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行滨州,不是还要半月才回吗?”她侍奉太后听政,工部呈报上的奏折说了半月才返京,是以今日见着他,陆听晚也诧异。
“临时决意,都处理完了。”他声音温柔,像远行归来细致交代的夫君。
本在滨州风雪夜里,他心里也念着人,回了京都虽也不常见,日日朝上临着一块珠帘,虽瞧不清面容,能捕捉虚影,也觉甜的。
他该是庆幸回来了!
“公孙雪的事,要如何?”陆听晚试探道。
程羡之凛然,无需遮掩,扶她躺下,一边说:“一封休书,此后与我再无瓜葛。”
陆听晚身子顿住,半撑着,楞了须臾。程羡之长臂从腰后绕过,动作行云流水,给她往里抱,外边就空了些许位置。
“你,你……”陆听晚一时不知继续问,还是该斥责他举动过于亲昵,鼻息传入浅浅的皂角香,他是沐浴后才过来的。
“休书?”
程羡之仿若在她眼珠里瞧见一丝向往,顿时不喜。
她念了那么久的东西都没拿到,反倒是给了公孙雪,陆听晚脑子凌乱。
“公孙家答应吗?那孩子……”
“孩子和人,都与我无关。”程羡之说,“若未发生此事,待她产子我一样要与她和离,只不过推动了计划,又何必在意。”
说清楚后,他便自顾解下大氅,放置衣架挂,陆听晚看着他起身,以为是屋内炭火太足,还特意说:“风信怕我冷,炭火烧得旺了些。”
程羡之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又继续褪下外袍,紧接着是腰封,陆听晚没看错,声音都抖了,“你,你你你,程羡之,这不是你书房,你在我屋里脱,脱衣裳做什么?”
说完还裹紧了自己的被褥。
“这是我的府邸,你是我夫人,我在此处留宿,有何问题?”程羡之缓缓转身,里衣衬得他在烛影下清冷的面容也渡上一层暖色。
“你这是何意?”见他一步步向前,陆听晚慌了,“程羡之,乘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为。”
“你说的对,”身影压在榻前,随着他坐下的力量,矮榻陷下些许,“我又不是君子,君子所为与我何干?”
陆听晚扯着被褥往里躲,程羡之不理会,平躺下去,又侧头,拉了一角被褥扯过来自己盖上。
“不冷吗?”他还挑衅地瞧了一眼。
陆听晚面颊霎红,“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跟你说,你虽然又帮了我,我还是要和离的。”
程羡之隐隐作笑,就是不作声。
“你再不走,我赶人了。”
“我与自己正夫人同塌而眠,何错之有?”
“什么?”
正夫人?
“你说清楚些。”
“陆听晚,和离书,我不会给你,若再吵,我不介意叫你看看什么叫趁人之危。”
第117章 强吻
“你……”陆听晚一口气堵在胸口,伤口还在疼,程羡之正回脸,闭目不再说话。
未过多时,她听见轻微的呼吸声,往日冰冷的人此刻多了几分温和,从滨州回来一直处理完后事方得以喘息,陆听晚思虑后,对其无赖之举心有怨气也自己消了。
被扯走了被褥,半个身子露在外,尽管屋内炭火足,身上却是凉的。
这人霸了她的床,她也无处可去,陆听晚咬咬牙,撑着身子躺下,与他距离隔得远,中间露出条宽缝,她贴着墙睡,脑子里乱糟糟的,困意又来了。
深更后,矮榻的两具身躯,不知不觉靠拢,程羡之睡相好,还是那个姿势,陆听晚应是冷,梦里寻着暖处钻,那条宽缝消失,贴着他,却无多余的动作,暖和了便睡得安稳。
晨光透入,把一夜的寒气压下,雕花镂空窗插的花枝落在纱帘上,程羡之侧了身,手臂搭到腰处,陆听晚微动,没醒。
发丝香味入鼻,程羡之醒了,星眸露出柔色,慵懒中带了丝浅笑,藏在被褥的小脸露出半张,睫羽微颤,小巧的鼻子挺翘,脸颊泛着红晕,呼吸颤在他面颊,程羡之不由的贴近,想朝那水润樱唇点去。
喉间不自觉滚动,鼓足勇气快要贴近时,怀里的人动了,程羡之楞在半空,若无其事地闭眼。
陆听晚察觉身上的气息,睁眼时,整张轮廓近在咫尺。
身上还压着一道力量,是程羡之压在细腰上的手臂。
陆听晚不由心脏骤跳,昨夜明明睡在里边的,怎得这般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淡香。
陆听晚试图拿开腰上搭着的手臂,还要忍着肩头的痛意,深吸一口气,生怕吵醒了人。
刚一动,身前的人便也跟着动,蜷缩得更近了,甚至借着她侧开的身躯,向前挪动,整个手臂禁锢,把她锁在怀里,温软勾着他陷入贪婪,想要得到更多。
忽而埋入脖颈的气息碾醒了浑噩的陆听晚。
她使劲推了推,低声骂道:“程羡之,你起开!”
