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这样难，慕夫人嘴上不说分别苦，只一个劲儿地让春枝多吃些，“每样都尝尝，喜欢的我改日再做了给你送去。”
春枝“嗯”了一声，鼻尖酸酸的，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独自一人飘零久，如今她有疼爱她的爹爹娘亲，还有兄长，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夫婿，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世间事，不可求圆满，小满即可。
哪怕不久之后要分别，终有再聚之时。
春枝尝了三样，柔声说：“都很好吃，娘亲的手艺不输外头的糕点铺子。”
“你喜欢就好。”慕夫人说着话，把一旁伺候的几个婢女都遣了出去。
母女俩单独说了会儿话。
慕夫人跟春枝说：“我听说王爷为了与你相守，宁愿放弃太子之位……都说帝王天家无真情，可他这样，足以说明凡事总有意外。你跟王爷去了西州之后，好好过日子，不用担心爹娘，你爹那个直脾气，成天地跟王爷避嫌，皇帝就是想找他的茬也不好找。”
春枝一开始还有些鼻酸，听到最后的一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慕夫人还记得春枝出嫁前，对霍峥并不抱什么希望，还说要是他移情别恋，她就会离开。
如今却已经全然信任霍峥了。
做娘亲的，看到女儿女婿真心相对，总是高兴的。
只是以后又要相隔千里，长安王无召不得回京，她们母女想再见面就难了。
慕夫人说：“好在你哥哥也在西州，有他照应着你，娘亲也能放心一些。”
“娘亲要保重身体，不必为我担心。”春枝说：“西州其实也挺好的，民风淳朴，百废待兴，说起来比比京城有趣多了。”
慕夫人在北境吃过很多苦，听说西州跟北境一样都是贫苦之地，这会儿听春枝说西州好，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
两人说话的时候，小星回一手抓着红豆糕，一手抓着芙蓉酥，塞到外祖母和娘亲手里，不停地说：“吃、吃……”
春枝和慕夫人伸手接过来，都笑了。
家人安在，未来的日子总是值得期盼的。
慕夫人同春枝说了许多话，才再度提起霍峥，“也不知道你爹爹请王爷移步书房说了些什么。”
春枝道：“大概跟西陵长公主有关。”
而另一边，慕府书房。
霍峥入内同岳父见了礼，看慕大人桌案上堆了许多公文，主动开口问他：“岳父可要我代劳一二？”
“这些不必劳烦王爷，请坐。”
慕青山把挡在面前的公文推开些许，又让人沏了茶来。
说起来，这还是霍峥第一次跟岳父大人单独叙话。
听到慕青山请他来书房，霍峥还挺诧异的。
慕青山是个直臣，太直了，连自个儿女婿都不能走的太近。
不好这样也好，至少他出京就藩之后， 不会牵扯慕家人太多。
慕青山说：“你不肯娶西陵长公主，我作为春枝的父亲，应该感到欣慰。但作为朝臣，我又觉得你过于感情用事。”
霍峥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笑道：“人无完人，人都有私心，我也有。”
慕青山对上霍峥坦荡的目光，一时间竟说不出他这样有错。
谁也不能说先满足自己私心的人，就不能胸怀天下？
慕青山抬手摸了摸胡子，缓缓开口道：“王爷不肯娶西陵长公主，可两国和谈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西陵长公主总要有人娶，王爷以为四皇子和九皇子，最后谁会娶西陵长公主？”
第298章 淘气
“谁也不会娶。”
霍峥神色如常得说道。
这个回答出乎慕青山的意料，他颇为诧异地看向眼前的长安王，“这话怎么说？”
霍峥道：“其实父皇不是非要哪个皇子娶西陵长公主，他无非是想看看哪个儿子最听话而已。”
在西陵长公主提出要留在大兴和亲，嫁给长安王的时候，有些谋士就曾经劝过霍峥，娶了西陵长公主也无妨，皇帝不会放任夜宁澜坐大，即便她真的做了长安王妃，生了儿子也不能跟小星回争世子之位。
因为皇帝绝不会让有西陵血脉的孩子继承王位，更别说帝位了。
皇帝拿太子之位让霍峥低头，说白了也是试探多过其他。
慕大人是个聪明人，这些话霍峥不必说的太明白，他也能听懂。
若是瑞王尚未娶妻，八成会愿意娶西陵长公主。
偏偏四皇子霍磊和九皇子霍炎，一个整日里醉心于求仙问道，一个是贵妃之子自小备受宠爱，两人都不是走寻常路的。
