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数百甲士庇护不及,萧承英反手握住身边的三尖两刃戟,格开她手中的利剑,却中了一记力道十足的窝心脚。
身体瞬间失重,嘭的一声撞到身后的木架上,木架随之碎裂。萧承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还从未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攻击力,嬅国有这样功力深厚的年轻高手吗?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她来不及细想,剑招又至,萧承英全力躲闪,还是被剑锋扫到了头冠。当碎发纷纷扬扬落下,萧承英确信她遭遇了此生最大的劲敌,生死悬于一线。
当下顾不得胸口钝痛喉间腥甜,便握紧兵器死命相抗。
高手过招,身型招数快如闪电,旁边一干人等有心帮忙,却根本插不上手。数十人举着箭,迟迟不敢射出。
两人离得太近,频频切换身位,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给。
萧承英越打越心惊,对方每一招都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仿佛泰山压顶一般。让她每接一下,都感到双臂发麻。三招一过,连对方的拳脚都不敢接,只得在狭小的战车上拼命躲闪。
然而对方力道不减,一招招如腕挟风雷摧枯拉朽,拳脚兵器打到车上好似劈山砍柴一般,嘁哩喀嚓将四周的物事击碎。一时战车受损木屑翻飞,受惊的马拉着战车没头苍蝇似的乱跑。
萧承英转身要跳下车,被那人扯住手腕大力的拽了回来,剑随之刺了过来。
萧承英奋力一挣,试图躲开刺向心口的一剑,然而锋利的剑刃却还是穿透她的肩胛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殿下!”
四名忠诚的亲卫明知不敌还是跃上马车,陆锦澜不得不拔剑解决四人。
萧承英趁机捂着伤口仓惶后退数步,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箭立刻和雨点一样密集得射了过来,战车马匹中箭,疯了似的狂奔。
陆锦澜转头一看,已经有一拨人一拥而上将萧承英抬走。她当即一脚踹断萧字大旗,用旗杆随便从地上挑了个血葫芦似的脑袋,高举着大喊:“萧承英已死,速速投降!”
曲国将士正背对着后阵厮杀,猛听得后方大乱,回头一看皇储的战车上站着敌人,举着血淋淋的人头,根本来不及分辨真假。
侍卫长迷迷糊糊爬起来,听说皇储已死,拾起兵刃呐喊着:“为皇储报仇!”
旁边的人连忙拉住她,“先办国丧要紧。”
军心一乱,这仗根本没法打了。主将“身亡”,指挥官没了,前方战将自行做主,“撤军!快撤军!”
*
左隋之报信,宋婧骁才知道陆锦澜如此大胆,竟然敢带着两个朋友去刺杀敌军主将。
她忙命岳蝉带上她的卫队前去接应,同时指挥大军不顾一切的向前压。
可岳蝉冲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曲军根本无心恋战,纷纷丢盔弃甲疲于奔命。
陆锦澜站在疯跑的战车上,扯着嗓子喊了一路,“萧承英已死,速速投降!”
遭遇到的曲军连拦她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顾着埋头赶路速速回营。
直到看见大批的宋家军,陆锦澜才一跃从马车上跳下来,捏着嘶哑的嗓子咳了两声,“有水没有?”
项如蓁和晏无辛随后杀到,三人换了马匹,直奔中军大营。
这一仗,曲军大败。
三人进到帐中,才得知宋婧骁亲自率部追击
,还未回来。
先回来的前阵将领有十几位,在帐中按官职大小分列两排而立,正在激情复盘这一战。
三人愣眉愣眼的瞅了瞅,没一个认识的,岳蝉不在,也没人能给她们引荐。
没人注意到她们,三人也只好悄咪咪的站到末尾,等着宋婧骁回来。
直到有将军说:“萧承英已死,我看我们应该抓住时机立刻进军,趁着曲军军心不稳,趁机拔下赤州城。”
陆锦澜忍不住出言提醒,“那个……萧承英可能没死。”
众将闻声送目过来,只见三个少年人站在队尾,一身血污,全是生面孔。
其中一个还抱着刀倚在门口,好似睡着了。
众人第一反应:这是京城来的那些学生?小小千妇长,怎的到主帅大帐里来了?
刚才说话的那位将军见她们颇为疲惫的样子,倒没急着出言责怪,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萧承英没死?她的人头被一位少年将军斩下,曲军都忙着回去治丧,你没看见吗?”
