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和洛薇说话的玛蒂见洛薇注意力转移，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见了那头显眼的金发，眉头一皱：“谁让伊维尔来这里的，快带下去！”
伊维尔？
刺痛发麻的感觉又来，莫绫眼皮微动，她轻笑道：“玛蒂，你还有心情养杂种啊……”刺痛停止。
玛蒂神色复杂：“他到底是血族的后裔，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呵，这么善良的你应当去成为光明神的信徒。”莫绫嘲讽厌弃的目光从伊维尔身上收回，朝外走去。
“伊维尔！伊维尔！”
忽听到耳畔响起仆人惊叫声，莫绫的眼前闪过金色发梢。
金发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略长的发丝遮挡他的眉眼，脸颊瘦削，身形高瘦如竹竿，灰扑扑的布料像是挂在他身上的骨架上一样，空空荡荡，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依旧能窥见一丝光泽。
奈夜冲破了那些奴仆的禁锢，跑到莫绫身前，他想再确认一下。
面前的银发女人站在石砖上，她穿着鹅绒长裙，丝线绣着繁复的纹路，胸前佩戴蔷薇花的家族徽章，大拇指上戴了一枚祖母绿戒指，冷淡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犹如冰雪。
“好像……是她？”赫西斯在奈夜的口袋里不确定地说，因为它没见过这么冷漠的莫绫，它见到的莫绫都是笑眯眯的，很花言巧语的模样。
在赫西斯说话之前，奈夜已经知道，是她。
他在知道是她的那一刻，他的全身刺痛，身上的每一处肌肉，每一根血管都仿若扎着锋利的针，呼吸的每一下都在疼，身体因为刺痛而不自觉颤抖痉挛，他张开口想说话，却被无数人按住，往外拖拽。
奈夜抬起的眼眸看见她启唇。
“玛蒂。”他听见她说，“你该多花点心思管管这些低贱的老鼠。”
洛薇的声音随意又充满蔑视，她甚至没有多看伊维尔一眼，就像是谈论垃圾一样，把伊维尔归咎于垃圾那一堆中。
奈夜挣扎的动作停住，怔然抬眸，她为什么不喜欢金色头发了？
玛蒂自知这事的确是她疏于管教，任哪个血族看见半血种都不会有好脸色，更何况是洛薇，她没再争辩，只叫人把伊维尔赶紧拖走。
奈夜下意识伸出的手被人反拧到身后，随即被人拖去了后院。
奈夜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银发女人的背影，他张开口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化身为银发女人的莫绫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
她怎么变得不一样了？
……
怪物的心情不好……
赫西斯知道，放平时它肯定幸灾乐祸，但是现在不行，它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蝙蝠，怪物受欺负，它也会受欺负，它要快点找到穿越之镜，变回原来的本体。
“伊维尔，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要看清楚自己的能力，你现在弱小的如同一只蝼蚁，你的冲动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玛蒂幽冷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伊维尔，声音冷静严肃，“听着，伊维尔，凡事做之前想想后果，我收留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找麻烦的。”
“你如果再做蠢事，我会把你交给洛薇公爵处置，我绝不会为了你去与一个公爵为敌！”
奈夜感觉他的身体翻涌着诸多情绪，但这些都不是他的情绪，他如同这具身体里的一个旁观者，感知着身体里传来的一切，不甘、愤怒、耻辱、无能为力……以及妥协。
“我知道了。”奈夜开口。
玛蒂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
现在的紧要关头，她没有时间再去分心去管伊维尔，如果伊维尔再不识抬举，那她将言出必行。
把他交给洛薇。
玛蒂离开很久，奈夜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赫西斯。”奈夜道。
“叽！”
“为什么她不喜欢金发了？”奈夜茫然地问。
那么多人里，只有他是金色头发，奈夜忘不了莫绫刚才冷漠轻蔑的眼神。
她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
赫西斯觉得这怪物的智商实在低得可怕，“她现在是尊贵的血族公爵，而你是血族都厌恶的混血种，她当然讨厌你！”
