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那边就回了:【那地方有点偏,让他来接你放心些。况且,到时候我们也能一起回来。】
温昭盯着这行字犯嘀咕:有点偏?能比上次那地方还偏?
说起来也怪,祁慕挑吃饭的地儿,总爱往偏了选。上次是因为有烟花秀,那这次呢?
她指尖往上滑,翻出祁慕发的地址——
【星海南岸海滩。】
难不成……是去看海?
温昭微微皱了眉。
可一般看海不都去北岸海滩么?又热闹又方便。南岸那边平时除了节假日,人影都难见着。虽说风景不差,可真挺偏的,从市中心过去都得一个多小时车程。
她盯着屏幕愣了愣,犹豫了一秒,轻轻敲下:【好。】
不过……
自打周五晚上一起散完步,祁慕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这两天她再没见过他,连他家的灯都没亮过,瞧着像是没人在。
她前阵子还瞎琢磨,现在想来,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太忙了。不过也是,干艺人这行的,忙起来脚不沾地本就平常。
她对着手机屏幕又怔了几秒,才放下,慢吞吞掀开被子爬起来。
……
洗完澡吹好头发,刚好下午四点多。
昨晚她在网上翻了半宿的妆造教程。虽说平时不怎么碰这些,但她学东西向来灵。屏幕里博主怎么画,她就跟着依葫芦画瓢。
眼影该晕染出多大弧度,唇釉怎么叠涂更有层次感,腮红打在苹果肌上要轻要淡……
一步一步,学得有模有样。
-
太阳慢慢沉下去,天边晕开一片浅浅的淡紫色,混着天上的云团,刚好跟温昭身上那件紫白纱裙的颜色对上了。
“叮——”化妆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祁慕发来的消息:【陶逸兴到小区门口了,你收拾好了出来就行,不用急。】
温昭回了个“好”,对着镜子看了看,满意地弯了弯唇,拎着小包出了门。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瞧见陶逸兴站在辆白色保姆车旁,见了她便笑着挥了挥手。温昭也点头回笑,快步走过去:“麻烦陶助理了。”
“小事儿,上车吧。”陶逸兴拉开后座车门。
“好。”
刚坐稳没多久,手机就弹出视频通话请求,是祁慕。温昭指尖微微发颤地接起来,屏幕里的他看着也在车里,背景是白色的皮质座椅。
“上车了?”他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微麻。
温昭点头:“嗯,刚上。”
祁慕应了声好,又说:“一会儿见。”
“好,”温昭弯着唇应下,“一会儿见。”
说完,祁慕就挂了电话。
前座的陶逸兴不知在偷乐什么,肩膀微微耸动。温昭瞥到那动静,他慌忙坐直了想掩饰,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反倒更明显了。
温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地泛红,像是被染上了天边的晚霞。她慌忙转脸看向窗外,假装看路边掠过的风景,耳根却依旧发烫。
车里安静了几秒。
陶逸兴先开了口:“温医生,其实我还挺想谢谢你的。”
温昭闻声回头,透过车内的后视镜望向他,眼里带着点疑惑:“谢我?”