陆锦澜不由笑道:“我就是那位少年,可那人头不是萧承英的。”
“什……什么?那你是……”
“哦,在下陆锦澜,见过各位将军。这是和我一同刺杀萧承英的两位朋友,项如蓁和晏无辛。”
项如蓁将疲惫至极的晏无辛拉起来,“见过各位将军。”
众人惊骇,不可置信道:“你叫陆锦澜?是大帅的儿主吗?”
陆锦澜点了点头,忽听得帐外传来朗声大笑。
宋婧骁大步进入帐中,众人纷纷俯首,“大帅。”
宋婧骁笑容满面的抬了抬手,拍了拍陆锦澜的肩膀,“澜儿,多亏了你的妙计。这是自我军和曲军开战以来,打下的最大的大胜仗。”
陆锦澜忙道:“可惜我那一剑未能刺中要害,萧承英虽然受了重伤,未必真就这么死了。”
宋婧骁笑道:“不重要,不管她死不死,曲军这一仗都是大败特败,士气短期内很难恢复。你真是一员福将,一来就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宋婧骁说着又看向项如蓁和晏无辛,“你们怎么样?受伤没有?”
二人连忙摇头,宋婧骁对众将道:“看见没有?果然是英雌出少年,数十万大军中刺杀敌军主将,还能全身而退。诸位,后生可畏啊!”
众人连声恭贺,不一会儿好消息接二连三送到。
“禀大帅,曲军撤军五十里,已经龟缩进曲国边城的赤州城内,高挂免战牌。”
宋婧骁道:“速拟战报,八百里加急,速将捷报送到御前。”
“禀大帅,经初步清点,此战我军俘虏敌军三万余人,缴获军马一万两千余匹,粮草三十万担。另有营帐、战车等辎重,数千。”
宋婧骁笑着点头,看向陆锦澜她们,“此役,你们三人应记一大功。本帅暂封你等为我帐下参将,待我向圣上请旨后,再行封赏。”
三人眼睛一亮,“多谢大帅!”
三人舒心的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宋婧骁很快下令,大军向前三十里扎营,虎视赤州城。
陆锦澜回到为她安排的帐内,终于可以解下盔甲,好好歇一歇了。
门外有人唤道:“陆将军,属下来给您送些用具。”
“进来。”
来人放下东西,却没有急着走,反而笑问:“将军还认识我吗?”
陆锦澜端详着看了看她,来人二十来岁,身型魁梧,面色憨厚,确实有点脸熟。
陆锦澜想了想,“你姓孔?”
那人笑道:“将军好记性,小的名叫孔鸾。”
陆锦澜喜道:“你是十三中意的那位百妇长?”
孔鸾笑了笑,“属下上月刚刚升了千妇长,十三他……他已经成了我的夫郎,如今有孕三个月了。他时常念叨起他七哥和将军您对他的照顾,我们妻夫俩同感恩德,请将军受我一拜。”
陆锦澜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比我年长,从七郎那论,咱们算亲戚,不必如此客气。想不到十三悄悄嫁了人,竟然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孔鸾尴尬道:“我和十三都不识字,他前些日子说等胎象稳固,便托人写封书信,给你们报喜。信已经寄出了,想必那时您恰好离开京城,没能看到。”
陆锦澜笑了笑,孔鸾又道:“十三正在灵州城中,今日将军在阵前大显神威,恐怕没多久消息便会从这儿传到灵州、传到京城,很快便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宋家军后继有您,大伙都高兴极了。”
此战之后,三人都凭借奇功在军中有了姓名。而陆锦澜更是凭借特殊的身份,在宋家军中积攒了威望。
虽然皇上的封赏还没到,陆锦澜还只是一个参将,但人人都知道她便是将来的军中之主。不论大小将领,对她都是礼敬有加。
三日后,陆锦澜等人随宋婧骁到关前叫阵。
曲军坚守不出,晏无辛眼尖道:“赤州城楼上怎么多了个戴面具的人?”
项如蓁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城楼上除了之前见过的几位将领,果然多了个一身青衣带着玄铁面具的神秘人。
项如蓁道:“是她们曲国丰都派来的增援吧?许是什么猛将,特意戴着面具,趁咱们不知根底,发起奇袭。”
陆锦澜没有吭声,因为她能感觉到那人藏在面具后,死死的盯着她。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猛将,而是个男人。
曲军死守不出,宋婧骁并未悍然攻城。而是带大军回营,另行商议。
当晚,陆锦澜躺在床上,莫名有些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