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李青阳年龄最小，即使没有加入协会，也是被一群半大的少年有惊无险的看顾着长大的, 前辈们大事忽悠、小事顺从，向来都是依着他的。
可自从、自从这个麻烦精回来后, 一切都变了。
在自己信任仰慕的人面前, 李青阳本就委屈，可他又对自己从小跟随的部长说不出其他刺耳的话，于是只是自己咬着牙想强行把这股感情度过去，却看到那张图片以至于思维抑制不住的往那个地方想。
他怎么可能会变成那个样子？
但、万一呢，万一变成那样……怎么办？
想着这一可能性, 李青阳趴在桌子上。
江问鱼一愣，眼眸都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一瞬。
真、真吓哭了？
“我真不吓你，只是说有这样的可能性嘛，以后注意点不就行了，”黑发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张我见犹怜的脸，眼眶红红的，还倔强的咬着下嘴唇不肯看她。
平常看上去冷着脸故作成熟的少年还有着这样一面，江问鱼在心里不由的感到一些好笑，
其实要是平常李青阳不会被这样低级的谎言吓唬住，一是自认自己心智成熟看待问题相比于同龄人一针见血，二是江问鱼平常表现出来的性格虽然温和可靠却严谨认真，是跟那些爱开玩笑拱火的人完全不一样，在她冷凝着眉说出这话时就像是真的一样，三就是李青阳即便意识到这是个无比无聊的谎言，但内心的委屈卡在那里没有得到释放，在部长面前他的情绪一向得不到控制。
“以后别这样做不就行了，”吓小孩这样�的经验太过新奇，她自己在内心吱哇乱叫，但江问鱼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副可靠的模样，轻咳一声，“现在还好好的，还是个小帅哥啊。”
李青阳默默的把头靠在部长的肩膀上，江问鱼安抚的拍了一下，于是就正对上另一小孩的眼神。
“笑什么，你也是。
伤口又崩坏了。”
徐灵双的笑容瞬间就收了回去。
看别人的戏好看，但要是降临到自己头上那就不太妙了。
不过，少女斜了李青阳一眼。
好逊。
就这还能吓哭，又不是两三岁的小朋友，未免也太过娇惯了吧。
“你也想变成这样吗。”江问鱼拿出手机放在对方面前。
“才不会。”
徐灵双缓缓把视线从那上面移开，好丑。
但她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低落下来了。
江问鱼见状，手一伸把对方揽了过来。屋内的狭小角落里，一盆绿植静悄悄地生长着，给整个空间增添一抹另样的色彩，屋外的广阔环境中，月亮高高悬挂，月光朦朦胧胧地洒在大地上，将人照得都迷离了。黑发女人轻轻叹了一声。
“两个小笨蛋。”
李青阳默不作声攥紧她的衣袖。
徐灵双一声不吭的将她的腰搂得更用力。
两人对视，纷纷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情绪。
*
“……所以，你以为他们和好休战了。”
“啊，应该是的。”黑发女人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变得破烂的演练场又莫名的感到不确定，“算了，就这样吧。”
“不能算！什么叫就这样，江问鱼你良心何在？！”一男子正抓着头发发狂，眼里的怒火像是火山喷发一般汹涌。
“就光这个破演练场都修多少回了？更别说其他基础设施。这些都是需要钱，需要钱来堆的！”
“小声点，”江问鱼撑着下颌，咬着冰镇饮料的吸管，发出的声音略有些含糊：“我并不认为我差这点。”
“呵。”方凌霄冷笑了一声。
“先是用于研究的设备是必不可少并且就对界门外的探寻这些年你以为花费的少了，这都还好，关键是你还偏偏投资一大笔用于教育方面的，能不能回本都是一回事儿，就不说还有用于打点和收买其他势力，你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方凌霄这个财政部长当得心惊胆跳，她倒好，上下嘴皮一碰，资金都被划出一大块。