“嗯。”陶逸兴在红灯口踩下刹车,也从后视镜里看她,语气诚恳,“以前阿慕就是个工作狂,一年到头几乎没什么喘息的空当。后来他外婆又生了病,他不得不把手里一部分工作停下来,心里却反倒比以前更沉了,像压着块石头。”
“但自从认识了你,他好像……渐渐爱笑了,说话也没以前那么带刺,而且……”他轻笑一声,话里带着点欣慰,“更有人情味了。”
温昭听着,也跟着弯了弯唇,声音轻轻的,却很笃定:“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温柔又细腻的人。”
只不过小时候那些事,让他习惯了用冷硬的外壳把自己裹起来,假装成不近人情的样子。
陶逸兴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显然有些意外。认识祁慕这么多年,他听得多的是“毒舌”“冷傲”“不好接近”,偶尔有粉丝滤镜厚的会说句“反差萌”,可“温柔”这两个字,几乎没人敢安在祁慕身上——
除了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虽说祁慕偶尔爱犯贱,嘴上不饶人,但陶逸兴心里很清楚,那层硬壳底下藏着的底色是什么样的。
可他真没料到,温昭居然能瞧得透。
而且她说这话时,眼神清澈又认真,仿佛她认识的祁慕,从来都是这样。
绿灯跳亮的瞬间,陶逸兴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滑出去。他心里忽然有些欣慰,嘴角往上扬。
他是真替祁慕高兴——
这次,他遇到了个能看穿他那层伪装的人。
-
“他应该也到了,你进去吧。”
“谢谢陶助理。”
“小事。”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海边的风带着点咸湿味儿卷过来,吹得路边的椰树叶沙沙响,也拨起她颊边的碎发。路灯已经亮了,暖黄的光洒在身上,那身银色上衣像裹了层柔光,随海风轻轻晃。
与此同时,手机在掌心亮起。
7:【你进来吧,我到了。】
温昭回了个【好】。
消息刚发出,又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7:【共享实时位置。】
她点开定位,顺着箭头指引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一阵钢琴声顺着海风传来,清冷、悠扬,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楚。
“怎么这儿还有人弹钢琴。”她小声嘀咕着,脚步放慢了些。
音符在耳边绕了两圈,她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这旋律她熟得不能再熟。不是什么正经钢琴曲,是首流行歌,还是她私下里循环最多的那首《密语》。
不过跟原版的伴奏曲调不太一样,像是被改编过。
“难道这儿有音乐节?”
可左右看了看,除了几个散步回家的居民,连个扎堆的人影都没有。撇开这琴声,整条街静得只能听见海风扫过树叶的声响。
钢琴前奏渐歇,一道清冷的男声跟着响起,低低的,裹着海风漫过来。
虽不似原版的那么完美,但也挺好听的。
温昭低头看着手机箭头,继续往前走,顺着指引往右一转。
她慢慢抬眼,却呼吸一滞。
两旁明明还是沙滩细沙,偏中间这条路,竟铺了层圆润的鹅软石。两旁还错落摆着些大小不一的模型蜡烛,暖黄的光跳动着,将夜色晕染得朦胧而温柔。
这…什么情况?
真有音乐
节?
她心头一跳,慌忙低头看手机,指尖把地图画面放大了点,屏幕上两个小头像离得很近,祁慕就在前面,没走错。
可这也不像吃饭的地儿啊……
她有点手足无措,脑子里空落落的,被海风吹得啥也不剩,就剩个“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念头在打转。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试探着抬起脚,踩在鹅软石上,一步一步,带着点不真实的轻飘。
椰树的叶子在头顶交叠,漏下细碎的光。透过实现前方的枝叶缝隙,能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被层层光晕裹着,迷迷糊糊,看不真切。可在她心底却莫名产生一种熟悉感。
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紊乱。
……是他吗?
-
直到踩着鹅卵石走到尽头,鞋底踏上了松软的沙滩,眼前的景象忽然像被人掀开了帘子似的,一下子变得亮堂开阔起来。
她的脚步也在这一瞬顿住。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大半,捏着手机的指节松了劲,手机在掌心里轻轻晃了晃,最终垂在身侧,眼睫簌簌地颤。
沙滩上铺着厚厚的花瓣,粉的红的,踩上去软乎乎的,脚一落就像陷进了玫瑰堆成的云里。两侧立着的木架缠满了星星灯,暖黄的光串在鲜花和木架上,一闪一闪的,把花瓣照得愈发娇嫩,红的更艳,粉的更柔。
前面摆着一架钢琴,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坐在那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快跳跃。清冽的嗓音透过麦克风飘过来,一下下传入耳边。优越的侧脸线条上映着一旁星星灯光的形状,整个人都变得温柔,沉静。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
就是他。
温昭望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场景,有些恍惚。
这些……是他布置的?
他……要干嘛……
拍MV?
还是搞露天音乐会?
她的目光扫过铺满花瓣的沙滩和闪烁的星星灯。可四下空荡荡的,除了她和钢琴前的祁慕,再没有其他观众。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涌。
她怔怔地望着那片光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慢慢往前走去。
这才发现星星灯的线绳上,还夹着一张张拍立得照片,边角被海风掀得轻轻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