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生在皇族,长在权利中心的人就是疑心病重,而且比旁人更能一猜即中。
忍冬是她送走的没错,但是要拿人来跟九皇子做交易这事,纯属无稽之谈。
霍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想多了,“还是说你根本就坐不住,要等霍峥回来跟本皇子谈?”
“你真的想多了。”
春枝有些无奈,又重复了一遍。
先前在宫宴上见到这位九皇子的时候,她还觉得对方出自帝王天家,气度非凡,可这次在西州再见,这人简直跟吃了火药似的,一点就炸。
可见霍炎先前那副擅作好人,兄友弟恭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如今出了京城,远在千里,他又落入叛军手中受了不少罪,眼下是装都不装一下了。
不等霍炎再爆炸,春枝便继续道:“恕我直言,若是九皇弟在那人面前也是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那人应该是连夜跑了。明知落到你手里会性命不保,换谁谁不跑?”
她这话简直扎心。
霍炎听了,气的牙都快咬碎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春枝却道:“我这可不是胡言乱语,而是经验之谈。”
霍炎瞬间想起了春枝跟霍峥那档子破事。
他那向来克己复礼的七皇兄,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大闹南州,斩杀宁王父子,硬生生受了一百鞭的重罚险些没命。
霍炎抬眸看着眼前的长安王妃,这是霍峥费尽心思才娶到的王妃,或许她真的知道忍冬是怎么想的……
但霍炎低不下高傲的头颅,张不开这个嘴问春枝,也不想承认忍冬根本就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所以跑了。
春枝见霍炎的眼神黯淡无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只想着赶紧把江河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九皇弟刚刚醒转,还需静养,旁的事都等你好些了再说,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霍炎想喊住她,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来,静静地看着春枝把江河等人都带走了。
片刻间,就只剩下几个亲信还站在榻前。
霍炎闭了闭眼,尽可能地平静下来。
他这一生最耻辱、最受罪的时刻都在西州,被叛军囚禁之后,身心交瘁伤病交加,让他维持不住带了二十年的假面,这些时日在忍冬面前更是暴露本性,将所有恶劣与暴躁都呈现在她面前。
或许真如慕春枝所说……
忍冬是怕死在他手里才跑了。
霍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止不住的烦躁,“跑什么?要杀你早杀了!”
“殿下……”
几个亲信不知道霍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是什么意思,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亲信们纷纷开口劝道:“殿下好不容易醒转,还是尽早回京为好。”
“这西州城如今已经是长安王说了算,殿下留在此处实在危险。”
“贵妃娘娘对殿下日思夜念,如今这样的情势,殿下也该早些回京挽回圣心才是……”
“够了。”霍炎睁开眼,恢复了几分平静,“接下来要怎么做,本皇子心中有数,用不着你们来教。”
几个亲信连忙低头道:“属下不敢。”
跟在九皇子身边久了,自是清楚这位九殿下只是看起来好说话,其实脾气最是恶劣,更何况现在的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霍炎道:“派人盯着江河,寸步不离地跟着,不管他去哪里,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地记下来。”
几个亲信齐声应:“是。”
虽然没有证据,但霍炎就是觉得江河一定知道忍冬的下落,只要盯紧了江河,就一定能找到忍冬。
而此时,水榭之外。
春枝带着翠儿等人穿廊而过,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喊了声“江河。”
江河应声上前,“王妃有何吩咐?”
春枝道:“霍炎疑心是你把忍冬藏起来了,只怕会派人盯着你。你这几天不要跟前线的人来往,多去西州城里走动走动。”
江河知道王妃这是让他迷惑九皇子的人,当即应声道:“属下知道了。”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春枝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江河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隐入阴暗处。
翠儿跟春枝身后,小声说:“这个九皇子脾气好差,忍冬姑娘被他盯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春枝道:“谁说不是呢?”
