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显然已收到消息，客气地引她走向后方的高尔夫球场。球场上,一个穿着衬衫、有些肥胖的男人握着球杆,专注地挥杆。
管家抬手示意：“温小姐，请您先坐，我去请先生。”
温昭点点头,安静坐下。
她看着管家走向祁清远，低声说了几句。祁清远回头瞥了她一眼，将球杆递到管家手中。
他摘下手套,迈步走了过来。
温昭站起身。
他父亲面容严肃，和祁慕有几分相像，却又截然不同。
他父亲眉眼之间写满了精明与算计。
但祁慕没有。
他在温昭侧面落座，温昭也随之坐下。
“是祁慕让你来的？”
“不是。”
“说吧，找我什么事？”
“祁先生，我今天来找您与祁慕无关，他也不知道我来。我也只是想和您聊聊，关于如何挽救您儿子祁子航即将崩塌的形象。”
这话一出，祁清远动作顿住，看向温昭，眉头蹙起，目光锐利，气场一如那日在家门口看到的一样逼人。
但温昭并未被震慑。
她知道，他在意了。
“目前的舆论看似对您儿子有利，他被塑造成完美受害者，而祁慕则是万人唾弃的施暴者。但您和我应该都清楚，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祁清远将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双手交叉置于膝上：“你想说什么？”
温昭语气冷静：“其实您和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的真相。是您儿子用最不堪的言语，侮辱了别人的母亲，您的、已故妻子。”
祁清远眉头皱得更紧。
“这才导致了这场冲突。”
温昭注视着他微微动容的神情，继续说道：“您现在可以享受舆论带来的红利，但也请您想一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任何知情人将‘挑衅辱骂’的真相彻底泄露出去，您猜会发生什么？”
祁清远：“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谈判。”
温昭极其冷静，甚至可以说已有八成的把握。
从祁慕口中可知，祁清远是个极其看重利益的人。那么只要围绕利益谈，他就可能出手。
她继续道：“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您儿子‘完美受害者’的人设会瞬间崩塌，变成一个‘口出恶言、侮辱他人亡母’的卑劣小人。公众先前对他有多少同情，到那时就会转化成多少滔天怒火。届时会是什么后果……您应该比我清楚。”
祁清远靠回椅背：“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只是在跟您商量对策。只要您先发制人，主动发道歉信，您儿子起码还能落个‘知错能改’的名声，不是吗？”
祁清远讥讽地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把娱乐圈想得太简单了？我要是真发了这种声明，你觉得网友还会好心给他安什么‘知错能改’的人设？”
温昭微微一笑，早料到他会这么回应：“据我所知，您的公司现在正处于上市的关键阶段。如果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恐怕……不太乐观吧？如果您主动发声明道歉，再顺势压下热搜，对您儿子的伤害其实有限。更何况，他在您公司本来也不算核心艺人，您大可以买些热搜，把资源倾斜给旗下更红的艺人，转移公众视线…总好过、有一天真相被扒个底朝天，他被钉死在‘卑劣挑衅者’的耻辱柱上，不是吗？”
她稍作停顿，又轻声补充：“而且……还有一点，外界应该还不知道祁慕和您的关系吧？祁慕自己也从来不愿公开。万一这件事继续发酵，有人深挖下去，发现您现在的儿子其实是……”
温昭适时停住。
“私生子”那三个字她没说。
但她也相信，祁清远听得懂。
如果刚刚祁清远还有点犹豫，但现在为了他自己的名誉，也得妥协。
祁清远拿起一根烟，点火，吸了一口，白雾缓缓散开。
他看向温昭，忽然轻笑一声。
他原本以为，祁慕喜欢上的不过是
个漂亮花瓶。
没想到这姑娘有胆有谋。
能跟他坐在这儿冷静谈判的，这圈子里几乎找不出几个。
他又吸了一口烟，开口：“我会让公关部发声明。”
温昭嘴角轻轻扬起。
果然商人最看重的，终究是利益，还有自己的名誉。
她又平静地补了一句：“发之前，我需要先过目。”
祁清远瞥了她一眼，无奈妥协：“行，到时候我会发给你看。”
温昭站起身：“我希望越快越好。”她礼貌地微笑，“告辞。”
“等等。”
