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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归离_藏于山海【完结+番外】(123)

  陆听晚捧上一碗清神汤:“娘娘日理万机,心挂朝事,姜大公子一事难以定下结论,不若娘娘先将此事放一放。”

  姜太后凤冠被女使摘下,墨发间掺杂了几缕白丝,她摆了摆手示意宫女全数退下。

  “你曾也是被家族送来笼络权势的棋子,”姜太后起身从妆台移到窗前,“哀家又何尝不是。”

  “世家女子,生来就是为家族谋权的利器,那年哀家年过十六,家父身为山海关镇守将领,替朝廷镇压外敌,武将最忌功高盖主,父亲为消灭先皇与世家忌惮,不惜将哀家与兄长送进京都为质,从而牵制父亲,以免山海关大军反逆。”

  “可当哀家入了含章殿,才惊厥先皇并非只想要哀家与兄长为质子。”

  陆听晚接话,“先皇是想要立太后为妃嫔,让姜家命脉与皇权不可分,如此既能拉拢武将世家,也能安定山海关军心。”

  姜太后露出欣赏的目光,陆听晚不愚笨,一点就能明了其中要害。

  “是以,哀家肩上赋予的是整个姜家荣辱。”

  “先帝待哀家不薄,旁人以为先帝是看着姜家的面要哀家垂怜听政,却并非如此。”

  这是陆听晚从未想过的。

  “先帝对哀家有情,在位时便常与哀家谈政,后宫本不得干政,可先帝不惧哀家是姜家人,还让太子,也就是如今圣上,记在哀家名下抚养。新帝登基,朝中各方势力不稳,宗室背后蠢蠢欲动,哀家垂帘听政,是稳定朝局。”

  “姜家执掌兵权,太后听政,是给世家和宗室示威,替陛下稳定朝臣之心,如此四方势力才不敢造次。”陆听晚顺着话说。

  姜太后所言是真,只是她既然是为姜家荣辱而生,把持权利久了,这些本应赋予的权利最终不是落在皇帝手中,而是姜家。

  陆听晚很清楚这点,姜家因此一举得以重用,远超其他世家在大岚的地位。

  其一是镇守山海关的姜海义手握重兵,其二便是姜太后这些年在朝中听政笼络的权势党羽,而这党派中就包含了陆明谦和刘起元。

  或许姜太后起初是身不由己落入这权势成了被推着走的棋子,可后来她一步步获得圣心,除了美貌与家世,更离不开她出色的政见之道。

  只是时间长了,这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姜家效忠朝廷自以为可以居功自傲,目无法纪,才敢有徇私枉法之举,姜家便如同一颗大树,而给这颗大树源源不断供给养分的就是姜太后。

  姜家需要不断汲取能量才能让这棵树屹立不倒,是以她不能退,便只能任由这些根茎接连索取,以至于最后沦为权势的主导者与号令者。

  她一身单薄,肩头负重的是姜家世代荣耀。

  即便与先帝最初意图背道而驰,也再无路可退。

  “哀家说你与我很像,可又不像,”窗前的海棠斜进来,太后折了枝,“你没有按照陆明谦给你铺好的路走,选择了一条与所有人都不同方向,是你自己的路。”

  陆听晚接过海棠枝,插入一尊白玉瓷瓶里,心间惆怅暗起,她自己走的路可又对?她没有像姜太后那样为陆家笼权,一心想要脱离掌控,最终落得家破人亡,满门抄斩的境地。

  “下去吧,哀家乏了。”姜太后走向软榻,陆听晚放下帐帘后吩咐了宫女守寝。

  陆听晚回到自己居住住所,重新换了身新的宫装,宫女在外头传话,陆听晚插*上最后一支发钗,不紧不慢出来。

  “娘娘歇下了,后宫事物我晚些处理,是有何事?”她视线扫着庭前的宫女。

  只见宫女手捧一只木匣,与巴掌般大,宫女神色恭敬:“陆掌事,这是程尚书送来的,特意叮嘱要亲手交由掌事手中。”

  “程羡之?”陆听晚本能反应念了他的名字。

  宫女上前呈递出去。

  “他,可还有说什么?”

  “无旁的话了。”

  陆听晚接过小木匣,掂了两下,里头空空的没有重量,宫女见她盯着木匣怔了半晌。

  这程羡之又在搞什么名堂,她谨慎扣下锁扣,底座是实心的,里边还有一个小木盒拖底,中间是一颗……

  一颗……

  “红豆?”陆听晚直接捏着这颗小豆子眉心紧锁,“这是何意?”

  小宫女同样盯着那颗豆子,“程尚书给陆掌事送了颗豆子?这不能用也不能吃的该作何处理啊?”