每每在这时，他的心脏就在滴血，那些前期不可或缺的投资他好歹可以忍受下来，但看着满目苍夷的室内，方凌霄眼角一跳，真想一巴掌把那两个小崽子抽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目前的协会不仅实力，就连明面上的财产方面也不是一般的富啊。”更别说私底下做的那些买卖，廖长清捂着嘴，悄悄问问身旁瘫倒着不好好坐的人。
“还能怎么，被八年前的财政赤字搞出阴影了呗。”徐英靠着柔软的沙发，懒懒的回应道：“那时候，可穷了。”
望着正昂着头教训两小孩的财政部长，以及笑得毫不在意的情报部长在打哈哈糊弄过去。
谁还记得，在这之前方凌霄可是名满帝都的贵公子，是出了名的矜贵清傲，哪会为不入流的金钱折腰。
可真是……
“罪过罪过。”
“什么？”
“啊，没事。”
… … …
“错在哪里？！”
“哪都错了。”
这时候，两小孩倒是默契的认错道。
“说清楚！”
徐灵双：“不该打架。”
李青阳：“打架也不该在室内打。”
徐灵双：“应该找个空旷没人的地方。”
李青阳：“但那样的话，就要出协会了，部长说过小孩子的话不能单独出去。”
徐灵双接过对方递给来的话题，眼眸灵动的闪了一下：“所以，我们好像没错耶。”
“……”方凌霄。
“…………”江问鱼。
“不，我们还是有点错的，不该做过头把练武场的拆了。”
“可每次事后修缮也是我们完成的呀。”
“那倒是。”
“…”
“……”
“别拦我！”方凌霄脸上阴沉可怖，反了天，他今天非要教训两人不成：“江问鱼给我放手，协会中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大不了我罢工辞职不干了！
放开听到没有，小心连你我也揍！”
“喂喂，你都这样说了，我哪敢放。”
“这是恼羞成怒了。”
“为什么，我们说的事实呀，大人真奇怪对谎言恨之入骨却不愿听纯真孩子说的真话。”
江问鱼：“……别太过分，你们是在说双人相声啊。”
“同龄人的原因吗，”她若有所思道：“我现在倒是相信你们俩的关系确实不错了。”
“哈？”
“不要乱说话！”
两人异口同声的反驳，脸色瞬间都难看下来了。
见此，方凌霄吐出一口气：
“哈哈，我为你们之间深刻的友谊真心感到欣慰。”
两人的脸色顿时比锅底还要黑，像是吃到了苍蝇一样。
这样的性格。
“果然不值得尊敬……”
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神色冷峻，看着对面嘟嘟囔囔的那人：“这么小声，说什么呢！”
徐灵双不出声的将视线移开。
“我记得你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江问鱼笑呵呵的解围。
“那是怎样。”青年哼了一声，也算是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江问鱼将手放在下颌，脑海中不由的回忆起刚见到对方的第一面。
清俊的少年站在喧嚣的人群中像是一副水墨画，面容如同一汪静水，挺拔的身姿做出的动作无论怎样都是赏心悦目的，平静而无波澜，无法令人窥探到其中的波动。
疏离而又遥远。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
方凌霄丢给对方一个白眼，“你这说的不是什么屁话。”
“……”
“你能不能不要用你那张超脱凡尘的脸说这么粗俗的话，真的很出戏！”
青年显然被无语到了。
“长的如此帅气这难道是我的错，不仅帅气还如此又才华——”
“停停停！”
“这里有一个徐英都够了，”如此自夸自卖江问鱼看不过眼立马打断，虽然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但为什么他自己说出来就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将话题移到工作方面：“轮回殿那里的进展怎么样了。”
对此方凌霄也顺势接过，本来这次趁她好不容易回来就是商量这件事。
“失败了。”
在演武场看到方凌霄的那一刻她都意识到执行的方案传来有了不好的消息，在接下来的对话更是印证于此，他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尽数把烦躁和阴郁隐藏到其中，要是其他人还真不一定发现，可十年的好友谁还不了解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