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快26了。”
温昭又舀了一勺,细心地用纸巾擦了擦老人嘴角。
“结婚了吗?”
“外婆,”她耳尖微微发红,“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老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家那个不省心的外孙今年27,要是能娶到这么个温柔贤惠的媳妇……
可转念想到外孙整天冷着张脸满世界飞的工作狂模样,又忍不住叹气。
真要撮合了,岂不是委屈了人家姑娘?
也不知道这榆木疙瘩,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
午休时分,温昭捧着盒饭刷着短视频。兴许是这几天和祁慕接触太多,大数据居然给她推了条他的最新脱口秀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发型利落,皮衣衬得肩线格外挺拔。他薄唇微勾,吐出的台词依旧犀利毒舌。
但镜头拉近时,出于医护人员的敏锐观察,温昭注意到了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连带着那句玩笑话都像是强打精神说出来的。
没看几秒她便划走了。
刚扒拉两口饭,屏幕上方跳出了“母上大人”的视频邀请。
“喂,妈,你到了?”
视频里的王舒月戴着口罩,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机场广播:“昭昭啊,我刚落地。晚上想吃啥?妈去超市买。”
温昭看了眼窗外渐大的雨势:“别折腾了,外面雨这么大,家里还有菜呢,随便炒两个就行。”
“那行,那你先忙。”
-
温昭刚推开家门,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就扑面而来。她弯腰换拖鞋时,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发梢还沾着外面带来的雨气。
“妈!”
王舒月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手上还拿着菜刀,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容:“哎呦回来得正好,快看看谁来啦!”
温昭疑惑地眨眨眼,拖着拖鞋往客厅走去,渐渐显现的是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头来,黑框眼镜后的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
温昭惊讶地睁大眼睛:“汀州哥?!”
许汀州是她的发小。
记忆里那个总在放学路上帮她背书包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温润如玉的模样。高中时他总在图书馆陪她刷题,有时她困得直打瞌睡,他就轻轻弹她脑门。
后来他去了国外读大学,而她去往星海,一别就是六年。
男人站起身,白色衬衫和高腰裤勾勒出完美的身形,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许汀州站起身,温柔地唤了声:“昭昭。”
王舒月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故意用肩膀撞了下发呆的女儿:“快去洗手,别让汀州等久了。”她朝许汀州眨眨眼,“人家特意从滨海赶来的,连行李都没放就来看你了。”
“知道啦。”
……
“汀州哥,你怎么来星海了呀?”
“公司调我来负责星海分部,正好前几天遇见阿姨,说她也要来,我们就约着一起了。”
温昭正要接话,却被他下一句惊得筷子差点脱手:“对了昭昭,你和那个脱口秀演员祁慕是怎么回事?热搜都挂两天。”
温昭的筷子顿了顿,眼神飘忽。
“什么脱口秀演员?”一旁的王舒月疑惑地看向温昭。
王舒月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所以根本不认识祁慕这个人。
这点温昭随母亲,她也不怎么关注这些,如果不是林晚,她或许压根不知道还有祁慕这个人。
许汀州慢条斯理地解释:“就是昭昭前段时间去看演出,结果那个演员当场讽刺临终关怀医护,还点名让昭昭回答问题。”
“还有这么缺德的演员?”她一把拉过女儿的手,“闺女,你没受委屈吧?”
温昭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妈,您口中的那个缺德演员就在隔壁住着呢……
许汀州轻笑出声:“阿姨您不知道,昭昭可厉害了,把那个演员怼得哑口无言,视频都爆了,而且昭昭一下子就涨了20万粉!”
“汀州哥,你这次回来待多久啊?”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大概……”许汀州拖长音调,“就不走了。怎么,昭昭想让我走啊?”
“啊?”她慌忙摇头,“我就随便问问……”
听到这儿话,王舒月眼睛一亮:“诶汀州你交女朋友了吗?”
