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祉钰转身对图灵道:“带下去,好好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别的线索。”
“是。”图灵带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陆锦澜吸了吸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晏无辛:“什么味儿?血腥味儿?”
“不是。”陆锦澜四处闻了闻,抬手思索时才发现,那股淡淡的特别的香味来自于她的手掌。
“你们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大家跟警犬似的,拉过她的手将鼻子贴上去闻。项如蓁平日不用香料,晏无辛也没闻过这种味道,只有赵祉钰笃定道:“是沉香,宫里的老人常用,安神助眠的。”
陆锦澜点了点头,她想起她刚才那掌颇为用力,大概沾染了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而他又是习惯用香的,沉香的味道很柔很淡,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时图灵回来复命,“启禀殿下,刺客衣服内侧绣了‘十一’两个字,除此以外,并无异样。还有就是……”
赵祉钰:“还有什么?说,别吞吞吐吐的。”
图灵低头道:“还有就是他的守贞砂还在,是个处男。”
赵祉钰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说的?幕后之人养刺客是为了杀人,又不是为了自己玩,他当然是个处男。难不成是嫁了人的已婚夫郎?”
见屋内火气有点大,晏无辛转移话题道:“说来也怪,这帮刺客怎么跑到锦澜的房间了,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陆锦澜摇了摇头,“不像,听语气倒像是冲我来的。”
晏无辛:“冲你?为什么呀?”
陆锦澜开玩笑道:“鬼知道,下回我把他们搂在怀里好好问问。”
*
离开听风驿之后,没有再见到那晚的刺客,可陆锦澜还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离北州还有半日路程,队伍停下歇脚,四下荒凉得都是树林和野草。陆锦澜突然对赵祉钰道:“殿下,我想借您的宝马一用。”
陆锦澜骑上大皇女的汗血宝马独自调头冲进了密林,她来得奇快,林中一伙人毫无防备仓惶逃窜。
陆锦澜断喝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一位熟人从树后探出头来,“少主切勿动怒,是我。”
平希玉是受了陆今朝的委托,花重金请了些打手一路跟过来的。前些日子她们只敢远远的跟着,眼看着快到北州了。平希玉生怕出什么变故,所以带人撵了半日,跟得近了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陆锦澜发现了。
陆锦澜听平希玉说完,一脸无语,“这不是胡闹吗?我娘也真是的,这不是浪费钱吗?我现在的武功足以自保,她压根不用担心,何况还有大内侍卫在。我此次的任务是护送赈灾银,用不着你们跟着,回去吧。”
平掌柜忙道:“不碍的,这些英雌都是我和东主亲自挑选的壮妇,个顶个的彪悍。如果有人来抢赈灾银,我们可以帮您抢回来,这都是装车的好手,比咱们码头的工人还能干。”
她说着那些打手站了起来,露出臂膀上的肌肉,一个个壮硕如山,堪比那达慕大会的摔跤手。
陆锦澜不知道她们身手怎么样,反正看块头,如果遇到劫匪,她们要是往箱子上一坐,别人确实很难抬走。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随你们吧。”
她打马回去,晏无辛问她:“干什么去了?”
陆锦澜一挥手,“别提了,先赶路吧,回头再说。”
不多久押送队伍进入北州地界,途径一处峡谷,两侧山势巍峨,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三人骑在马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随着一块山石的滚落,四周杀声顿起,三人忙道:“准备迎敌!”
一伙身穿黑衣蒙着黑色面巾的贼人手持冷刃冲了上来,瞬间与卫兵展开了厮杀。
这伙来敌不少,少说也有七八百人。人数是她们的好几倍,且目的明确,直奔运银车。
三人抽刀杀了过去,手起刀落,白纸黑字的封条瞬间染上了鲜血。
眼下顾不得留活口,爱谁谁吧,先宰了再说。
陆锦澜刚抹了一人的脖子,忽听一声马嘶,黑衣人趁乱拉走了一辆运银车,项如蓁在包围中高声提醒:“守住赈灾银!”
陆锦澜、晏无辛:“我去!”
陆锦澜刚走开几步,另一辆车又被拉走,她只好交给晏无辛,自己转身去追另一辆。
此时赵祉钰还在马车里,图灵带着十九名大内高手将马车团团围住,保护着大皇女和崔尚书的安危。
赵祉钰坐不住了,刚要起身,崔明菲惊慌道:“殿下,外面有三位特派使应战,您若有个好歹,老臣可没法和圣上交代。”
赵祉钰眉目冷厉,神情狠绝:“我
倒要看看,谁敢伤我?”
