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
又被哪个不长眼的狗仔拍到点捕风捉影的画面呢?
她盯着窗外水泄不通的车流,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林晚看了眼温昭愁云惨淡的表情,笑着问道:“怎么?跟你家祁老师吵架了?”
“没。”
“那你这表情…不对劲啊?”
“……”温昭没接话,只是把脸扭向窗外。
车内只有电台放着的晚高峰路况信息。
温昭低下头,带着点泄愤的意味,戳开了微信置顶那个熟悉的头像,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发送:
【祁老师,友情提示:喝酒伤身!(微笑.jpg)】
这应该看得懂是什么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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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这边没有那儿那么堵,还算顺畅。紧赶慢赶,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透过车窗,就看到许汀州已经等在餐厅门口。
林晚要停车,温昭就先走了过去:“汀州哥。”
“来了?”许汀州闻声抬头,,“路上是不是很堵?”
“嗯。”
林晚也走了过来,把车钥匙往包里一塞:“别提了!三条路全堵死了!估计蜗牛爬都比我快!”
许汀州笑着,侧身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快进来吧,菜也差不多开始上了。”
三人跟着服务员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包厢,圆桌上已经摆了几道精致的凉菜。许汀州拿起茶壶,给每人面前的茶杯斟上热茶。
刚坐下,林晚就忍不住了,胳膊肘撑着桌面,八卦地看向许汀州:“我说许汀州,你这几百年不请客吃饭,今天什么情况?”
许汀州动作顿了顿,才抬眼:“我……要出国了。”
“出国?!”温昭刚拿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没听你提过啊?”
“公司那边临时决定的。”许汀州放下茶壶,解释道,“国外分部有个重要项目启动,总部点名让我过去。项目周期不短,后续可能还要在那边稳定一两年。”
温昭了然地点点头,捧着温热的茶杯,心里却有些凉。
林晚“啧”了一声:“合着今天是散伙饭啊?许汀州,你这分别饭请得够仓促的!”
许汀州无奈地笑了笑:“确实是临时通知,我也是刚拿到最终确认,这不一有机会就赶紧把你们叫出来了。”
“那……具体什么时候走?”温昭轻声问道。
“手续已经在办了,最快这周,最晚……21号之前肯定得走了。”
“21号?”温昭算了下日子,“那不就是下周五?”
许汀州点点头:“嗯。”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玻璃朦胧地映进来,桌上的菜肴热气袅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
名为离别的沉默。
林晚最受不了这种气氛,筷子“啪”地往筷架上一放:“哎呀!干什么干什么!搞这么伤感!又不是生离死别,不就是国外嘛,飞机嗖一下就到了!”她说着,拿起打开的红酒,给三个高脚杯都斟上小半杯,“来来来!那我们就祝你一切顺利,鹏程万里!”
温昭也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轻轻晃荡。
她没像林晚那样豪爽,只是凑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倒不是完全是因为祁慕的话,主要是她对自己的酒量也有数。
如果喝醉了,万一又晕乎乎的,祁慕本来就忙,她可不想再添麻烦。
她放下酒杯,看向许汀州:“汀州哥,你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徐阿姨那边你放心,我会常去看她的,你要是有什么事也随时给我打电话,能帮我们一定帮!”
