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丁姨, 先不用了。”
薛依一边换上柔软的室内拖鞋, 一边径直走进屋内, “我爸妈呢?”
“薛董和夫人这几天都在为公司的事奔波,通常都是晚饭前后才回来。”
那应该快了。
她从清晨七点出发,奔波整日,早已疲惫不堪。“我先回房间洗个澡。等爸妈回来了, 麻烦您告诉我一声。”
“好的, 小姐。”
薛依乘电梯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屋内陈设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 丝毫未变。
卧室以奶白色与香槟金为主色调, 房间中央的水晶吊灯缀满细碎水钻,流光倾泻在宽大的丝绒床上,一层轻透的香槟色纱幔随风轻漾, 落地窗挂着双层窗帘,拉开便能看见露台上雅致的白色藤椅。
薛依走进独立的衣帽间,取出一套舒适的家居服。
待浴缸放满温度适宜的水, 她缓缓躺了进去,温水漫过周身,舒适感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困意渐渐袭来。
“小姐,薛董和夫人回来了,正在来看您呢。” 门外响起敲门声和丁姨的提醒声。
薛依睁开眼,从浴缸中起身,换上衣服,刚打开门,母亲赵静淑已经站在门口。
她先是上下仔细端详着薛依,眼中满是关切,“快让妈妈看看,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人也好像清瘦了不少。”
“妈,您放心,我过得很好。”
赵静淑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薛依挽住母亲的手臂,俏皮地眨了下眼:“当然是想你们了!爸呢?”
“他在书房处理点事情。”
“妈您先坐会儿,我吹个头发。”
薛依拿出吹风机,正准备打理湿漉漉的头发,手中的吹风机却被赵静淑接过,“妈来帮你吧。”
薛依没有作声,安静地坐在梳妆镜前。
镜中映出两张相似的容颜,那张经过岁月洗礼的面容,依旧风韵犹存,只是眉宇间难掩一丝愁绪。
薛依语气轻快道:“上次您帮我吹头发,好像还是初中的时候。”
赵静淑笑了笑,指尖温柔地梳理着薛依的长发:“是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对了,个人问题怎么样,找到上门女婿了吗?”
薛依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俞泽远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赵静淑一眼便察觉到薛依那副小女儿家的羞涩模样,打趣道:“看来是快了。”
薛依难得露出一丝腼腆,低下头,随即又正了正神色,“您和爸最近一切都还好吗?”
摆弄发丝的手微微一顿,赵静淑维持着笑容:“我们都挺好的。”
薛依试探着追问,“那…公司呢?”
“公司也挺好的。对了,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丁姨去做。王妈家里有事请假了,日常起居我们能自己动手就自己来,丁姨年纪也大了,别太劳累她。”
赵静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薛依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妈,新闻我都看到了,你们不用瞒着我。”
赵静淑温柔地撩起她的长发,语气轻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有爸妈在呢。”
“但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薛依神情认真,坚持询问道:“现在公司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赵静淑故作轻松:“你爸已经派人去安抚那些患病的家属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真的没事。”
“妈,我这几年虽然不过问公司具体事务,但也知道这件事绝非偶然。
您和爸爸对公司,尤其是医药生产线一向要求严苛,怎么可能出现如此严重的超标问题?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
赵静淑闻言蹙起眉头,欲言又止:“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和你爸正在处理,目前最要紧的是安抚好患者,不能让事态扩大。”
薛依冷静地分析,提出自己的看法:“能做到这一点,并且能绕过层层质检,必然是极其熟悉整个生产线,是你们信任的内部人员,而且这个人的职位绝不会低,否则不可能让这么多有问题的喷雾剂流出。”
赵静淑不禁有些讶异,没想到看似不问世事的女儿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我们的确怀疑过,但盘查了所有管理人员的进出记录和采购单据,并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那个人既然有心陷害,肯定早就销毁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我们想把他揪出来,或许该从那一批次生产线的底层员工,尤其是资深老员工入手。他们对常规药量最熟悉,若有什么不对劲,很可能会有所察觉。”
赵静淑停下手中的动作,思索片刻:“那我现在就派人仔细调查?”
