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钱三娘那里给霍七买喜袍。
钱三娘一听就精神了,“买喜袍?春枝,你要成亲啦?”
春枝“嗯”了一声, “明日成亲。”
“这么急?难怪要买现成的喜袍。”
钱三娘也听说了,官差们找上春枝,要她在三天之内嫁出去,不然就得由官府强行婚配。
由官府强行婚配,天知道会给你找什么样的人。
肯定是不如自己找的靠谱。
钱三娘问:“新郎官多高?大概多重,我这刚好有两身刚做的喜袍,你挑挑看,要是看中的话,我照着新郎官的身形帮你改改。”
说着话,钱三娘就把两身喜袍都拿了出来。
光看布料就能看出一身贵的,一身便宜的。
做工也相差许多。
春枝回想了一下霍七那张俊脸,便宜的那身喜袍她都不好意思往霍七身上比划,贵的这身……
倒是挺适合他的。
男人穿上之后,肯定更显俊美。
钱三娘看她伸手摸了摸贵的那身喜袍,显然是看中这件了,“春枝,你的眼光是真的好,东西好不好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身喜袍我看在老熟人的面子上便宜些卖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春枝可舍不得花这个钱,立刻收回了手,看向明显便宜很多的那件,“那这件呢?”
钱三娘说:“一两。”
“那就……”春枝想说那就这件吧。
本来就是假成亲,又不是真的,用不着花费那么多。
偏偏钱三娘在她旁边说:“咱们女子啊,一辈子就只嫁一次人,这个时候不花银子什么时候花?”
春枝没说话。
钱三娘又说:“想想你从前为状元郎花的银子,那可真是多了去了,要是你新婚夫君知道,你为状元郎花了那么多银子,却不愿意给他买件像样的喜袍,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啊。”
春枝顿时:“……”
她倒不觉得霍七会为此伤心。
但生气是一定的。
她好不容易才让霍七答应帮这个忙。
要是因为一件喜袍把人惹恼了,那真是得不偿失。
春枝想到这里,咬咬牙道:“十两就十两,你再送我一身红色的里衣,一个红绣球。”
“行。”钱三娘答应地很痛快,“谁让咱们街里街坊的呢,送的这些东西就当我给你随礼了。”
钱三娘的成衣铺子生意一直很不错,春枝要的这些东西,她这里都有,很快就拿出来一块打包了。
“对了,新郎官的尺寸你还没告诉我。”钱三娘道:“你快把尺寸报给我,我看下喜袍要收还是要放。”
春枝给霍七做衣裳的时候量过尺寸,刚好记得,详细地报给了钱三娘。
钱三娘一听,立马发现了什么一般问她:“这跟你上次来买成衣的尺寸差不多,是给同一个人买的?”
春枝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钱三娘一边给喜袍放出些许余量,一边说:“我就说嘛,你哪来的亲戚?而且那么好的料子,你自己都舍不得买,怎么会给亲戚买?原来是给新郎官买的啊!”
先前春枝给男人买成衣的时候,想着他很快就会走了,所以在钱三娘问起的时候,就随口扯了个谎。
现在当面被人揭穿了,她面上烧得慌。
好在钱三娘也没有拿着这事一直说,很快就改好了喜袍的尺寸帮春枝包了起来。
春枝付了银子,邀请钱三娘明天来豆腐作坊喝喜酒,就抱着一堆东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买了一叠红纸。
准备自己剪喜字,贴在门窗上。
忙了一通才回家,她推开院门的时候,已是黄昏。
春枝抱着喜袍兴冲冲地跑到男人住的那间小屋门前,敲了几下门,却一直没人应声,她推门而入,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霍七?”
“霍七!”
春枝把喜袍放在床榻上,把两间小屋和整个院子前后都找遍了,都没有男人的踪迹。
连轮椅都不见了。
难道……他走了?
春枝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一想到霍七可能临时反悔,独自离开了,她就难受地无法言语。
明明说好的了。
说好会帮忙,会跟她假成亲……
霍七说话不算数!
