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当时厉声呵斥,心里却隐隐有种扭曲的快|感:看啊,叶家的大小姐,不也得在她面前低头?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
叶北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一点点收紧,直到她疼得脸色发白,不得不松开叶瓷。
“再碰她一下,试试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段敏佳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只是个外人。
“叶小姐。”财务部的高管率先反应过来,朝叶瓷点头致意,打断了段敏佳的回忆。
段敏佳迅速调整表情,扯出一个笑:“小瓷,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叶瓷看她,笑道,“来找哥哥。”
叶瓷没有继续交谈的打算,然后,对那位高管和段敏佳微微颔首,接着径直走向电梯。
段敏佳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盯着叶瓷的背影,明明她才是叶绍山明媒正娶的太太,可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像个局外人。
叶北庭护着叶瓷,叶家的老佣人敬着叶瓷,就连那些商业合作伙伴,提到叶家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叶瓷。
……
叶瓷推开叶北庭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在对着电脑办公。
抬头看见是她,“怎么突然过来了?”他停止手头的工作。
叶瓷笑着环顾了一圈,好长时间没来过公司了,“没什么事,来看看哥哥呀。”
叶北庭笑笑,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聊了几句时装周的事,叶瓷问他,“段姨来公司干什么?”
叶北庭知道,两人刚在楼下碰过面了,看叶瓷的反应,段敏佳应该没和她说什么。
“还是阿湛的工作吗?”叶瓷问。
叶北庭笑了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不聊她了。”
叶瓷也没再多问,站起来去磨咖啡了。
叶北庭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段敏佳当初仗着父亲的宠爱,虽然不敢和自己作对,但那时候叶瓷年龄还小,她没有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但言语上对叶瓷的打压,冷暴力却没停过。
“你今天怎么穿黑色?女孩子家家的,真晦气。”
“你画的这些设计稿有什么用?叶家又不缺你这点钱。”
“你哥哥和阿湛都是男孩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他们一人一半,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
因为叶瓷年龄小,对段敏佳的话似懂非懂,直到有一次她无意间跟叶北庭提起,叶北庭才知道。
叶北庭:“她什么时候开始和你说这些的?”
小叶瓷摇摇头,“我不知道。”
叶北庭:“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和我?”
小叶瓷:“我好久没见过爸爸了。”
叶北庭气急:“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叶瓷:“段姨说,不要告诉哥哥,说哥哥和阿湛都是男孩,将来要继承家业的,钱都是你们两个的,如果我惹哥哥生气了,叶家就不再养我了。”
叶北庭强压怒火,“还有什么?都告诉哥哥。”
小叶瓷:“还说,妈妈就是因为我是女孩儿所以才不喜欢我,就不要我了,哥哥,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叶北庭:“她还说什么了?”
小叶瓷认真地想了想:“说女孩是赔钱货,我就是咱们家的赔钱货。”
叶北庭听完叶瓷的话,当场就摔了茶几上的东西,他拉着叶瓷到公司找到父亲,和父亲大吵一架。
那之后,段敏佳就乖乖地住在叶绍山给她另置办的别墅里,和这边也极少往来。
“哥?”
叶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叶北庭抬眸,见她正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起身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他递给她,“你要结婚了,这是作为叶家的一员,你应得的。”
叶瓷打开。
片刻,叶北庭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作为哥哥的一点心意,是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你的,与公司无关。”
叶瓷已经看过文件夹里的内容,打开盒子,她看到三张黑卡,一把钥匙还有一卷文件。
叶北庭跟她解释:“这是瑞士银行的联名户头,随时可以支取。”
“浅水湾的临海别墅,产权已经转到你名下。这个是苏杭交界处百亩茶园的产权。”
叶瓷抬眸看他,“哥哥,在巴黎时,妈妈已经给我很多了,你的这份,我就不要了,何况我自己的钱足够我花了。”
叶北庭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给你的就不会再变,我是哥哥,为什么要跟哥哥客气呢?”
叶瓷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合上盒子,唇角微微扬起:“谢谢哥哥。”
两人又聊了会儿,叶北庭问她:“接下来是不是该拍婚纱照了?”
突然来到结婚话题,叶瓷笑了下,“对,不过要等蔺之序出差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叶北庭点点头,“好。”
他想起昨晚应酬回到家,管家和叔告诉他,蔺总又给小姐买了好多礼物,搬到客厅像堆小山似的。
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竟会记得这些琐碎小事。
叶北庭悬着的心又落了几分。
第37章
京北的深秋, 带着一种清冽的干燥感。
清早六点半,闹钟划破室内的沉寂,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叶瓷混沌的神经上。
她蹙着眉, 手从暖绒被子里探出, 带着宿夜的微凉, 精准地按掉了聒噪的源头。
房间里重归安静,只剩下她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昨夜几乎熬了个通宵。
一位重要客户的定制礼服设计稿, 在最终确认前突然提出了几处结构性的修改意见,要求既保留原有的艺术性, 又要增强实穿性。
叶瓷伏案到凌晨三点。
此刻, 强烈的疲惫感还在,她勉强支撑着坐起, 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至臂弯, 露出瘦削的肩线和一片细腻肌肤。
走向浴室, 冷水扑在脸上,带来短暂清醒。
她简单洗漱, 用毛巾拭去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有些放空的自己。
几秒后,她近乎放纵地, 重新回到了床上。
窗外的城市开始喧嚣,而她很快又沉入睡眠。
蔺之序是昨天深夜抵达京北的。
十几个小时的越洋飞行加上时差, 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翌日清晨, 他依旧雷打不动地晨跑,处理邮件,然后去公司主持了两个重要的会议。
会议结束时,已是上午十点半。
特助递上行程表,下午的日程排得密密麻麻。
他目光扫过, 却在某个间隙停顿了一下,“下午一点半之后的行程,全部延后两小时。”
“是,蔺总。”
潘岩没有任何疑问,迅速记录。
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汇入京北午前略显拥堵的车流。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熟悉的林荫道,最终停在庭院深处。
和叔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他,礼貌地颔首:“蔺先生。”
蔺之序:“叶瓷在家吗?”
他来的路上给她打电话,没人接,他原想去工作室找她,后来转念一想,还是先来家里看看。
“小姐还在休息,昨夜工作到很晚。”和叔说。
蔺之序心头一松,她在家。
于是脚步放轻,径直上了三楼。
之前有一次来送她,两人直接乘电梯上的楼。这次,他是从客厅走的旋转楼梯。
他对叶宅并不陌生,更记得之前视频通话时,她举着手机从客厅到楼梯,最后停在书房门口的画面。
凭借那短暂的镜头扫视和强大的空间记忆力,他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入的几缕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空气里是睡眠特有的温暖气息。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床上隆起的身影。
叶瓷侧卧着,半张脸陷在蓬松的枕头里,乌黑长发如海藻铺散,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呼吸均匀绵长,毫无防备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离,显出一种稚拙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