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顾元嘉唇边的笑弧更深了一下，当即开口道：“你不必去别处寻，我屋中就有。”
旁人或许还会诧异像顾公子这样人也会看闲书？
但玉珠毕竟比旁人了解顾元嘉更多，她转身看向他，只问：“在哪？”
顾元嘉道：“在左边书架，第四层，最左边。”
玉珠照着顾公子所说去找，很快就在书架里找到了几本游记和话本。
话本尽是些男欢女爱的故事，玉珠觉得她给顾元嘉念这些不合适，就放回去了。
她拿着几本游记来到榻边，翻开其中一本就给顾元嘉念。
“坐下念。”顾元嘉眯了眯狐狸眼，“你挡了我的光。”
玉珠顿了顿，坐在榻边开始念游记。
玉珠很喜欢看游记，也想过天下之大，她要到处去看看。
只可惜年少的时候，为了给母亲治病，她不得以卖身为奴，成了顾家的小婢女。
好不容易攒够银子数着日子准备赎身，为自己恢复良籍，期盼着去名山大川走走看看，又同醉酒的顾元嘉一夜荒唐，有了念儿。
命运总爱跟人开玩笑。
如今的玉珠只想着好好地养大念儿，日子过的平静安宁就好。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跟顾元嘉离得这样近。
玉珠尽可能地摒弃杂念，一心念游记上的内容。
她嗓音温柔，且自己看的也很是入神，顾元嘉其实已经看过这些游记了，但此时听玉珠念来，却有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他知道玉珠向往府外的世界，想去看那些山川湖海，他也曾想过要带着她一起踏遍天下山河。
可变化总是比计划更快。
顾元嘉眸色幽幽看着坐在榻边的玉珠。
玉珠的目光却落在游记上，轻轻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翠儿来到这个院落的时候，站在院子里，透过小轩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翠儿不忍打破这样美好的画面，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户，小声喊：“玉珠姐姐。”
玉珠乍一下还没听见，她沉浸在游记的世界里，继续翻页。
还是顾元嘉开口提醒她：“门外有人找你。”
“谁？”玉珠这才放下游记，起身看向门窗外。
“玉珠姐姐，是我，翠儿。”翠儿道：“王妃差我来问姐姐，可得空去宋宅赴宋姑娘的及笄宴。”
玉珠与宋婉儿交好，自然是想去的，可她也知道顾元嘉重伤在身，离不开人。
她没有立刻回答翠儿，而是转身看向顾公子。
纠结片刻后，玉珠还是说：“我给婉儿备了一份薄礼，就放在我的梳妆台上，用红木盒子装着，你帮带去给她，至于及笄宴我就……”
“你想去就去。”顾元嘉却在这时开口道：“早些回来便好。”
顾公子知道玉珠朋友不多，宋婉儿对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宋家姑娘及笄礼，长安王妃和十三公主都去，唯独她缺席，总归是件憾事。
更何况顾元嘉也不想让玉珠因为他留下什么遗憾。
玉珠还有些迟疑，“可是……”
顾元嘉低声道：“你若是实在舍不下我，不去更好。”
这话站在窗外的翠儿听不清，站在榻边的玉珠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公子在说什么？谁舍不下你？”玉珠听到这话，心里乱糟糟的，当即道：“我去宋宅赴宴了，你好好躺着养伤。”
她见顾元嘉要开口，当即又补了一句，“少说话，最好别说话。”
顾元嘉笑了，喊了声“玉珠”，同她说：“早些回来。”
第284章 非你不嫁
玉珠没接话，走到门外吩咐顾家的随从好生照看顾元嘉，然后带着翠儿去了主院。
此时旭日东升，朝霞初起，府中春意盎然。
玉珠回去取了给宋婉儿准备的礼物，来到主院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很精神，眼睛亮晶晶的，闹着要出去玩了。
“别急啊。”霍嫣然笑着逗弄念儿，“等你娘亲来了，我们就出门。”
话声落下，玉珠便进门来了，朝两人行礼道：“姐姐、公主。”