春枝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或许她就是命不好,总遇上说话不算数的人。
明明霍七可以不答应的,那样她选李峻也好,周员外和楚公子也行,总归不用被官府强行婚配。
可现在她已经把其他几人都回绝了。
甚至买好了喜袍的,连明日的席面都订好了。
霍七却不见了。
她眼眶有些酸涩,缓缓走上前去,想把院门关上,手刚碰触到门板的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霍七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春枝惊诧地睁大眼睛,“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走哪去?”
霍峥推着轮椅入内,身后晚霞漫天。
他看见春枝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
八成是这姑娘回来发现他不在,被吓到了。
霍七从袖中取出一张路引递给春枝,“我去取我的路引了,没有这个,明日怎么让官府承认你我成亲之事合理合法?”
第17章 睡不着
外乡人来此,身上都要有路引,不然就要被抓去盘查审问。
霍七是化名,路引自然需要重做。
霍峥出去找人造了一个,不然明日他跟春枝假成亲了也没用。
一旦官府来人,还是可以把春枝拉去强行婚配。
他这次让人弄了个霍七的路引来,算是好人做到底。
也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地更深。
哪知道会把春枝吓成这样。
“你去取路引,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春枝抬手揉了揉鼻子,嗓音微哑道:“我还以为你……”
霍峥问:“以为我什么?”
春枝轻声说:“我以为你反悔了。”
霍峥微微皱眉道:“我看起来像是会反悔的人?”
春枝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像。”
霍峥看的出来,这姑娘其实是想说‘像’的。
他推着轮椅往里走。
春枝关上院门之后,一边跟着他往里走,一边打开路引看了看,上头真的写着“霍七”。
原来霍七不是假名字,他真名就叫这个。
先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春枝看完路引之后,重新折好交还到霍峥手上,“这是你的路引,你自己收好。”
霍峥是外乡人,临水镇这边查不到他的户籍,官府来人也只能查他的路引。
春枝明日跟他成亲之后,官府再来人询问,就拿这个给他们看。
路引这东西很重要,难怪霍峥伤的这么重,还要出去取。
霍峥将路引接了回去,收入袖中,随口道:“你出去大半日了,事情可都办妥了?”
“差不多都办妥了。”春枝说:“我给你买了喜袍,你进屋试试吧。”
霍峥“嗯”了一声,推着轮椅进屋去了。
春枝跟着他走到小屋门前,“你身上有伤多有不便,要不要……我帮你?”
霍峥一边宽衣解带,一边神色如常道:“过来。”
“好。”
春枝应声入内,将包好的喜袍打开,一件件拿出来。
她一转身就看见霍七已经解开了衣带,站了起来。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跟前,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春枝走过去缓缓褪下他的喜袍,然后拿着喜袍给他套上。
喜袍大小长短都正好,仿佛为他量身定制一般。
红色衬得霍七面如美玉,俊美不可方物。
春枝帮霍七系上衣带的时候,跟他离得极近,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秀眉的后颈,脸颊却泛起了微微桃花色。
霍峥垂眼看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个词“秀色可餐”。
男人的眸色越发幽深。
春枝抬头道:“喜袍正合身,先脱下来吧,明天再穿。”
她说着帮男人换回了原来的靛蓝色衣袍,帮他系好衣带之后就退后,将喜袍叠好放在了榻前的小案几上。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春枝点亮了屋里的油灯,温声问霍七,“你饿不饿?我去做晚饭。”
霍七“嗯”了一声,春枝就去厨房忙活了。
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忙,但春枝还是好好做了四个菜,加上中午剩下的半罐鸡汤,热一热,又是四菜一汤。
霍七话不多,吃的是真不少。
吃完饭,春枝把碗筷洗了,就开始剪喜字和窗花。
小小的屋子里,点亮一盏油灯。
她就坐在桌边裁剪红纸,人影倒映在轩窗上,美如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