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我到你家楼下了!快下来!”
“来了来了。”
温昭刚拉开副驾驶车门,就被林晚一把拽住手腕使劲晃。
“你看你看!”林晚激动地把手机怼到她面前,屏幕上正在播放祁慕的最新短视频。
画面里的男人慵懒地靠在墨绿色丝绒沙发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腿上,声音带着散漫的态度:“今天给大家讲个冷笑话……”
“啊啊啊!看到没!这侧脸!这声音!”林晚都快把指甲戳进屏幕,“简直就是人间理想啊!”
温昭瞥了眼视频里模糊的侧影,心想这人的声音倒是清冽,像冰镇过的薄荷酒。
不过,光是一个侧脸就说是帅哥?
在她的想象中,脱口秀演员要么是圆滚滚的可爱型,要么是天生自带喜感的长相,怎么也没法和“极品帅哥”联系起来。
等她们到,剧场外早已聚满了人。
作为当下最火的脱口秀演员,祁慕的粉丝们举着蓝色应援灯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空气中都飘着兴奋的因子。
两人顺着人潮挤进内场。
温昭惊讶地发现林晚搞到的票居然是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舞台上的每个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从哪弄来的票?”
“秘密~”
话音刚落,全场灯光骤然熄灭。
一束追光灯“啪”地打在舞台中央,照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工装裤包裹的长腿迈上台阶的刹那,全场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祁慕——祁慕——”
男人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喧闹的场馆瞬间安静。
灯光下,几缕挑染的银发泛着冷光。他随意地将话筒抵在唇边,肩线凌厉,宽肩窄腰的身形拉出完美的倒三角。
这哪里是脱口秀演员!?
分明是男、模!
林晚:“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温昭不得不承认,这次林晚真的没夸张。
舞台上正在调试设备的男人有着令人过目难忘的相貌,瑞凤眼,眼尾有颗小痣。他抬起头时,薄唇微扬,脖颈处的青筋随着动作起伏,禁欲中透着说不出的性感。
他的段子也确实精彩,温昭也被逗得合不拢嘴。
直到——
“最近我发现有个职业特别有意思,叫临终关怀护士,大家都有听说过吗?”他随意转着话筒线,银发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就是那种…怎么说呢,特别会安慰人的职业。”
温昭微微坐直了身子。
“你们知道吗,现在有种服务,专门陪人聊天、看电视,叫做临终关怀护士。”"他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我就纳闷了,这跟普通护士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照顾病人吗?”
台下响起几声轻笑。
“最神奇的是,”他继续道,“他们能让每个病人都保持微笑,就像…就像只是来医院度假一样。”
他耸了耸肩,“我就在想,这得需要多强大的…嗯,演技啊。”
温昭的手指攥紧了几分,修剪整齐的指甲陷入掌心。
“你们说,”他突然抬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观众席,“晚期肝癌,肿瘤转移,止痛针都打到极限了,这时候说谎的人,到底算善良还是冷酷?”
林晚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温昭身体一僵。
她担忧地看向她,只见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舞台,眼眶微微发红。
祁慕的目光在扫过第二排时突然顿住。
有个穿着米色针织衫的姑娘,头发有些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直直地注视着他。不是崇拜,不是痴迷,而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他停下表演,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薄荷嗓音带着试探,透过音响传了出来。
“这位观众,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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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写文,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会慢慢努力哒!谢谢大家观看~
第2章
整个场馆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温昭。
祁慕握着黑色麦克风架,银发被顶光染成霜色,眼角泪痣泛着冷冽的光,戏谑开口:“这位女士,你觉得他们是善良天使,还是贩卖希望的骗子?”
工作人员小跑着递来话筒,温昭接过时指尖触到什么冰冷的温度。
她轻笑了一声,梨涡在脸颊上旋出温柔陷阱:“您说他们是骗子?那我倒想问问,当您在台上说‘生活总会好起来’时,算不算在给观众兜售精神止痛药?”