“说玉珠、玉珠便到。”霍嫣然笑着将念儿递给玉珠。
念儿懂事，知道娘亲在忙，昨儿夜里见不到娘亲也没闹，只是这时候一瞧见自家娘亲就两眼泪汪汪的，张着手臂要娘亲抱。
玉珠将小家伙抱了过来，柔声道：“念儿乖。”
春枝温声问：“顾公子今日怎么样？”
玉珠道：“伤势太重依旧动弹不得，我本想着让姐姐帮我把礼物带给婉儿，倒是他先开口让我去。”
春枝忍不住笑了笑，“你与婉儿那般要好，她的及笄礼，你若是不去，她赶明儿定要来闹你的。”
玉珠自然也是想去的，现在顾元嘉自己开了这个口，自是皆大欢喜。
霍嫣然道：“玉珠来了便好，咱们早些过去吧。”
“走。”春枝让乳娘抱着小星回，又吩咐婢女抱着箱子，带着霍嫣然和玉珠等人一道出府去了宋宅。
这一日是三月三十，月末最后一天。
宋婉儿的及笄之日。
春意浓，繁花开，天光晴朗。
宋宅上下天还没亮就开始忙活了，宋婉儿眼睛都还睁不开就被锦书和罗裳从榻上拉起来，婢女们围着她，不停地忙活着。
宋婉儿坐在铜镜前不停地哈欠。
宋安澜担心婢女们拿她没办法，亲自过来看了一眼，瞧见妹妹还跟个小孩子似得贪睡，笑意温和道：“昨日让你早些回府歇息你不听，这会子还在打瞌睡。”
他说着吩咐婢女们去准备些薄荷水来，给宋婉儿提提醒。
宋婉儿看到兄长过来，强打起精神看向他，“我这不是起来了吗？打瞌睡这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锦书依照家主吩咐端了薄荷水来，宋安澜伸手接过，用柳枝蘸了薄荷水，轻轻点在宋婉儿额间。
宋婉儿闭上眼，对兄长说：“多点两下，我实在是困。”
宋安澜依言，又用柳条沾了薄荷水在妹妹额间点了两下。
薄荷水点在额间，凉凉的，宋婉儿清醒了不少，再次睁开眼看向自家兄长，“好了兄长，你去前院忙活吧，我这里很快的，肯定来得及。”
及笄礼虽然流程也很多，但少女要素衣长发出现在席间，由梳头加笄，锦衣加身，让众人观礼。
有的人家为了让自家女儿惊艳众人，会上那种旁人看不出来的妆容，宋婉儿天生丽质，根本不必这样麻烦。
这样一来，倒是能省下许多时间。
宋安澜将用过的柳条放到托盘上，笑着嘱咐道：“锦书罗裳，你们看着点姑娘，别让她再睡过去。”
“是，家主。”
锦书罗裳齐声应了。
宋婉儿喊了声“兄长”，轻声嘀咕：“我才不会再睡过去。”
宋安澜笑道：“有备无患。”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
宋婉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儿被江三夜闯惊吓了一番，她入睡之后一直在做稀奇古怪的梦，搞得她一夜都没睡着，所以才一直犯困。
宋安澜在宋婉儿的催促下去了前院，正好这时候，慕夫人和春枝等人同时到了宋宅。
小厮来报，宋安澜迎了出去。
慕夫人是宋婉儿的干娘，也是今日的正宾，负责给宋婉儿梳头加笄。
母女俩刚下了马车就看见彼此了，慕夫人瞧见小星回就欢喜地不得了，当即将小家伙抱到了怀里。
小星回抱着外祖母，一个劲儿往她肩膀上爬。
两方见过礼，春枝语调温柔地问慕夫人，“娘亲怎么也来的这样早？”
此时离及笄宴还有些时辰，宾客尚未盈门。
慕夫人其实可以晚些来的。
慕夫人抱着小星回同春枝说：“我不曾为谁梳头加笄过，这平生头一次的事，总是要来早一些，再过一遍过程才好。”
没能让亲生女儿在身边好好长大，为她办及笄礼，是慕夫人心头一大憾事。
宋婉儿认她做干娘，邀她做及笄礼的正宾，某种意义上是在弥补上了她心里的缺憾。
所以慕夫人对此事也十分上心，早早就来了宋宅。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宋宅里走，宋安澜很快就迎了出来，同众人见过礼，寒暄了两句。
春枝知道宋安澜今日忙的不亦乐乎，笑着提醒他不要太过操劳。
宋安澜笑着说：“我家有女初长成，满心欢喜，已然不知疲累。”
霍嫣然道：“宋家兄长可真是又当爹又当娘，婉儿何其有幸，有你这样的兄长。”
宋安澜笑道：“公主有长安王的兄长，何必羡慕他人。”
“这倒是。”霍嫣然想起了自家七哥，觉得自己的命也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