他充耳不闻,呼吸声无法控制地加重,陆听晚别开头不敢回眸看,努力平息气息。
良久程羡之侧身松了手,躺回自己位置,窗外暖阳射入,麻雀声吵,他睁眼起身,没看身后的人一眼,陆听晚却早已睡不下,睁着眼怨念的盯着颀长的身影。
“你能不能不要待在我房里了。”晨起的沙哑还混着委屈。
程羡之停步回眸,露出笑意,“吵醒你了?”
“昨夜收留你,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陆听晚指尖藏在被褥底下,被褥揪成一团,“以后,不许在我这里过夜。”
程羡之自顾穿衣,晨光落在肩背,陆听晚挪开视线,面颊淡出绯红,他这身形委实没得说,太优越了,她余光一挑,忍不住又要看,见他转过来自己又才避开。
“药喝着,我把苍术留下,有事让他来唤我。”
程羡之留下嘱咐,也没应她口中所提一事,陆听晚整日再没见过他,以为这事他记下了。
入夜下榻后,雁声堂外起了脚步声,程羡之未敲门已经进去了。
风信知道昨夜程羡之在雁声堂过夜,心如明镜地退出去,陆听晚满脸质疑,“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休息!”程羡之淡淡看了一眼她,“感觉如何?”
“什么?”
“伤。”
“你不在我能好得更快!”
“无妨,好不了就养着。”程羡之也不顺着她,又去换下衣裳,陆听晚压在床沿死死的,不给他留一丁点位置。
“程羡之,府里这么大,你在哪不能睡,想耍无赖?”
他盯着被占据的位置,视线又落在矮榻里边,懒懒道:“我睡里边也成。”
陆听晚扭头伸手挡在前边,扯了疼,嘶的一声。
“受伤了就别乱动,我只睡觉,什么都不做。”程羡之赤裸裸裹着她身躯,直视她的担忧。
“你若不信,在褥枕里放一把匕首,也成。”
僵了半刻也没松口,程羡之故作凶相吓她,“倘若你不好相商,那就怪不得我了。”
闻言陆听晚身躯腾起,程羡之抱起人往里边挪,自己坐了上去。
盯着她问:“你还有事要说?”
陆听晚气鼓鼓的,吹起的气撩散了额发,睁圆了眼蹬他,“程羡之,你无赖!”
“若无别的可说,我睡了。”他扯过被褥,这回是侧着脸的,赤裸裸的将一张轮廓暴露在她眼下。
陆听晚无奈,嘴张了几回,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整夜,除了偶尔她睡得不安分,其余都没什么,翌日醒后,身旁也没了人影,他去上朝了。
又如昨日一般,白日也不见人影,到了夜里,陆听晚担心他再来,早早地让风信下去歇息,自己把门锁了,这回她安心下榻,手里还捧了话本看,入神时,似听见脚步声,她侧耳听,声音渐近。
程羡之推门推不动,狭长眸子眯起,勾起唇。
锁上了?
陆听晚蹬了鞋下榻,躲在屏风后观察,那抹影子还立在屋檐下,冬夜风大,鼓起的衣摆犹如低飞的鹏鸟。
“陆听晚?”程羡之喊道,“锁门做什么?”
陆听晚压着嗓子,“夜深了,我睡下了。”
“你锁了门,我睡哪?”他问的理所当然。
陆听晚气笑了,睡哪?
“你以往在哪睡便睡哪啊。”
“书房的炭没了,冷。”程羡之一本正经说,“府里的炭都在你院里,你倒是狠心。”
陆听晚知道他在强词夺理,见他死缠,索性不再理会,回了矮榻,钻入被褥里,蒙上脑袋,眼不见耳不闻,便无需烦了。
良久,屋外没了动静,陆听晚掀了被褥,屋檐下的黑影消失,她松下口气,“总算走了!”
没过多时,后窗有轻微的动静,陆听晚昏沉中只以为是夜风在敲窗棂,也没有多想,安心继续睡。
屋内气流随着衣摆浮动,炭火发红。
程羡之立在衣架前褪下染满风寒的大氅,解下坠了流苏的紫金腰封,身影压在帷幔下,他挑了帘子,熟悉地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