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禾摇摇头。
她又抬眼望过去。
男人长腿已经迈上台阶,大衣衣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腰形一闪而过。
他正偏头跟一旁的英国绅士说着什么。
在即将登上最后一道台阶时,他受到某种感应般的往下扫了眼。
温初禾看清了他的正脸。
心悸一般的鼓动砰砰作响。
“哇哦。”lucy捂住嘴巴,惊呼,“这是我见过最帅的亚洲男人。”
她移不开视线,温初禾却匆忙低下头。
他仅仅是扫了一眼,应该没有细看,况且他们隔着这么远。
她希望他不要看到自己。
再次抬头时,楼梯拐角处已经空空如也,他们已经离开。
lucy拉着她,求她讲讲他们之间的故事,她的八卦之心正熊熊燃起。
温初禾没有否认她认识他,当然,否认也是瞒不住的,她的表现太过明显。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朋友而已。”她不愿多说,垂下眼,盯着杯中剩余的酒液。
“好吧,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lucy遗憾道,“强扭的瓜不甜嘛,我只好收回我的八卦之心喽。”
其余几个朋友从舞台上下来了,围坐起来,兴高采烈地问他们在聊什么。
lucy说在聊帅男人和她糟糕的感情史。
几个人又笑作一团。
温初禾掩盖住情绪跟他们说笑。
可眼前还是不断地浮现刚刚那一幕。
真的是他吗?
世界上会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不可能的。
温初禾否认了这种猜测。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呢。她丝毫不知情。
也没联系过她。
就好像,真的将她遗忘了一样。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心里会有阵阵钝痛呢。
“我去个洗手间。”温初禾差点掩盖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站起来,lucy担心地拉住她,“需要帮忙吗?”
“不用的,谢谢你,我很快就回来。”
lucy这才作罢,看着她离开,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凉水铺满面部,又缓缓留下,温初禾终于清醒了些。
她站在洗手池前,看镜子里的自己,多么慌乱,又紧张。
站了好久,终于冷静下来,她擦干水,朝外走,脚步有些虚浮。
“咚——”她低着头没注意,一头撞上一人的胸膛,温初禾捂着头后退两步,下意识准备张口道歉。
一抬眼,撞入眼前人的黑眸之中,温初禾整个人都瞬间僵住,张口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怎么又出现了,还被她撞到了,完了,这下不可能没看到她了。
她该怎么办?立刻走开还是——
“您没事吧。”服务生小跑过来,站在二人中间,以为有什么矛盾存在。
面前的小姑娘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眼睛里的不可置信,传递到他眸中。
男人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困惑。
一模一样的一张脸,甚至连眼尾上翘的弧度都一样。
温初禾不会看错的。
他眼睛里却只有困惑不解,面前的小姑娘仰着头,想要说什么又咽下去,似乎在等待他开口。
如果他不开口,她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似的。
黑头发,皮肤很白,小巧精致的一张脸。
这个小姑娘显然是个中国人,再加上她复杂的面部表情,伦纳德产生了些许好奇。
于是他思虑片刻,礼貌又有绅士风度地开口:“你好,是撞疼了吗?”
第36章 妈妈呀
失忆和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温初禾更倾向于后者。
对方一开口, 她就彻底呆愣住了。
对方伸出手,“你好,我叫伦纳德。”
伦纳德……
温初禾眼中满是震惊。
“你认识我?”
女孩久久不开口, 还一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样子看向他。
这女孩又是中国人, 伦纳德皱皱眉,不免让他想起点什么。
“抱歉,我认错人了。”温初禾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凝滞无法思考,如同伦纳德预想到的那样落荒而逃了。
伦纳德看着她的背影, 耸耸肩。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如果是认错人了, 在看到这个人的面部, 就应该反应过来的。
她不一样, 看到了他的脸还愣神了许久。
伦纳德不解。
“妈妈, 有没有一种可能,世界上存在第二个我,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伦纳德还是去问了谢女士,她退休在家, 养花种菜, 生活闲适。
“你说什么?”谢云正在浇花,没太听清, 伦纳德走进, 又说了一遍。
“啪嗒”一声。
喷壶跌落在泥土之上。
“你见到了谁?”一时间,谢云脑海里闪过许多片段,好的坏的热闹的冷清的, 却都轻如尘烟,风一吹就散了。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
“一个小女孩。”伦纳德回答完,更加心生怀疑, 妈妈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把喷壶捡起来扶正。
从小他就在伦敦长大,对别的地方没有记忆,但他知道,他和妈妈都是纯正的中国人。
他没见过他的生物学父亲,每次提起,妈妈都三缄其口,只说他们离婚了不合适。
他也就没想太多。
但是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她只有他一个孩子。
难道……
伦纳德眯起了眼睛。
谢云回到了房间。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回想另外一个儿子了。
双胞胎。
除了周才良和她知道,她当时怀的是双胞胎。
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
她想做个实验。
同父同母不同生长环境下,会有什么不同。
年轻时总会有些冲动,冲动酿成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尽管当时,他并不认为这是错误。
刚出生没多久,这个儿子就被送到了英国抚养。
他热情开朗,颇受人喜爱。
最后她选择了他。
命运弄人,她以为永远不会被人知道的事情也终究露了破绽。
那个儿子,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她不敢想,也不敢见。
伦纳德同样吃惊。
在大洋彼岸,有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受过的教育让他从容地接受了这一点,他很好奇,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
“妈妈,你说世界上会不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温初禾没忍住,问了妈妈。
“一模一样的人?”温听兰不假思索,“不就是双胞胎吗?”
双胞胎。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时在俱乐部,她大脑卡壳,完全没往这一层上思考,她潜意识里,只有一个周行简。
而在周家生活的这六年,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起过或者隐晦地暗示过。
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蹭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都在发抖。
“你怎么了?”温听兰被她吓了一跳。
那天长谈之后,她反思了很多,关于女儿,她近些年是疏于关心了,而且她是真的长大了。
或许她应该遵从她的意愿。
温听兰逐渐想通了,母女俩暂时达成了和解。
如今女儿又看着不正常起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开始担心。
妈妈问她怎么了,温初禾不知道该不该跟妈妈讲这件事,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别害怕,跟妈妈讲讲,”温听兰扶着她坐下沙发,“或许妈妈能给你提供意见。”
真的可以吗?
作为女儿,她本能地相信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了。
她不相信她又能相信谁呢。
那次坦白之后,妈妈向她道了歉,温初禾也说自己太激动言辞过分了一些,他们不再争论那件事。
和妈妈坦白原来很简单,有些时候把事情说开比什么都重要。
远没有想象中可怕。
沉默良久,她告诉了妈妈在俱乐部看到的那一幕。
“我见到他了,一模一样。”温初禾说,“但是他看上去丝毫不认识我,俨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确定那个人是他?”
温初禾点点头,“我确定的。”她停顿两秒,又道,“反正长得一模一样。”
温听兰听完也陷入了沉思,她回忆一会,跟温初禾说,“我跟你周叔叔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他前妻生的是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