祁清远叫住她，语气沉了沉，“那你和祁慕的事呢？你别忘了，他那边还挂着一个恋情热搜。那个可比这个难处理多了，一旦这个澄清好了之后，所有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到你们的恋情上，到时候他的事业，也未必还能回到像之前一样的高度。”
温昭表情一僵，大拇指指尖摁进了指腹。
她缓了口气，没有回头：“这就不麻烦您操心了。”停顿片刻，又轻声补充，“我希望今天我跟您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祁清远自然明白。
她所指的“第三个人”，就是祁慕。
“知道了。”
得到答复后，她没再停留，转身离开得干脆利落。
-
京海比星海还要繁华耀眼。
温昭的返程航班快到十点了，她索性就在外面的街道上随意逛了逛。
京海这时候气温不算太高，三十度左右，走在江边，晚风一吹，还有些凉爽。
“打人”那件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
到时候娱乐新闻一压，之前那些对祁慕不好的评论，也会渐渐反转。
那下一步……
就是恋情了。
温昭倒不怎么慌。
从大学到现在，听林晚八卦过的恋情曝光明星也不少，大多都是些不温不火的。
虽说祁慕人气很好，单流程一般差不多。
到最后，基本都是扒出另一方是谁。
之后。
就没太多下文了。
她想，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等她的信息被慢慢扒出来，舆论的矛头自然也会渐渐转向。
她抬眼，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热闹的小吃街。
忽然想起之前心心念念的糖葫芦，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她走进街口，第一家就是卖糖葫芦的摊子。
“小姑娘，要来一串不？俺们这儿有草莓的、山楂的，还有小串混搭的。”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一口地道的京海口音。
温昭听了个大概，意思倒是明白。
“要一串山楂的。”她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好嘞！”老板从冷藏柜里取出一串红彤彤的山楂糖葫芦，细心地裹上一层糯米纸，装进袋子里递给她。
“谢谢。”
她打开外面的包装，糖葫芦还冒着丝丝凉气，绕在她的鼻尖，还带着一股香浓的山楂味。
咬下一口，外层冰凉的糖片在舌尖慢慢化开，酸中带甜，滋味很熟悉。
和之前祁慕买给她的味道差不多。
……
又转了一圈，温昭便动身前往机场。。
差不多到了登机时间，这次没延误，她顺利上了飞机。
开启飞行模式后，她靠向窗边。
飞机进入云层，有些颠簸，机身微微晃动。
没多久，又驶出了云层，机身慢慢平稳下来，窗外陷入一片静谧、平静的黑暗。
她望着机窗外的月光和云海，轻轻扬起嘴角。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
刚下飞机没多久，坐上出租车，窗外就哗啦啦下起了大雨。狂风卷着雨水，像发了疯似的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响个不停。
温昭住的小区外来车辆不能随便进，出租车只能停在大门口。
她早上出门时还没什么雨，根本没带伞，只好咬牙快步跑进小区。
等跑到单元楼下时，她浑身都被淋湿了。
裤脚滴着水，头发黏在脸上，整个人狼狈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她低头走出去。
一抬眼，脚步蓦地顿住。
一个身影靠在她家门边，微微低着头，像是等了很久。
她向前一步，轻声唤道：“祁慕……”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
祁慕猛地抬起头，一眼看见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
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声控灯应声亮起。
刺目的白光打在她湿透的身上，脸上的水珠映着光，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温昭声音还有些发颤：“……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哪儿了？！打电话你不接，敲门没人应，去医院说你今天根本没上班！温昭，你要跟我玩失踪吗？”他语气又急又慌，却不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