“还没,”许汀州的目光落在温昭身上,“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饭桌上,温昭正低头扒饭,完全没注意到许汀州说这句话时,镜片后的眼睛一直温柔地望着她。
王舒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打心眼里喜欢许汀州这孩子。从小就知道照顾人,品学兼优,现在更是事业有成。以前一个在星海,一个在滨海,天南地北的没办法。
如今两人都在一个城市,要是能成其好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
晚上,王舒月推开房门,王舒月轻轻推开女儿房门,手里端着切好的果盘。
“昭昭,吃点水果。”
她将果盘放在书桌上,顺手理了理女儿散落的发丝。
“谢谢妈。”
王舒月在床边坐下,欲言又止:“昭昭啊……”她斟酌着词句,“你觉得你汀州哥哥怎么样?”
“挺好的呀。温柔,知性,事业有成。”
“那……”王舒月搓了搓手,“你对他有没有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温昭装傻,又叉了块苹果。
“啧!”王舒月急得直拍大腿,床垫都跟着颤了颤,“就是你喜不喜欢人家?”
温昭无意识地咀嚼着苹果,记忆闪回小的时候——
那时候许汀州每天放学都会等她,两人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偶尔遇到成绩下滑的时候,许汀州还会安慰她,给她补习。
在她心里,许汀州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或许是太熟悉了,温昭从没动那种心思。
见她没回复,王舒月又问道:“那你跟妈妈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这点还真没想过,要说类型脑海里也没个大致轮廓。
这些年她不是泡在医院就是宅在家里,见过的男生最小五六岁,最大九十岁左右,根本没接触几个。
她垂下眼睫没有回答。
王舒月见状,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出去了。她虽然希望有个男生可以照顾自己的女儿,但也不愿意让女儿将就,这种事情,她更看重顺其自然。
房间里重归寂静。
温昭拉开抽屉,指尖触到一个丝绒小袋。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小鱼吊坠,橙黄色的琉璃小鱼在台灯下泛着温暖的光泽,鱼尾处刻着的“7”字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轻轻摩挲着这条吊坠,嘴角不自觉扬起。
第6章
那年冬天特别冷,温昭刚过完六岁生日。
父亲意外确诊了白血病,原本计划好的寒假旅行取消了,一家三口来到了星海市的松康医院。
医院门口有个小花园,成了小温昭最喜欢的地方。她总爱坐在那个褪了色的秋千上,粉色小皮鞋在雪地里划出一道道弧线。
“昭昭,妈妈去接买下饭,你在这儿乖乖等着啊!”妈妈蹲下身,替她整理好毛茸茸的围巾。
“知道啦,妈妈!”
她晃着小腿,阳光照在昨夜下的新雪上,有些晃眼。
秋千吱呀吱呀地响着,忽然间,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传入耳中。
温昭停下晃荡,左右张望,在左侧那棵光秃秃的树下,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黑色身影。
她跳下秋千,慢悠悠地走过去,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你哭什么呀?”她蹲下身,奶声奶气地问。白色的小靴子陷进雪里,围巾上的绒毛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男孩抬起头,眼圈通红,却凶巴巴地回嘴:“要你管!”
温昭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妈妈准备的纸巾,小手高高举着:“擦擦吧。”
“不用!”男孩一把拍开她的手。
纸巾飘飘悠悠落在地上,被雪水浸湿了一角。
但她也不恼,温昭从小脾气就很好。
她慢悠悠地捡起脏了的纸巾,一蹦一跳地扔进垃圾桶,又掏出一张新的。婴儿肥的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大眼睛扑闪扑闪,很可爱。
“我都说了不用。”男孩把脸埋进膝盖。
男孩子最好面子了,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是想要的。
——这是温昭妈妈说的。
于是她直接把纸巾塞进男孩手里:“妈妈说了,哭没什么好丢人的。”
“你不懂。”
她一屁股坐在男孩旁边,积雪被压出个小坑:“那你为什么哭?”
“我妈妈病了,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