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上嵌了真正的黄金,整幅刺绣金光闪闪,在红色的布料上熠熠生辉。
留出做鞋面的布料,绣上牡丹,花团锦簇,富贵极了,再在鞋面上镶嵌上一颗正圆无暇的大珍珠。
施楠偶尔在房间里看着她铺满一整床的红色布料,埋头绣着什么,一开始感到疑惑,后来看她越来越认真的神情,布料上的图案也已经初见轮廓。
“贞贞,你这是……在给自己绣嫁衣吗?”
李静贞有些恍惚的抬起头,这还是施楠第一回叫她中文名呢。
她点了点头。
施楠走过去摸摸她的头:“宝贝,你这是想嫁人了吗?是上次带回家那个帅哥吗。”
李静贞闻言,拉住母亲的手:“妈妈,我要嫁给他。我想穿着自己亲手做的嫁衣嫁给他。”就像从小梦想中的那样,嫁给如意郎君。
施楠看着女儿脸上憧憬的小女儿神态,怔了怔。
来了西方这么久,她早就习惯这边的文化了,也完全变成了西式思维,现在看见女儿这般样子,她不禁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纵然在国内,施家在民国时期很早就开始让子女接受西方教育了,她母亲也是留过洋回来的。
她嫁给李斯年的时候,李家还保持着传统,她们办的是中式婚礼。
婚服不是她自己做的,但也是大红色的凤冠霞帔,盖着盖头,大红花轿抬进李家。
“贞贞,你想办中式婚礼吗?”
在她的意识里,从来没考虑过女儿会想要这样的婚礼仪式,而是白纱、钻石、皇冠、草坪、教堂、鲜花……
若是要办中式婚礼的话,施楠发现自己欠缺了一些知识点。
看女儿这样子,怕是想要认认真真完全按照习俗来办自己的婚礼。
她看到女儿手上带着的戒指,拉起她的手:“他向你求婚了?”
李静贞摇摇头:“没有,就放了个戒指在我这儿。”
她抬头看向母亲:“还需要求婚吗?”
她对现在社会的婚俗还不是那么了解的,不知道求婚这个步骤。
施楠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是你想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婚事。”
李静贞闻言摇了摇头,她倒不是纠结这个,就算是上辈子,她的婚事也就是父皇一道旨意的事儿,没什么仪式感。
施楠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慢慢绣。
看出了女儿的认真态度,施楠微微皱起了眉头,养出了这么一个传统的女儿,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对她来说这是件麻烦事儿,不过对于一位C国母亲来说,操办女儿的婚礼是她的分内之事。
既然女儿想这么做,那她只有重新摆起一个传统C国母亲的架势来了。
翟嘉玉从兰西国回到香城后,立即叫来人帮他打听消息。
“在全球范围,帮我找一个叫裴子实的人,还有,他的妻子叫刘淑慧。”
他的势力不小,这件事情有不少人帮他做。
回到日复一日的任务之中,翟嘉玉只有在深夜空闲的时候,才有时间想一会儿她。
每每想起来,总是心痛不已。
他一直在被这种心情折磨着,害怕她突然有一天离开自己,有时候觉得她像一个虚幻的人一样,不真实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她身上既有与这个世界相融的一面,又总有一些格格不入的、不合逻辑的一面。
比如,她那一手早已失传的绣工、功底深厚的书法和画作、娴熟的在马背上弯弓射箭、随手就能一字不落地默写出《弟子规》和《千字文》,并且对《资治通鉴》和《古文观止》了如指掌,每个字都能为其释义、举一反三。
若说她接受传统教育长大,可她从七岁就在利坚国生活了,在诺金饭店的一场宴会里,她一口英语轻而易举地像母语一样流出。
他所了解的她,恐怕连真实的她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就像那个裴子实一样,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却在她心里占据分量不轻。
港城一场大佬云集的晚宴上,翟嘉玉的任务是扮成欧洲回来的贵公子,混迹其中打听消息。
他整理了一番钻石袖扣,端起酒杯,扬起标准的纨绔子弟笑容,走进人群中。
“王老板,那块地皮一早说好给我的,你怎么在抬我的价。”
“杨老板,中环要修地铁站,从尖沙咀连过来,预计1980年就要通车了,现在谁没在盯着那块地。”
“王老板,地铁站要修建的时候,政府招标修建,说谁中标修地铁,谁就能拿到中环上头一片地,我的建筑公司已经修了两年了,中环地铁站上头那块地,是一定要归我的。”
第70章
“嗨呀杨老板, 你在旺角地铁站周围已经有好几片地皮了,何必来跟兄弟们争呢,实话告诉你, 不光是我看上了,姓阮的也看上那块地了。”
“旺角全是阮氏集团的地皮,修了好几幢写字楼和商业大厦, 他还想盯上中环?”