图灵还在死守马车,赵祉钰已经从马车里杀了出去。崔明菲急得大喊:“护驾!保护好殿下!”
近千人的混战,简直乱成一团。
陆锦澜刚将四个偷车贼斩于马下,又看到一辆车被黑衣人拉走。
这伙盗贼经验丰富,抢了运银车不往一个方向跑,而是往四面八方跑,让她们没办法集中兵力追击。
陆锦澜刚要拍马追上去,忽见那伙黑衣人退了回来。一群壮妇拿着各式武器将那几个偷车贼一顿乱捶,又把运银车推了回来。
晏无辛站在运银车上看见这一幕,从尸体上抽回她的凤鸣长刀,诧异道:“这是哪来的帮手?”
陆锦澜:“呃,应该是我娘派来的。”
说话间,又有十几个灰衣人持剑加入战局,她们也在对着黑衣人砍。
这回轮到陆锦澜诧异了,“这是哪来的帮手?”
晏无辛抹了把脸上的血,“看身手,好像是我娘派来的。”
有帮手是好事儿,不过这来敌众多,这点人还是显得捉襟见肘。
众人又厮杀了片刻,一阵马蹄声传来,陆锦澜侧目一看,来者红盔红甲,大约二三百人,打着宋字旗号,领头的白袍小将高喊:“哪里来的贼人?速速就擒!”
黑衣人眼看不敌,仓惶撤退,只留下满地的尸体。
白袍小将大约二十来岁,此刻飞身下马,目光在几位少年人脸上徘徊片刻,拱手道:“请问哪位是陆锦澜陆大人?”
陆锦澜:“我就是,你是……”
那人恭敬道:“在下是宋将军麾下的副将岳蝉,宋将军估么着陆大人这两天该到了,特地命我等在此暗中接应以防不测。”
陆锦澜松了口气,“多亏了岳母大人细心安排。对了,大皇女殿下在此,我来为你引荐。”
还未到北州,先死了十几个精兵,伤者还有五十多个,所幸银两都保住了。赵祉钰呼吸尚未平复,面色凝重的拄着剑,坐在运银车上,呼啸的北风吹起她的鬓边的发丝,脚下是鲜血汇成的水流。
岳蝉见到她忙道:“末将岳蝉,不知大皇女殿下在此,请殿下恕罪!”
赵祉钰深吸一口气,“平身吧,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赵祉钰说着便不由动怒道:“于继芳是干什么吃的?在她的地界,匪徒如此猖獗,一会儿我要先治她一个失职之罪!”
事发地离北州城不过三十里,岳蝉带着一小支宋家军将她们护送到城外十里处,对陆锦澜道:“陆大人,我们宋家军驻地在隔壁的灵州,我们没有调令,私自进入北州地界是逼不得已。若被凌家军抓到把柄,难免要产生摩擦。前面不远就是北州城了,请转告殿下,许我们先行告退。”
陆锦澜跟赵祉钰一说,赵祉钰道:“也好,若被发现也不必惊慌,就说是我让人到灵州地界求援的。”
岳蝉领命去了,图灵看了看赵祉钰脸上身上的血迹,劝道:“马上要进城了,城内应该有人接驾,殿下您是不是换身衣裳擦擦脸?”
“不!我就要这么见人,我要让于继芳和北州百姓都看看,是谁舍命保住了赈灾银。”
赵祉钰飞身跃上她的汗血宝马,“走,进城!”
于继芳率北州一十三县大小官员及百姓在城门口跪迎,“恭迎大皇女殿下!”
赵祉钰勒住马,“我奉母皇圣谕,和户部崔大人及三位特派使一起,押送赈灾银来此赈灾。不成想,在城外遭遇埋伏。”
“啊?”众人震惊的抬起头,这才发现队伍里好多人都挂着彩。连大皇女身上,都是血污斑驳。
赵祉钰忽而一笑,“不过圣上庇佑,我等力战,已将盗贼击退,赈灾银仍在。今晚便请于大人着人准备好户籍手册,明日,放银赈灾!”
此话一出,不少百姓激动得当场哭了出来。
“大皇女圣明!”
“北州百姓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赵祉钰在百姓的一路簇拥下进了北州牧的府邸,大门一关,赵祉钰登时沉下脸,“于继芳,你给我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