“您见过止痛泵开到最大剂量时的病房吗?监测仪的警报声里,有人数着窗外最后几片落叶,就为了等女儿从国外赶回来见最后一面。”话筒将她清润的嗓音传遍全场,“每句‘会好起来的’,都是让他们相信,哪怕只剩最后一天,也值得被温柔以待。”
那张本该浸着江南烟雨的温婉面容,此刻却似淬了盛夏骄阳的光焰。眼睛微挑时,眼尾的弧度不再是春水含情,倒像两簇野火。
祁慕的银发随着偏头的动作晃了晃。
他低笑出声:“所以你觉得,用童话故事麻醉病人,比让他们直面现实更高尚?”
他尾音危险地上挑。
“这周三中午,"他漫不经心地继续说,眉梢挂着三分讥诮,"我在医院看见个小护士,正给一个垂危的老人读信。信里说‘妈您放心,我现在学着自己做饭了,昨天炖的排骨汤味道还不错,等您好起来做给您尝’。我想问问,明知道对方即将死去,这种无意义的表演给谁看?”
温昭瞳孔骤然紧缩,记忆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回涌。
前几天?
她突然想到大前天的中午。
那个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奇奇怪怪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
难道是他?
所以他是认出了她,才故意叫的?
目的就是为了讥讽她的职业?
温昭垂眸,再抬眼时,声线变得冰冷:“原来祁老
师也会去医院啊。您当然不会懂。那位昏迷的张奶奶,每次听这些话时心率都会平稳好几个点。”她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而她这周五刚去世。当她女儿在病床边哭到晕厥时,是您口中的表演让她相信,妈妈最后时刻听见了最安心的那句‘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日子过好,您别惦记’。”
她抬起头,眼尾泛起薄红:“倒是某些站在聚光灯下自以为‘人间清醒’的人,把垂死之人最后的体面碾碎成段子,这才是对生命最大的傲慢。”
“……”
剧场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窸窣声。
毕竟谁能想到,向来舌绽莲花的“毒舌笑匠”,此刻竟被怼得哑口无言。
而且显然是温昭更占理。
凝滞的空气里,唯有两人无声对峙。
祁慕银发下的脸紧绷如弦,眉峰凛冽,幽暗的眼底藏着波涛。
而温昭却自若垂眸整理衣角的动作却带着医者特有的从容。
两人之间的低气压,直到工作人员说“中场休息”才渐渐消散。
祁慕看了温昭,扭头去了后台。
助理小跑着追上来:“阿慕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怼评委怼观众都游刃有余,怎么被个小姑娘……”
他停下脚步,冰冷的眼眸看向他,话音戛然而止:“我说的哪句不是事实?”
他松了松领口继续说:“他们做的这些不过都是无用功,救不了人,只能感动自己!”
助理的手机突然间疯狂震动。
热搜榜上#祁慕怼临终关怀师的词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我靠!已经有营销号把现场视频剪成九宫格了!”他手指发抖地划着屏幕,“他们坐天线上吧!传得这么快!这下完了,公关部今晚怕是要通宵……”
祁慕烦躁地将台本揉成一团。
掀开幕布时,二排中央那两个座位早已空空如也,只剩扶手上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
中场休息后,林晚就拉着温昭往剧场外走去。
“什么冷面笑匠,根本就是冷血机器!居然拿这么伟大的职业和病人的痛苦当梗,他的良心是被脱口秀稿子腌入味了吗?”
说着林晚怒气冲冲地打开微博,动作利落地取关祁慕超话。
头像上的粉丝勋章轰然坠落:“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打死我也不会买VIP票!”
林晚想到什么,顿住脚步,双手捧住温昭的脸:“昭昭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被掌声惯坏的混蛋,根本不懂生命有多珍贵!”
“你放心吧,没计较,我还怼的挺爽的。”
“真的?”
“嗯……”
“那就好,咱们回家!”
夜风拂过发梢,温昭悄悄回头看了眼剧场灯火通明的轮廓。
说完全不在意是假的。
这世上总有人觉得,当医学走到尽头时,温柔就成了最廉价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