薛依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她:“妈,如果您信任我,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
赵静淑看着薛依沉稳的眼神,欣慰地笑了起来:“好,我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她见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放下吹风机,“走吧,我们先去吃饭,你爸该等急了。”
两人走出电梯,晚餐已经准备妥当,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菜。
薛瑞华正坐在主位,眉头紧锁地盯着手机,一见到薛依,立刻舒展眉头,眼中浮起笑意:“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回来啦!”
“爸,一段时间不见,您这发福了不少。”
薛依故意将目光落在隆起的啤酒肚上,尽量不去注意他鬓角新添的白发。
薛瑞华哈哈一笑,话里有话:“心宽自然体胖嘛。”
赵静淑盛了一碗汤放到薛依面前:“快趁热喝,丁姨特意炖了你最爱喝的黄豆猪蹄汤。”
“谢谢妈!”
薛依接过碗,低头喝了一口,醇厚浓郁的汤汁在舌尖蔓延。
薛瑞华也盛了碗汤,嘴里附和:“是啊,难得回来一趟,多喝点!”
她趁父亲低头喝汤的功夫,朝母亲递了个眼色。
赵静淑会意,借着晚饭间融洽的气氛,将之前在房间里商议的想法告诉了薛瑞华。
他听后,目光深沉地看向薛依,沉吟片刻,语气严肃:“你确定要卷进这件事?你不是在苏城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吗?一旦踏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抽身了。”
原来父母迟迟不告知,是怕影响到她的事业,之前那么催自己回来,结果真需要她反倒瞒了起来。
薛依鼻头猛地一酸,抿了抿唇,压下翻涌的情绪,神情坚定:“我已经想清楚了。”
“好,”薛瑞华点了点头,终于松了口,“那就按你说的办。”
薛依缓缓握紧拳,“爸妈请放心,我一定会查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
次日一大早,薛依便出门了。
她鲜少在公司露面,基层员工几乎都不认识她。前一天在高铁上,她特意留意了招聘信息,还投了简历,顺利收到今早九点的面试通知。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她素面朝天,衣着也十分朴素。
面试过程异常顺利,基层岗位的要求本就不高,主要考察手脚是否麻利,反应是否灵活。
上午面试通过,下午就直接上岗。
薛依和另外两名新人被带到消毒区,换上统一的白色工服,戴上口罩和帽子,进入了医药生产车间。
“我叫马娟,你们可以叫我马师父或者娟姐,我主要负责教你们操作流程,包括原料处理、灌装、灭菌、质量监控和记录,还有生产后的清洁整理……”
经过一下午的培训,薛依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生产线每15分钟会进行一次产品质量抽查。为确保每一步操作都可追溯,所有记录都必须清晰、准确到具体时间日期,且严禁涂改。
她找到机会,立刻去查了问题批次时间段的质量检查记录,却发现早已被人修改过,无法从中找到直接线索。
看来,只能从当时经手的质检员口中套话。
然而更奇怪的是,相关员工不是恰好在休假,就是已经离职。仅剩的两人,又都和上面的领导层沾亲带故,口风极紧,根本撬不动。
“所以……你这一个星期算是毫无进展?”
电话那头,传来郭颖莹无奈的叹气声。
薛依并未气馁:“也不完全是,至少打听到,那两个人一个是薛军的嫂子,另一个是他的发小。而薛军,是我大伯的侄子。”
“那会不会是你大伯在背后指使?”
“现在还不能确定。”
“先不说这些头疼的事了,”郭颖莹话锋一转,“你和小泽弟弟怎么样了?”
薛依不由蹙起眉头:“我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亲自跟他解释,不过托同事转达了。后来也发过消息,但前两天查事情的时候,手机不小心掉水里了,手机机和卡都废了。虽然有个备用机,但异地补办SIM卡还得等三到五个工作日,所以最近一直没法跟他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