥,让他好歹先开了门,吃点东西吧!”

  “姨母别担心,我这就叫他出来。”千灯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表哥开门,听说你脸上受伤,我过来慰问一二。”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哐当声,显然杨槐江正发狂砸东西。

  千灯本来也知道他不可能让自己进内,当下朝凌天水使了个眼色。

  凌天水抬起脚,狠踹向房门,只听得喀嚓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轰然倒塌。

  在定襄夫人的惊叫声中,凌天水大步走向床边,将蜷缩成一团的杨槐江提溜了起来。

  杨槐江嘶哑惨叫,拼命挣扎,企图用袖子蒙住自己的脸。

  但众人早已看清了他脸上的模样。那张脸果真可怕,紫黑肿胀,又流着血脓,脸上的血痕加上遍布的水泡,惨不忍睹,令人望之心惊。

  就连凌天水这样的人,看见这张脸后也是忍不住皱眉,松开了自己的手。

  杨槐江立即抢过被子,一头扎进去将自己的脸蒙住,死也不肯再让他们看见自己了。

  定襄夫人忙赶上来,对千灯道:“县主别担心,槐江就是……就是脸上被烫起了水泡而已,昨夜水泡未发出来时,我看他面目还十分清晰,和往常并无任何不同,因此才疏忽求医了。等过两日水泡消退了,必定恢复如初,绝无问题的!”

  她这话众人自然都不信,杨槐江那可怖模样,岂会只是因区区水泡?又怎么可能两三日就好转?

  千灯道:“姨母放心,我带了孟郎君过来,他精通医理,定能看出表哥的脸究竟出了什么事。”

  孟兰溪适才一瞥之下,早已看出来了:“我看杨郎君的脸,应当是被人泼了沸水,皮肤烫破后又碰了不利伤口的草药,因此一夜之间溃烂肿胀——对了杨公子,我听你惊呼,好像嗓子也受伤了,难道你不仅伤口碰到那草药,还喝下去了?”

  杨槐江缩在被子下,嘶哑的声音显得扭曲可怖:“时景宁!他……他害我!”

  第三十一章 白梅

  这几个字挤出口,他喉咙已经破音,咕的一声,喉咙脓血涌出,偏偏又因喉口剧痛不敢用力咳嗽,那撕心裂肺的喘息声听来,痛苦万分。

  定襄夫人见他蒙着头剧烈发抖喘气,赶紧让他先好好休息,带着千灯等一群人出了门,哭天抹泪道:“灯灯,你可要为你表哥、为姨母作主啊!你府上的郎君如此嚣张残忍,竟把槐江害成这样……扶风,你们大理寺赶紧把那个时景宁抓起来,严加拷打!”

  看来,定襄夫人彻夜在这里看护杨槐江,还不知道时景宁出事了。

  千灯自从知道杨槐江的预谋后,对她这个姨母也冷了心,径自在椅中坐下,对她道:“姨母稍安勿躁,此事来龙去脉,我们总得先弄清楚。且等大夫过来,让表哥能开口说话,好好了解昨日他与时景宁的纠葛再说吧。”

  定襄夫人怨愤道:“这事我最清楚,便和外甥女你好好说说吧!昨日你表哥他……他要去厨房弄点东西,故此前去借用……”

  千灯知道杨槐江是要去厨房给自己熬迷药,也不点破,只冷冷听下去。

  “因你的后院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因此我便亲自带着葛嬷嬷帮他安置收拾,没想过不多时,你表哥忽然从外面趔趄撞回……”

  见杨槐江捂着脸,脚步踉跄几度撞在假山上,定襄夫人吓了一跳,忙过去搀扶他。

  杨槐江不肯放下手,只喊她们滚开,定襄夫人隐约从他指缝间看到露出的皮肉,只见红肿不堪,全是水泡,忙命葛嬷嬷去找府中人拿火伤药,又赶紧询问杨槐江发生了何事。

  杨槐江嘴巴喉咙被烫坏,说话艰难含糊,但终究还是将原委说了。

  原来他刚进厨房烧水要煎药,时景宁也随之进来了,说是弟妹最近胃口不好,给他们熬点药。

  他对厨房熟悉,知道杨槐江也要煎药,便寻了两套小炉子和陶罐,帮他一起煎上了。

  火烧得很旺,罐中药很快就沸腾了。时景宁掀起盖子看了看,然后叫了他一声:“杨公子。”

