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就站在光里,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他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可很快,那丝诧异在看到她的时候,变成了温柔的笑意。
看见一片漆黑的房间,他轻声问:“要睡了吗?”
“你再不来,是要睡了。”她又说,“你去哪儿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处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然后……”他顿了顿,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一点,随后从背后拿出了一束玫瑰花。
温昭一低头,眼底撞进一片淡雅的紫,怔了怔:“这是……”
“给你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满脸惊喜。
“刚刚。”
“这个时间……花店还开着?”
“嗯,”他嘴角轻扬,“我运气好,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一家花店还没关门。”
她接过花,指尖触上细腻花瓣,眼角悄悄弯起来。
在这时。
他忽地俯下身,温热呼吸掠过她耳际。
同时。
一条微凉的项链轻轻落在了她的锁骨间,坠子轻触皮肤,带来一丝凉意。
“昭昭,”
“纪念日快乐。”
温昭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她微微侧过脸,瞬间跌入他深邃的眼眸中。
直到祁慕直起身,她才低头看去。
一条项链已戴在了她颈间,她轻轻托起吊坠,指尖抚过它的轮廓,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
“烟花项链?”
“嗯。”他笑着,“喜欢吗?”
“喜欢……”
她原本以为他忙得忘记了,却没想到他全都记得。
心里那点偷偷藏起来的失落,顷刻间被眼前盛放的紫玫瑰、颈间微凉的烟花项链,和他那句低柔的“纪念日快乐”填得满满当当。
“祁慕。”她看向他。
“怎么了?”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跟我来。”
祁慕跟着温昭走进卧室。
“咔哒”一声,暖黄的灯光霎时亮起。
拉开抽屉的瞬间,一抹琉璃色的光影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他微微一怔。
怎么那么眼熟……
还没等看清,抽屉门就已经被合上了。
温昭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木盒子。
祁慕也没再多想,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玉濛山上,许愿树旁边那位卖手链的老奶奶?”
“记得。”
“那天你去买缆车票的时候,我偷偷跑回去买了两条。”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盒面。
祁慕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那个山风清凉的午间。
他自己在售票处回头时,温昭独自站在那棵挂满红绸的许愿树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等他买完票回头叫她,她才匆匆跑回来。
他当时随口一问:“在那儿看什么?”
她只笑笑说:“哦,就是随便看看。”
原来那个时候,她是去买了这个了。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其实我本来……是不太信这些传说寓意的。但你说你信,我就也想是不是也可以信一次。”她顿了顿,接着说,“那位奶奶跟我说,只要在中间最大的珠子上刻下两个人的名字,那么,那两个人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所以我就买了回来,也去找珠宝店刻了字。”她将盒子递到他面前,目光炽热,“祁慕,你说你会保护我,那我也要给你我的承诺。”
“永远这个词很长,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陪你感受这个世界的所有温度,无论冷暖。”
“这就算……我给你的‘报酬’,好不好?”
第54章
祁慕怔怔地看着她。
那天,他看着她在许愿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红绸飘动的时候,她眼中是认真、虔诚。
他以为,她和他不一样。
直到这一刻,她亲口说——
“其实我本来……是不太信这些的。”
“但你说你信,我就也想信一次。”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
无关信仰,无关传说。
只关彼此。
听她一字一句说着,心就像被柔软却有力量的东西不断敲着,又暖又涨。
“永远”这个词,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
从小到大,他听到的“永远”好像总是带着遗憾的尾巴。
妈妈病得最重的时候,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小手,气若
游丝地对他说:
“妈妈…可能不能永远陪着你了……”
而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
“爸爸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己长大,靠自己……”
这是第一次。
有人将“永远”当作一份礼物,捧到他面前。
他知道这个词很长,很重,意味着漫长时光里数不清的变数。
可她还是这样认真地说出口了。
“……好。”他声音微颤,眼眶红润。
他接过温昭手中那只小木盒,指尖微颤着打开。
黑色的珠子上,正面清晰地刻着“祁慕”二字。手指轻转,珠子的另一面,则是端端正正的“温昭”。
他笑着抬眼看向她,卧室温暖的灯光落在他湿润的眼眶中,一滴泪滑过脸颊,落在木盒边缘。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过她的脸颊,笑意和眼泪一同闪烁。
“昭昭,帮我带上,好不好?”他唇角一勾,声音低低的。
温昭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她拿出里面的那条手串,托起他的手腕,将手串穿过他的手腕,指尖不时碰到他的皮肤。
她捏着两端,调节松紧。
“好了!”她抬起头。
话还没完全落地。
下一秒。
祁慕空着的那只手已经绕到她腰后,稍一用力,将她带入怀中。
温昭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下来了。
他一下、一下地轻啄着她的唇瓣,像小孩子捧着颗舍不得吃的奶糖,含着、蹭着。
温昭睫毛颤得厉害,长睫扫过他的面颊,双手被抵在他胸前,掌心之下,是他一阵又一阵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咚咚地敲击着她的神经。她不自觉抓起了他胸口的衣料,慢慢攥紧。
直到唇瓣被亲得微微发麻,呼吸变得滚烫,她才忍不住稍稍向后躲了躲,呼吸微乱,脸颊染上绯红。
“祁慕,”
她在他唇边轻声呢喃,吐息湿热,仍与他交缠。
“纪念日快乐。”
-
周六。
祁清远给的两个周期限,转眼就到了。
祁慕一早就飞去了机场。
悦海娱乐的总公司设在那里,星海只是个分部。自从祁清远把事业重心移去京海之后,就几乎不再过问星海这边的事务。如今,除了路璇和祁子航偶尔还会回星海的老宅住几天,他们一家基本都常驻京海了。
飞机落地京海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
祁慕没顾上吃饭,直接拦了车,赶往悦海娱乐。
正午时分,公司里没什么人,大部分员工都休息去了。
这家公司创立那年,祁慕六岁半。祁清远只带他来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过。凭着那点模糊遥远的记忆,他一路摸索着,走到了祁清远的办公室门口。
他手搭在门把上,深吸一口气,没敲门,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祁清远正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椅里看文件,听见动静,还没完全抬起头,嘴角就先勾起了一抹了然于胸、势在必得的笑。
他慢悠悠抬眼:“呦,来了啊。”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不会来了呢。”他说着,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合上,随手丢在了办公桌上,看来你真的蛮喜欢她的!”
祁慕没接他的话,只将自己带来的那份合同,“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声响动,恰好被刚吃完饭回公司的祁子航听见。
他顿了顿,顺着声音走到祁清远办公室门外,看见那面严严实实拉下的百叶窗帘,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办公室内。
祁慕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问:“时间。”
“什么?”
“签约时间。”
祁子航心里一颤。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他慢慢推开玻璃门,透过门缝悄悄望去。
当看清站在办公桌前那个挺拔而冷峻的侧影时,整个人愣在原地,瞳孔骤缩。
祁慕?!
他怎么在这儿?
签约?他要签约?
他猛地收回手,将门掩上。
他眉头紧锁,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脑子里思绪乱成一片,没再继续听,便快步转身离开了公司。
办公室内的两人争执着,丝毫没察觉门外这短暂的窥探和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祁清远向后靠进椅背,气定神闲地说:“等你现在公司的合约到期之后的下个星期,我会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