  陆听晚觉得以程羡之的思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捏着的红豆举过头顶,她单眼眯着试图看出蕴含之物,借着日光照射,她确认这就是一颗普通的红豆。

  红豆放回木匣,陆听晚随意摆放一处,改日再问问他也不迟。

  陆听晚接连一个月,每日都会收到一颗程羡之送来的红豆,妆台的盒子堆积几排,摞得高了,她正望着这些盒子发愁,也不知他这到底是何意,如今后宫都知程羡之日日送红豆入锦华宫。

  陆听晚休沐两次回府都不见他,程羡之去了郊外校场督兵,还带上禁军当差的谢昭,她谁都寻不到,只能在雁声堂盯着那几株葡萄数数,再过不久就熟了。

  她寻思到时候酿了酒得多送程羡之两坛,以报他几次相助之恩。

  宫女瞅着妆台前连连叹息的陆听晚,劝慰道:“太后说程尚书这个月都在校场督兵,进不来宫里,陆掌事也别愁伤,再过几日人就回来了。”

  “愁伤?”陆听晚愕然,她确实愁伤,只不过不是因着见不着程羡之人。

  “是啊,”宫女不以为然,“陆掌事整日魂不守舍的盯着这些木盒子,难道不是因为思念程尚书吗?”

  “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陆掌事一个月未见,思念成疾也是必然。”

  这话陆听晚越听越觉不对劲,转而一想,在她们眼中,他二人关系有如此牵绊也不为过,话到嘴边她又咽下,没再解释。

  “这相思苦,程尚书定然与陆掌事一般难熬,不然怎会每日送来一颗红豆,以表相思之情呢。”另外一位宫女也道。

  相思?

  他送红豆是这个意思吗?

  陆听晚拿起一颗放入掌心端详,“相思,程羡之,他么?”

  随后摇摇头,否定这一荒唐想法,轻笑说:“他怎么会呢!”

  兵部郊外校场上,程羡之刚从指挥场下来,寒舟接过配剑,程羡之额间还冒着汗,接过帕巾一边擦拭不忘问:“东西可送去了?”

  寒舟唇角微起,隐隐藏着笑:“送了。”

  “可有何话回来?”

  “未曾。”

  擦汗的手停滞,心底的念头暴露无遗,“当真如此沉得住气?”

  “二夫人许是还在猜测大人的意思呢。”

  第103章 蜀锦

  程羡之默了须臾,轻笑一声,也许吧,她这人心眼大,加之自己与公孙雪间外人看来确实没有缝隙能入,她如此通透清醒的人,又怎会甘愿往这里探。

  “督兵结束后,我要见她。”程羡之说得那样轻巧,从校场下来的疲惫挥之而去,轮廓多了些许张扬。

  谢昭还混在队伍里,与军队一同操练,那血脉偾张的张狂,热烈又狂野,肱臂拱起的肌肉如硬石,程羡之想到了那把落日弓。

  公孙雪日前便觉身子乏力,未央楼没去了。

  陆听晚休沐之日,程羡之特意去宫门接她,她不情不愿上了马车,一个月不见,生疏感顿来。

  陆听晚第一次如此坐怀不安,喉间几次吞咽,双手无处安放,脑子里是宫女说的那些话。

  红豆慰相思!

  她经不住还是问了,虽有迟疑,但是她不能稀里糊涂的接受不该接受的心意,若他不是这个意思便好,若有,她绝不会因自己是妾室身份而介入他与公孙雪之间的感情。

  况且,他允诺了可以和离的,莫不是会错意了。

  “那些红豆,是何意?”马车摇晃,也晃着两颗不安定的心。

  气息掺在车轮辘辘的声音里,程羡之不动声色挑笑,目光悠远,含着看不尽的情愫,薄唇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

  最后一句他没说。

  此物最相思!

  陆听晚心跟着默念。

  见她眉色凝重,换了口吻:“波斯进贡一批红豆品种,混在大岚的品种里,送去的红豆是波斯和大岚几域不同品种的红豆。先前你在青要山不是教过寨民耕种,想让你从中挑挑,哪些是波斯进贡的品种?”

  陆听晚心情起伏,本认定的事情在他三言两语间再次打碎,反倒是松了口气,提起的肩头悄然放平。

  每一颗红豆她都研究过,形状相差不大,大小各异,颜色深浅不一,她只以为是季节不同,可是要她挑这个做甚?

  “为何要挑,”陆听晚说,“既然要分出品种,为何还要混淆在一起?岂不费时?”

  “因为里边有些品种类似红豆,却并非红豆,不能办?”他声音清凛,不寒而栗。

  “没时间。”陆听晚得到答案,原先的担忧才敢放下,就连语气都恢复素日的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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