  杨槐江一抬头,却见时景宁提起那罐迷药,手迅速一掀,整罐滚烫的汤药直泼向他面门。

  沸水泼脸,剧痛无比,杨槐江下意识地捂住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谁知时景宁又一脚踏住他的肩,提起药包煎出的那罐药,冲着他的脸再度倒了下去。

  杨槐江的手、脸、还有惊呼大张的嘴巴全都给滚开的药汁泼了个严严实实。

  那药一碰触到肌肤伤口,就如千万根针猛扎进去,本就受伤的肌体顿时如被腐蚀融化,疼得他全身抽搐,只能短促哀号。

  杨槐江在剧痛中强撑着爬起来,要和时景宁拼命,却见对方已抓住了明晃晃的菜刀,冷冷地逼视着他,仿佛下一刻手中的刀就要砍到他的脖子上。

  杨槐江虽然惨痛至极,但也知道时景宁在厨房里抡惯了菜刀,自己绝不是他对手,当下只能仓皇而逃,免得丧命于他的手中。

  定襄夫人一边哭,一边痛诉时景宁的残忍可怕。

  千灯与众人都没想到,一贯腼腆温柔的时景宁,在那一刻居然会如此果决,利落地惩处了要伤害她的人。

  她强忍心下酸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此,委屈表哥了。”

  “灯灯,你表哥都被害成这般模样了,岂止你轻飘飘的委屈二字能带过的?”定襄夫人显然对她的反应极为不满,指着杨槐江紧闭的房门道,“昨夜你表哥那般凄惨模样,我这个当母亲的,真是心都碎了!他痛得呻吟一夜,我守了他也哭了一夜,苍天啊,杨家的列祖列宗定要保佑槐江安然康复啊……”

  千灯懒得再听她哭诉,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姨母好生照顾表哥吧,我这便先告辞了。”

  定襄夫人一把拉住她,急道:“槐江可是姨母唯一的指望了,如今时景宁将他搞成这般模样,灯灯,你可定要为他讨个公道啊!”

  千灯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将衣袖从她的手中扯回。

  定襄夫人又回头看崔扶风,道:“扶风,论起来,槐江与你也是族表兄弟,你可得督促大理寺,好好惩处那个时景宁!”

  “怕是要让舅母为难了。”崔扶风淡淡道,“大理寺管得天下所有事情,怕也无法寻到黄泉下为杨槐江主持公道。”

  定襄夫人怔了怔,茫然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要是不服,可以去地下找时景宁。”凌天水嘲讥道,“实不相瞒,夫人控诉时景宁伤害杨槐江,我们还怀疑杨槐江杀害了时景宁呢。如今一切真相尚未大白,还请夫人好好看着你家儿子,毕竟,他身上背负着杀人嫌疑——这可比热水泼人的罪名大多了。”

  定襄夫人面色惨白,张大了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灯转身便走,来到院门口时,定襄夫人如梦初醒,赶紧追出去,握着千灯的手,也着意将自己手腕上的赤金梅花镯子露了出来:“灯灯,你可不能不管你表哥啊!你娘当年也格外喜欢槐江的,她……她和我姐妹情深……”

  可惜,她再怎么说,也已经是白费心机。

  时景宁在临去前,送了县主最后一份礼物。

  无论杨槐江的手段如何卑劣、送他进入她后院的人如何手眼通天,如今距离杞国夫人下葬不过七日,他也绝不可能在七日内恢复面容了。

  一个脸烂成猪头、手也受了伤的人,如何替国夫人执魂帛呢?

  纵然孟兰溪配的毁容药只是短期有效,日后可以慢慢恢复,但至少现在,杨槐江已彻底失去了成为县主夫婿的可能。

  千灯推开定襄夫人的手,想要离去,她却死死抓着千灯的手,指着自己腕上的金镯子,声音焦急:“灯灯,你看看你娘当年送我的礼物,难道你长大了,连你娘的香火情也不顾了吗?”

  千灯看着那个镯子,看着这只由虬曲的梅枝绕成的手镯,也看着上面点点赤金梅花,一时不知该不该狠心推开她。

  正在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这赤金镯子上,还是白梅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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