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鱼并不会因为对方的疾言厉色退缩，相反她足够敏感，能明白在尖锐的话语下的担忧。
“如此着急必须做的理由”——她怎么会没有呢。
*
他还着急去病房里收集数据。
烦，现在到底几点了？
叶霖试图数羊把自己重新数睡着后就能醒了。
试图屏住呼吸将自己憋死。
试图将自己掐醒。
——统统无效。
这个梦怎么还没结束。
在亲眼看到自己被那种漏洞百出的陷阱的杀死后，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无聊至极的梦。
偏偏还是由他的记忆现实取材的，要说唯一有哪点不一样，就是那时小鱼并没有出现。
叶霖兴致缺缺的看见，梦中的自己躲过那侏儒人的突袭，却最终终结在几个方向里接二连三的狙击中。
好菜呀。
画面中的人很多，突如其来的袭击，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似乎连空气也逐渐变得稀薄，他们相互推搡的来到出口，众人惊慌失措，都想迅速逃离此地。
此地发生的异样，通过人工智能检测迅速上报到上级，警卫人员来到速度很快，疏散人群等一系列操作下来，没多久这里都被封闭住。
这样的感受还真是新奇，看着自己被法医检查，而为首的警卫正从受害者身上搜到他研究院的证件。
在翻看它的那一刻，警卫头子脸色剧变，迅速拨打了一个电话。
等呀等，耳边听到的无非是分析他叶霖的死因，以及现场的弹道轨迹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十分钟后，叶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队长。
周昭韫看上去冷静的模样，待揭开白色的布后，除了抬起的手微微颤动了一瞬，情绪没有分毫起伏，他打开电话迅速拨过去。
“……我亲自来现场确认了，没错，是他。”
过分了哈，站在不远处的叶霖非常不满，好歹也是朝夕相处这么多久的同僚是吧，他死后怎么一点伤心也没有。
太无动于衷了吧，等醒来一定要好好说队长一顿，真是……
一转眼，叶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慢慢褪去。
别这样呀……
周昭韫不知何时起一直站立不动，他茶色的眼眸褪去平常的温和，因周遭的环境而结起一层寒霜。
手心攥着的拳也越握越紧。
除了正在进行任务的，越来越多的队友得知消息从其他地方赶来，但在见到停尸间的那一刻，纷纷都哑了下来。
“谁做的？”
开口的是队里一向手术室待着的大忙人，谢离的声音平静如水，可她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住，连嘴角的弧度完全冷了下来。
——哈哈，这搞得他好像真的死了。
不对。他在说什么，梦里的他本来就死了。
不过小鱼呢，她怎么一直没出现。
脑海中刚出现江问鱼这个名字，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画面就跳到其他地方去了。
叶霖揉了揉太阳穴，才睁开眼睛，这眼前的一幕让他情不自禁的“哇呜”一声。
数以万计的黑色蠕动物在空中飞行，陆地上的残骸到处都是，他环视四周，炙热的火焰仿佛能突破空间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所有的生物仿佛噤声，又仿佛全都消失。
——完全一副世界毁灭的模样。
叶霖垂眸，了无生趣的收回目光，忽地，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这道背影他很熟悉，在过去的每次任务中他都曾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一股极其不妙的第六感席卷叶霖全身上下，他迫切的想要看到她的正脸。
“你是谁？”
这是叶霖在梦中的第一次开口，因为是梦不在意，因为是梦所以无所谓，如果假如这一切……
女子缓缓转身，她笑得热烈且明媚，可眼里的恶意仿佛能透过空间直击叶霖的心里。
随着她全身被黑色蠕动物包裹住，留在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消散在空中。
“嗯，都死了呢。”
“砰——！”
一道重物在半夜发出极大的声响，而后没多久一只手缓缓扶在床边，叶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好痛。
做个噩梦，他反而从床上滚到地板上去了，说出去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第25章 存在感零的教师公寓（一）
