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群还在斗嘴的少年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界外攻击,在濒临破产之际,冒着重大的压力自主研发出对抗的阵法和符咒,即便有人嘴里还是骂着“贱民”……
所以……
这不怪他们,徐英心里清楚。
只能说江问鱼伪装的……所谓的错漏百出,在那群眼里装了八百倍滤镜的同窗眼里也无非年少失意,情有可原。
谁会将好友往那样荒诞的念头联想起。不属于这个世界,难不成江问鱼还是来自宇宙的外星人?徐英忍不住嗤笑一声,来地球做这些有眼睛都知道是惹祸上身的事,呵,圣人吗?
这不怪他们,徐英将嘴里叼着的糖果咬碎。
没有人发现吗?也不尽然,廖长清不就是那快要发觉的那一人吗,不过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念头,这样类似的事徐英干过不下数起。
再说一遍,江问鱼是真的不喜伪装。更何况还是身边亲近人身边,若是连一个放松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了,那才是真正的举目无亲孤苦伶仃。
良将贤才,投李报桃,江问鱼越是对他们好,他们越是将满腔热血贡献出来,哪怕他们并不承认,于是那群敏锐的精英恍若失智了一样对那些异常视若无睹,甚至还觉得“她既然这样做,一定有这样的道理”,“不要闲着没事去插一脚”,“小心破坏主将的计划”。
徐英:“……”
计划个锤子!
不然也不至于到如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发现,想到这,徐英狠狠在心里剜了好几眼对出差不归的好友们。
那群人的眼睛全都进了沙子吗?
这不怪他们,于是徐英将这些过错全都归咎到江问鱼身上,她就是个笨蛋。
毕竟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这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性格才是最好,大不了几瓶酒下去将自己灌罪几天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自己也不是特别在意,言语的中伤于徐英来说最为无用。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他原本都已经坦然接受对方在某一天离去,而他将作为唯一知情的罪魁凶手受到众人的责骂,结果、结果——他垂眸,徐英遮挡住自己那双暗金色的瞳孔溢出的情绪——他还是不能接受。
这样轻松仿佛卸下枷锁的神情……还真是刺眼啊。
不能留下吗,经历了这么多,共患难共进退,无数英雄豪杰尽闻名前来,都这样还是不能留下吗。
莫逆之交的好友,德高望重师长,后起之秀的后辈,这些年的经历对她来说都这么容易舍弃吗 。
徐灵双,李青阳,方凌霄,我、我们……这些人都没有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吗,还真是淡漠呀。
明明徐英之前是讨厌她的。
徐英藏在身后的手指被捏的惨白,像是有一把钝的小刀细细切割,分成撕裂的小块甚至还能组成左胸膛跳动的炙热心脏,可他还是如往常一般调笑道:
“都骗了我这么久,好歹再多骗一会儿啊。”
此话一出,于是徐英看到了,看到对方真切的瞠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呵,你到底在震惊了什么,他在心里无可奈何的抱怨,你难不成认为自己掩饰得极好?
他还想多说几句,但看到对方还未缓过神情的表现,徐英自顾自的用手臂撑在栏杆上不去看对方。
“你知道了多少?”江问鱼试探性的询问。
徐英微笑:“你要是想因我的回答而现场乱编理由的话,我还是劝你赶紧丢掉这样的想法。”
“嗨,哪有哪有。”江问鱼干笑道,但显然她的心思被戳中了。
说,还是不说。
江问鱼望着远处海平线与太阳齐平的那一刻,远处的光芒顺着湖面反射显得些微刺眼。
说到底,这一切本来都和对方没关系吧,告诉他这些干什么,反正明天就会结束,没人会记住她,江问鱼的影响只会成为这个世界病毒被逐渐消除。
告诉徐英?让他凭白担心,让他无能为力,江问鱼是这样恶劣的人吗?
*
“……所以,你还是刚成年的高中生。”
“那当然,毕竟我回去的话肯定是回到我穿越前的时间点里。”
“你确定能适应的了?”