“没办法咯, 阮家势大, 惹恼了他, 弄丢地皮是小事,小心他直接把你的公司给收购了,据我所知, 他已经这么操作过很多次了, 之前大陆建了国,华党又接连在北朝和南越打赢仗,大家都很怕大陆突然打到香城来,想收复香城, 欧美那边的公司接连撤资,香城内也跑了不少人, 阮鸿文紧盯时机, 顶着风险, 收购了十几家外资企业。就该人家挣钱, 那会儿咱们谁敢动?那时候敢掏钱买资本, 一不小心就为大陆党做嫁衣咯, 你看看大陆那些资本家那时候有多惨。”
翟嘉玉听了一会儿, 这两人的对话没什么营养, 说的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信息, 他鹰般目光扫视了两人一眼,到时候上头要收复香城,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不过据他了解,上头并不打算像之前对待大陆一样处理香城,香城的金融市场如今在世界上排在前列,上市企业多如牛毛,资金流入量巨大,维港每日吞吐量惊人,上头还需要留着这些资本家赚钱。
不过他从中捕捉到了一个姓名——阮鸿文,跟他外祖的名字一模一样。
他端着酒杯游荡到另一方,多方搜集消息。
阮鸿文的消息不难打探,他在香城企业家的圈子里非常出名,早在50年,就斥资参与地铁的修复工作,之前有些被日,军炸毁的路段,一直没能通车,49年时,通往大陆的直通车也终止了。
这几十年来,香城的地铁线路越修越多,每建成一个核心位置的地铁站,总是少不了阮氏集团的身影,阮鸿文喜欢买地皮,盖写字楼,修商厦,如今已经是香城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亨。
“他祖籍是朝山人,大陆还在打仗的时候就来了,一来就开始四处圈地皮,搞收购,那些年人人自危,好多人卷钱跑了,留下一个空厂在这里,全被阮鸿文收了,他们家本来在朝山只是个有点小钱的小家族,阮鸿文全靠胆子大,眼睛毒,这些年把家产翻了几万倍。”
“那个年代,朝山李氏才是最有钱的,阮鸿文当时哪里比得上人家,现在的香城阮氏倒是勉强能与利坚国李氏打擂台了。”
翟嘉玉捏紧了酒杯,他几乎已经确定,他们口中的阮鸿文就是他的外祖父。
母亲这些年一直很想念外祖父,没有机会见面,他对外祖父只有小时候的一点点模糊印象。
两方不通,母亲到不了香城来,以外祖父的身份,更是不敢回大陆的,父女二人硬生生分隔几十年。
无论如何,他这次也得帮助母亲找到外祖父,就算他们不能相见,互相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像今天这样档次的晚宴,阮鸿文并不会亲自到场。
就算是他的秘书,身边也围着一群拍马屁的人。
翟嘉玉看着那位儒雅温文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男子,对于身边人的恭维,他处理的进退皆宜,不远也不近,时不时地颔首回应着。
翟嘉玉掏出一张名片,叹了口气,走了上去。
“你好,我是翟嘉玉。”
裴秘书一眼就注意到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他对任何来者没有拒绝的道理,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裴子实。”
翟嘉玉的名片上写着一个海外的公司,裴子实的名片上写着他的身份——阮鸿文的私人秘书。
翟嘉玉看了他许久,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裴子实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的视线,他对每个人疏离的微笑,却又让每个和他接触过的人感觉如沐春风。
他咬紧了牙:“裴先生,请问,能帮我引见一下阮鸿文先生吗?”
裴子实把视线转回到他身上,看了一眼他的名片,抬了一下眼睛,对他笑道:“抱歉啊,翟先生,阮先生暂时没有与海外公司合作的打算。”
这就是他没有看上对方名片上身份的意思,但他不会明说。
若是随便一家公司的小老板都要见阮先生,阮先生哪里见得过来呢。
翟嘉玉没在纠缠,他走到一旁去,审视了裴子实很久,观察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