“可我是金色头发，也拥有了人类的体温。”奈夜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心脏的跳动，手掌适宜的温度，这些都是莫绫喜欢的。
这也改变不了你是混血种的事实啊！赫西斯抓狂。
不过它想了想，还是没打击他，只说：“或许是穿越之镜下的限制，我们可以去找穿越之镜，打破这个限制。”
奈夜没有应声，反而想到另一件事，“之前的我不是金发，也没有人类的体温，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终于发现了吗？愚蠢的怪物！
也就只有你这个智商才会被那个花言巧语的女人耍得团团转，但是，赫西斯不能说，它怕它说破了，这怪物气性一上来，跑去找莫绫算账，那他们就都完了。
赫西斯催促道：“我们先去找穿越之镜吧，找到穿越之镜就有答案了。”
“我要去找她。”
赫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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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一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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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暗夜蔷薇（4）
莫绫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庄园, 庄园的仆人笔直地站成两列迎接她。
和玛蒂庄园随和的氛围俨然不同。
她仆人不苟言笑，举止板正，他们一切行为都分外小心, 小心地扶住莫绫的手指, 小心地引她向前，轻语慢行。
到了正厅，已有人为她端上新鲜的食物。
他们所有人都低着头，不与莫绫对视。
直到莫绫的高脚杯杯底与桌板碰撞，发出轻微地砰声。
在场的仆人手脚都轻颤一瞬。
“都下去吧。”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 仆人们如释重负, 纷纷低头退出。
看起来这个洛薇还是个“暴君”啊。
莫绫站在窗前, 抬头看了眼夜空中的月光。
从会议结束, 到玛蒂邀请她谈话, 再到她回到自己庄园，至少过去了六七个小时，可夜空中的月亮依旧如初，没有半点落下的自觉。
麻雀说, 血族们惧怕阳光、圣物和银器, 暗夜是索瑞亚魔法大陆的永夜之地。
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莫绫在脑海里一一捋过。
无数的疑问在她脑海中排列，她要知道洛薇想要什么, 洛薇为什么不想当神明, 洛薇的魔法天赋又是什么，以及，脑海里闪过的那个拥有金发的男人, 他是谁？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但莫绫没有错过那个男人眼中的憎恨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她觉得有一分熟悉, 又在想是原身洛薇曾经见过他吗？
她走进洛薇的书房。
书房古朴简洁，暗红的实木桌静静立在窗边，书房里自发地亮起磷火，空气中散发着羊皮纸和墨水的气息。
她在书房踱步，一一看过。
红木桌上摊开了两三本书，羽毛笔横置在书页上，笔头上的墨水已经干涸。
漆泥、火柴也都随意地丢在桌面上，还有其他的摆件。
一个桌面就已经够乱了，更别提书架上那些摆得横七竖八的书籍。
看来，书房是那些仆人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
那就说明，这里面藏着重要的信息。
她拿起书本，看了几页，是一些志怪猎奇的书籍，羽毛笔随便勾勒了几行，是一些解剖类的内容。
描述如何解剖猩猩，如何取出脏器。
之后就是用这些脏器……熔炼？
是本魔幻小说，洛薇好像看得很认真，偶尔还落了几个字标记。
将书籍大致翻过，莫绫放置一旁，随后去看书桌的抽屉，匣子等物。
除了几个带锁的，莫绫都看了个遍。
越看越觉得洛薇藏了东西。
莫绫伸出手慢慢地在桌面上敲着，她是魔术师，对于暗格机关再熟悉不过。
实木桌经过敲打，传出噔噔的清脆声音。
然而，也有地方传出了咚咚的空洞声音。
暗格找到了，开锁就更容易了，这种中世纪的锁扣，给她一根铁丝，她能开完所有的锁。
铁丝探进锁孔，耳朵贴近，指尖能感受到锁芯细微的弹簧滑动，耳朵听到咔哒一声时，指尖同时用力，啪，锁开了。
用这个方法，莫绫一连开了三个暗格。
其中一个暗格里放着一些瓶罐，像是什么药剂，某种魔法药剂吗？
第二个暗格是一本褐色羊皮封面的本子，莫绫拿出来翻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得上是一本日记本，只是写得很简短零散，只言片语，也没有时间标注，比如一页写着已食用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