慕青山听罢，沉默良久，才开口跟霍峥说：“不管日后如何，希望王爷记得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怪春枝。”
“岳父放心。”霍峥正色道：“路是我自己选的，不管日后如何，我都不会怪在春枝头上，我只是心疼她要陪着我去西州吃苦。”
慕青山对上霍峥的视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就好。”
话说的差不多了，两人一道去了主屋，春枝和慕夫人倒是有说不完的话，还有小星回在，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慕夫人见翁婿二人一道过来了，笑着起身道：“马上到吃午饭的时辰了，先用饭吧。”
“劳烦岳母了。”
霍峥上前去抱小星回，慕夫人还舍不得把孩子给他，春枝见状就给霍峥递了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按了按手又没把小星回抱回来。
“老爷你看，小星回跟咱们春枝小时候多像啊。”
慕夫人抱起小星回往慕青山跟前递。
慕大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个胖娃娃，只得双手将其抱住，小星回凑近了，用小胖手去揪外祖父的胡子，乐得咯咯笑。
“淘气。”
慕青山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小星回的屁股，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春枝见状，笑着提醒道：“爹爹小心手，孩子大了有些沉，别抻着手筋。”
慕夫人道：“你爹会抱孩子，你小的时候，他天天抱。”
别看慕青山看着严肃板正的模样，其实特别喜欢孩子，慕开霁和春枝小时候他都没少抱。
春枝下落不明那些年，慕青山夜里时常辗转反侧，思念女儿难以成眠。
如今女儿回来了，还嫁的良人，生了这么可爱的孩子。
慕青山心里其实是非常欢喜的，只是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和小外孙相处，难免有些无从下手。
现在慕夫人直接把孩子塞到他怀里，倒是正合他的意。
小星回胆子还这大，玩慕大人的胡子玩的可开心了。
“我瞧爹爹抱孩子的姿势也不像是生手。”
春枝说着，伸手制止了一下小星回，让他别挖外祖父的胡子玩。
慕青山还说：“小孩子家家的，手上哪有什么劲儿，让他抓两下也无妨。”
话声未落，小星回忽然就使劲地抓了几根胡须下来，把慕青山疼的只皱眉。
小家伙还把拔下来的胡子举高了，递给外祖父看，像是在说：谁说我没有力气的？
慕青山见状，简直哭笑不得。
饶是如此，慕大人也没舍得放开小家伙，移步花厅用午饭的时候，他在自己和慕夫人之间加了一张小椅子，让小星回坐着。
慕青山夫妇轮流给小星回喂食。
慕大人为官清廉，平日里跟夫人一道用饭都是四菜一汤，今儿招待女儿女婿才备下整桌席面。
慕夫人一边招呼春枝和霍峥多吃些，一边剥了虾放到碗里用勺子捣成泥喂给小家伙吃。
小家伙不怎么挑事，左吃一口外祖父喂的，右吃一口外祖母喂的，还有闲暇看看爹爹和娘亲，时不时朝她们挥挥手，主打一个雨露均沾，谁也不忽视。
用完午饭，小星回就有些犯困，春枝还想跟娘亲多待一会儿，就跟霍峥说：“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晚些时候我带小星回自行回府就是。”
霍峥眼中带笑，与她低声耳语：“我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就这么想让我去忙？”
春枝轻声说：“我这不是看你在慕府闲着没事，浪费光阴吗？”
慕青山逗了许久的外孙子，用完午饭之后就回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春枝想着慕开霁还在西州，府里没人可以作陪，霍峥留在这里也无趣。
霍峥道：“你高兴，我就高兴，怎么能说是浪费光阴？”
“那随你，若是要午睡，就去我房里。”
春枝同抱着小星回的慕夫人一道往主屋走。
她们刚走没几步，外头婢女来报，说是“四皇子府来人了，求见王爷。”
春枝一听便停下了脚步，四皇子沉迷修仙炼药，一向不怎么露面，现在他府上的人急匆匆来找霍峥，还找到了慕府来。
实在奇怪。
春枝转身问道：“可知来人所为何事？”
婢女道：“那人非要见到王爷了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