被惊醒后, 叶霖的睡意全无。
房间里一片暗色，他摸索着从抽屉中拿出小皮筋将遮挡住视线的刘海向后扎了扎，而后便起身推门离开。
过道内寂静无声, 整个空间能照明的只有安全通道上散发幽幽绿光的字体。
在七拐八拐好几个角落后, 叶霖也到了建筑空间的最深处停下来。
令人意外的是, 在他面前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
叶霖靠近只剩墙壁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后他将自己的手掌放在银质的墙面上。
“叮咚——身份验证成功, 研究二院行动组组长叶霖，欢迎您的到来。”
伴随着机械声从空间中传来, 墙壁自动上下分离, 叶霖面前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待推开最后一扇门后，室内的环境映入叶霖眼前。
无数精密的仪器插着不知名的管子杂乱无章的分布着, 而正对大门中央有一块透明的面板记录着人体数据。
抬眼一看, 左边的办公椅上倚靠着某个人, 他的头上还覆盖着晨报，身体规律的起伏着发出沉沉的呼吸声。
桌子上是已经处理完的公务, 整齐的摆放在旁边。
由于小鱼昏迷，只能由同样统领全局的队长代替连续熬夜讯问犯人，在破解地下黑色交易近54件下, 在过去长达数年的追踪下，终于将长达近半个世界的跨国犯罪组织彻底取缔。
看来确实挺累的, 也不知道小鱼之前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叶霖将脚步放缓, 轻轻的将沙发上的毯子盖在长发青年的身上。
本来大家那时约好成功的庆典在消灭那个犯罪组织后，办一场难忘的聚会好好休息的十天二十天，这是你江问鱼当时夸下的海口。
偏偏在任务快要收尾的阶段……
看吧，全泡汤了。
他随后在众多的电子仪器面前，慢吞吞的按着键盘, 没几秒，营养舱就从银灰色的巨物中打开。
叶霖目不转睛的盯着玻璃逐渐透明的舱内，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
好久不见，搭档。
（信息正在读取——进度1%）
黑色短发的少女阖着双眸，静静的漂浮着满是绿色试剂的液体中，外表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叶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童话中睡美人的故事。
睡美人需要王子的真爱之吻最终成功才能醒来。
（信息正在读取——66%）
小鱼呀小鱼，我说你休息的够久了吧。不说什么，你的身体多少给点反应呀……
总不可能让我这个大帅哥去给你哪里找个王子，跨国飞来亲吻你撒。
心里刚出现这个想法，脑海中毫无预兆的出现了小鱼似笑非笑的表情，叶霖的身体控制不知的打了一个寒颤。
啧啧，哪个场面都挺可怕的。
（信息正在读取——100%）
（已生成数据报告）
没多久收集数据的结果出来了，叶霖点了一下半空中的按键，一目十行就将所有内容看完了。
他面无表情的将邮箱中的内容丢进垃圾桶里。
还是和以前一样。
江问鱼的脑海中还是没有任何意识波动，被医生判定为——脑死亡。
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就这样永远不会醒来，可你这家伙可不是什么需要其他人拯救的公主……
“……叶霖？”
周昭韫揉了揉困意朦胧的眼睛，再次确定了眼前的人。
“这么晚了，你来这干什么。”
“……”
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话。
“队长还不是没有回去。”
周昭韫将视线探向已经打开的营养舱，而后他重新将双眸阖上，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剩下需处理的只有文书工作了，况且放任她一人在这，多少有点良心不安。”
“你呢，来这是有什么心事向小鱼倾述？可需要我的回避？”
叶霖：“……”
叶霖终于忍无可忍。
“队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说这种听着都很肉麻的话，多少考虑一下当事人我的感受。”
“我自认我说的话很正常。”
意思是你自己脑补想多了。
“不过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真的没事吗？”
“还好，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是么，”周昭韫略感新奇道：“什么梦能吓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