适应不了?看不起谁呀。
江问鱼哼了一声,眼神颇为不屑:“我可是好学生,违法乱纪的事做不得。”
徐英先是一愣,而后捧腹大笑,直言“确实确实”,江问鱼不懂这句话有什么好笑,只是扯了扯嘴角没在注视对方,假装看不到对方用指腹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湿润。
突然有点闷闷的,好烦,明明今天玩的还挺开心的。于是江问鱼不负责任的将过错全都推到徐英身上。
真的是,难道不是她自己更惨吗,江问鱼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他们能一忘即空,今后不会有任何妄想,如今协会前途无量够好友们集权势富贵于一生了,而她呢?拥有这些忘不掉的记忆继续去过她接下来的一生,这才是残忍吧。
不知感恩,还敢做这副神情让她难受,太可恶了。
“你觉得这一切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杀人者青云直上,无辜者永坠地狱。
胜者为王败者寇,只重衣冠不重人。
这个世界,简直是烂透了。
如此乱象,简直让刚来这世界的江问鱼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致,要不是和系统那段时间斗得不行,谁想要去帝都求学,她又不是受虐症患者,干嘛去看群鼻子朝天的人手下受气。
江问鱼本想毫不留情的批判一顿,但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后,还是努力咽下“一滩浑水”、“乌烟瘴气”、“没救了”等等这样戳人心肺的话。
湖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随着微波轻轻摇曳,又缓缓地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波纹。
流血流的够多了……无论协会还是轮回殿皆是如此,是时候该休养生息了,剩下的时间急不得。江问鱼同样将手撑在栏杆上,都能从那场浩劫活下来的好友不至于应付不下来接下来的事,他们可比我能干多了。
江问鱼道:“后面会好的。”
“是吗。”
“你现在应该附和赞同我才对,”江问鱼将嘴角一撇,神情不善的盯着对方,“不准用那种语气学我。”
徐英:“谁学你了,别自恋。”
“谁应谁就是。”江问鱼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开。
“行吧行吧,就当我是了。”
*
“砰、砰、砰。”
徐灵双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她努力平复剧烈跑动带来的窒息感,喉间涌入一股难以忽视的铁腥味。
可她不能停下,不能,绝对不能——
徐老师,徐英,必须要立马找到他……想到送资料时听到的那些话,徐灵双顿时感到毛骨悚然,一股冷飕飕凉意穿透她的背后即便是此刻都能感觉到寒意。
自从上次通过试验后进一步获取徐家主的信任后,徐灵双就被族中长老不断派遣相应的任务。
她也适应接受的良好,从其中推断出的情报转接给李青阳负责,这是她回来之前和对方说好的,当两人也没有预料到今天的突发情况。
甚至这还是徐灵双看到穿着黑衣服的人鬼鬼祟祟一时兴起开了隐匿术法偷听到的,跑,只能跑,跑得越远越好。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徐灵栓虽自诩实力不差,但屋内无论是徐家主还是那神秘莫测的黑衣人都不应该毫无察觉才对。
他们难不成是故意让她听到?让她通风报信?徐灵双此刻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份是被发现了,脑海高速运转想要抽丝剥茧找到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可如此的话……家主是疯了不成?!
这样做的话,会死多少人,他们到底知道吗?这已经不是当初那隐藏在规则下草菅人命的时代了,还是说全族的性命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们都是被贡献的祭品不成?!
祭、品。
一种玄之又玄的灵感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徐灵双能听到自己胸膛起伏不断大喘气的声音。
这不对,这全都不对。
徐家主,不,父亲不会是这么鲁莽的人,不是的,他得到这个位置耗费了这么多心血,绝对不会是想将它带进灭亡的。哪里、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剧烈思考与运动使得脑子变得生锈,只能凭借本能将编制好的简讯发给她的联络人,也就是发出的前一秒,她停了下来。
好静。
周围的环境为什么这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