“对对对,还有我!”林晚也应和着。
“谢谢你,昭昭,还有晚晚,有你们在,我放心很多。”
温昭摇摇头。
视线掠过正跟许汀州碰杯的林晚,再落到对面许汀州那张依旧温润如玉、却即将远行的脸上,眼眶倏地就热了。
眼前嬉笑的画面,与记忆深处某个泛黄的午后重叠。
放学铃声清脆,三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跑出校园,书包在身后不停摇晃。夕阳照在三人身上,他们踩着地上的光斑,嬉笑着穿过种满银杏叶的林荫路,讨论着刚发下来的试卷,计划着周末去哪里玩。
空气里都是少年人无忧无虑、仿佛永远不会散场的味道。
那么近,又那么远。
时光无声流过,终究还是将曾经紧密相连的堤坝冲散。
各自奔忙,各自长大,被生活的浪潮推着走,身不由己地走向不同的远方。
在温昭心里,林晚和许汀州,从来就不只是朋友。
一直都是家人。
即使许汀州曾经离开了好几年,但在温昭的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会在她被难题困住时耐心讲解,会在她伤心的时候默默安慰的……
好哥哥。
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在酒杯上折射出迷离的光晕,映在温昭眼中,透露着不舍。
也投射在祁慕面前那杯几乎未动的香槟杯上,折射出迷离冷艳的光晕,还有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祁慕刚应付完几位重量级的导演和制作人,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回到座位,这会儿才刚有空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就看到了温昭给他发的信息。
他冷硬的唇角被慢慢软化,回复着:
【放心。】
【我一定注意身体!】
他放下手机,抬眼,却看到朝着这张桌子走来祁子航和祁清远。
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便强势地侵入他周围的空气。
祁清远也算是业内的一大资本,这种场合自然不会缺席。
为了捧他那颗“明日之星”,他这张老脸皮算是豁出去了,今天晚上到处牵线搭桥。
祁慕的脸色瞬间绷紧。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和走到他旁边的祁清远拉开了些距离。
目光落在自己黑屏的手机屏幕上,如同一面黑镜,清晰地倒映出祁清远那张堆满虚假笑容、写满功利的脸上。
“刘导,”祁清远那刻意拔高的、带着谄媚地说着,“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犬子,祁子航。以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啊!”
祁慕听到那声音,就恶心得他想吐。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公众场合,他绝对会立刻起身走人,一秒都不多待。
被点名的刘导是个老江湖,闻言站起身,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眼神在祁子航脸上打量着。
“哦……祁子航啊?有点印象!你是不是参加了《脱口秀4》?第一期就拿了五盏灯对吧?后生可畏啊!”
祁清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尴尬地呵呵两声:“刘导您记性真好!是第一期,是第一期……”
《脱口秀4》目前只播放了第一期,所以也只知道祁子航第一期得了五盏灯。
但后续的祁子航淘汰和出洋相的事情,也只有导演组知道,还有几个评委和现场观众知道。
不过也都签了合同,也没人往外说。
刘导的目光却自然地转向了一旁沉默的祁慕,语气熟稔了些:“我记得祁慕是那个节目的评委吧?”
祁慕站起身,对上刘导的目光,扬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嗯。”说完,他又看向祁子航,“祁选手,确实不错。”
不过,是腿抖的不错。
站在祁清远身后的祁子航,听到这句话,如同被针扎了一下,抬眼看向祁慕。
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和不屑。
要说起,祁慕和祁子航是同龄,而祁慕确是比赛的评委,而并非是选手。
祁慕的话每一个字落在他耳朵里,都像嘲讽的针,狠狠扎在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上。
祁清远又假惺惺地客套了几句,终于带着祁子航转向下一桌。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远离,祁慕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周围的空气,也因为那两人的离去瞬间都变得清新起来。
……
祁慕又从容地应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收拢了几条分量不轻的人脉线。抬腕看了眼手表,已悄然到了九点。
差不多了。
他向来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过多流连。
没等温昭的发来信息,他便与几位相熟的导演和制作人道别,抽身离开了那片喧嚣浮华。
黑色的车子驶入“街角花园”餐厅附近一条相对安静的支路,在树影婆娑下稳稳停好。
他熄了火,车内瞬间陷入一种静谧,只剩下车窗外偶尔路过的车灯,投下短暂的光影。
祁慕没急着下车,也没给温昭发“到了”的信息。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等着。
就像温昭说的,这点信任,她有。
他当然也有。
更何况,他也能感受到温昭喜欢他。
既然是心知肚明的东西,又何必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