她们正说着话,穿过拱门的时候,迎面碰见了顾元嘉。
“王妃。”顾公子在几步开外站定,拱手行礼道:“前线传来捷报,邵飞扬在战场上生擒了西陵长公主,如今两边已经停战,想必用不了几日便要议和了。”
“停战了?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春枝闻言,连带着看顾元嘉也顺眼了几分。
两国议和,停止战争,百姓不必再受战乱之苦,她也不必再为了霍峥上战场而担心受怕。
只是欣喜之余,春枝诧异于那位西陵长公主竟然会出现在战场上。
实在是夜宁澜的传闻太多,以至于连她也听过这位西陵长公主的逸事。
春枝问顾元嘉,“西陵长公主怎么会在战场被擒?”
顾元嘉笑道:“这事就要问王爷了。”
第223章 此生绝不会再娶
顾元嘉自从知道王妃对他印象不佳之后,在王妃面前说话做事都谨慎了许多。
今日前线传来捷报,说邵飞扬生擒了西陵长公主夜宁澜,传话的人只说了个大概,至于夜宁澜是怎么出现在战场上的,顾元嘉心中能猜到七八分,却不会在王妃面前说的太绝对。
一句“这事就要问王爷了”就把春枝给堵住了。
春枝抬眸看着眼前的顾元嘉,“那我就等王爷回来再问。”
她没跟顾元嘉多说什么,随即各自离去。
春枝忙着救济流民,顾元嘉则去了云台水榭问候九皇子。
又两日,春枝在厅堂听底下的人回禀这些天安顿流民的各项支出,外头小厮来报,“启禀王妃,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春枝闻言立刻放下了手里的账本,带着翠儿等人迎了出去。
她迈步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霍峥策马而至,在大门前勒马而立。
寒冬腊月的,北风疏狂,满街萧瑟。
夫妻俩多日未见,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眼里便只有彼此,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春枝逆着风,快步迎上去。
身后随行众人齐齐行礼道:“恭迎王爷回府!”
霍峥翻身下马,一把将春枝揽入怀中,眼底都浮现了笑意,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跑这么快,看来你真的很想我。”
春枝耳根子隐隐有些发烫,“想你是不假,但我更想见西陵长公主。”
西陵长公主的大名,对她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
京中官眷贵女没人不知道夜宁澜的那些风月逸闻。
春枝是真的很好奇,传闻中天天纵情声色、离经叛道的西陵长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
都说传言不可尽信,那这个夜宁澜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传奇女子?
“你更想见夜宁澜?”霍峥闻言,眸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你——”
春枝“嗯”了一声,“西陵长公主人呢?”
夜宁澜既然已被生擒,眼下正值两国谈判之际,霍峥回西州城来,应该会把西陵长公主带回来才对。
“本宫在此。”
带着铁链铐的夜宁澜从后面的马车里走出来,她一点也没有做战俘的颓败之色,依旧容颜艳丽,媚眼如勾。
“早就听说长安王妃是个难得的美人,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夜宁澜一步步走上前,在春枝面前站定,“别说长安王为之倾倒了,连本宫见了你都喜欢地紧。”
春枝抬眸看向夜宁澜:“都说西陵长公主极好美色,男女不忌,想来传言也并非空穴来风。”
夜宁澜笑道:“传言不假,本宫一向最爱美人。”
身后的邵飞扬都气笑了:“你连我们王妃都不放过,你可真行啊夜宁澜啊!”
邵将军奉命看管了西陵长公主几日,就被调戏了几日,眼看着夜宁澜把帐篷的守卫都调戏地面红耳赤,连从她帐篷前面飞过的鸟都不放过。
现在还对着王妃说些有的没的。
王爷就在这站着呢!
“怎么?”夜宁澜回头看了邵飞扬一眼,“小将军吃醋了?”
邵飞扬一时哑然,“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将军毕竟年少,在夜宁澜这样的风月惯犯面前,被调戏地难以招架。
霍峥适时开口道:“公主,适可而止。”
“长安王都发话了,本宫当然是要听的。”夜宁澜说着,目光却依旧落在春枝身上,“只是本宫一想到日后说不定要跟王妃做一家人,心中就欢喜不已。”
春枝对上西陵长公主的目光,夜宁澜这话说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