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拉着七郎的手,正式给她俩介绍:“这是陆某新纳的小郎,陆氏,陆七郎。他的户籍会落在云州我某个远房亲戚家,你们不要认错人了。”
项如蓁无奈摇了摇头,举起酒杯,“那就恭喜陆大才女,又得佳郎。”
趁着她们喝酒的工夫,陆七郎低声在陆锦澜耳边道:“我想出去一趟,把十三接过来陪我住,已经跟宋公子说过了。”
陆锦澜点了点头,“去吧,天快黑了,早去早回。”
陆七郎一走,晏无辛才寻思过味儿来,“哎,这趟北州之行,锦澜真是收获颇丰啊。抱得美男归,得了皇家别院,那十万凌家军在你岳母手里捏着。你这分明是为自己赚下家业,还得了皇上的赏,这顿应该你请才对。”
陆锦澜笑着应允,“我请我请,以后都我请。来,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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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曾颖所说,北州案她们办得很瓷实,三司会审两天就出了结果。
二十多个主犯,自然有扛不住刑的,将凌氏姐妹招了出来。
但帝王都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赵敏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是她命人将案子一查到底,主审官当朝呈上证供后,又是她当众表示:“这是胡乱攀咬,朕信得过定北侯和凌太尉。”
定北侯凌之静和太尉凌之冲跪在大殿上,面色阴晴不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于她们而言,难的不是反或者不反,而是受困于二者之间。
反,刚损失了十万大军,师出无名,眼下的局势更是对她们百般不利。不反,心里意难平,且如今赵敏成已经对她们动了手,起了心思,恐怕不反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赵敏成面对朝臣们,将这场拉扯大戏演得酣畅淋漓。
她一会儿言辞恳切的表示如何信任凌氏姐妹,一会儿又痛心疾首表示北州之事极其恶劣,凌氏姐妹有失察之过。
她不断地将二人心口的那块石头拉起来压下去,看着二人备受煎熬,她却张弛有度进退自如。
丞相晏维津身为百官之首,冷眼旁观面沉如水。位列三尊之一的御史令金云凝一脸沉重,暗自摇头叹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身为老臣,她们已经嗅到了暴风雨的味道。
最后,皇上终于把自己演累了,准备收场。
赵敏成:“太尉凌之冲总管军务,北州之事你有不可推卸之责,罚你停职半年。北州境内的凌家军,交由虎嫖将军宋婧骁整肃军纪治理歪风,整顿结束后,再交还给定北侯。凌侯、凌太尉,你们可有异议?”
赵敏成坐在龙椅上,冷着脸微微倾身,直到看着二人在她面前伏地叩首,异口同声道:“臣,悉听陛下处置。”
赵敏成几不可闻的勾了下嘴角,又迅速沉下脸,“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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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的大新闻,穿到民间不过是一段故事。陆锦澜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了听,都没细打听。道理很简单,她还没站上朝堂,这些事儿她插不上手。
自从打北州回来,她身边发生了不少事,是真正需要她经手的。
和项晏二人喝酒的第二天,礼部送来了大婚吉日,腊月十六。
距离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她和宋凛丞各自写信告诉陆宋两家,正式开始筹办相关事宜。
皇家别院的地契和物品清单也在当日送来,陆锦澜迫不及待的叫上项如蓁和晏无辛,再带上宋凛丞、陆七郎一块去看新宅。
之前曾颖说皇家别院很大,她还没概念。等到了忠勇园,才明白“皇家”二字的含义。
皇家别院的建造规模是顶格的,可以说能建多大建多大,恨不得把这附近的山山水水全装进去。
而寻常人家再富有,也不能越了规格。通俗的说,就算你有钱买得起地,也不准建超出规格的园子。
上有皇权压制,任何人不得僭越。
陆锦澜在学院附近买的宅子,虽比不得云州的家,但自认为已经十分豪华,山水园林皆有,足足有五十多间屋子。
然而跟忠勇园比起来,那栋宅子小得像个茅厕。
忠勇园地处东郊,建得更像庄园,有地方可以纵马狂奔。
山是自然形成的山,水既有流经的活水,也有池塘泉眼。
房屋两百多间,家具摆件,一应俱全。
晏无辛看得连连感叹:“我那乐玩山庄真应该拆了,咱们回头就在你这儿聚,这多宽敞啊。城外安静空气也新鲜,住在这种地方,必然是睡前笑着睡,醒了笑着醒。”
陆锦澜笑道:“回头我让人收拾出两个院子,专门留给你和如蓁住。咱们有福同享,如何?”
二人连连竖起大拇指,谁也没推拒,只道:“陆大人仗义。”
陆锦澜又让凛丞和陆七郎各自选了院子,她帮雨眠也挑了一个院儿,余下的院落有空再收拾吧。先简单规划一下,回头再添些东西,慢慢搬过来。
宅子大,事情多,又需采买一些家奴。凛丞忙活起来,陆七郎跟他学着写字算账,打打下手,二人关系倒是很融洽。
陆锦澜虽然在假期,空闲着,但也懒得管这些杂事。
好在,陆今朝收到信,带着严氏、管家邹姨、一众老仆,还有大婚所需的许多东西上京支援。计划着大婚过后,才回云州去。
如此一来,陆锦澜彻底不用操心了,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的,只拣自己想干的事儿做。
她甚至都寻思了一下,要不溜去云州看看雨眠,反正千里马来回也就三四
天。
听邹姨说,雨眠很讨陆今朝和严氏的喜欢,庆儿也天天跟在身边照顾他,有专门的人伺候他养胎。这次府里一大半的人来了京城,云州大宅便交给雨眠管着,他大概更自在了。
然而陆锦澜转念想到前阵子的刺杀,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可能是皇上有所指示,陆府附近经常有巡逻的卫队经过。但打铁还需自身硬,她琢磨着,还是应该多一重准备。
陆锦澜正谋算着,陆七郎身边的男仆过来传话,“少主,陆小郎问您是否得空,想请您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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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啊?”陆锦澜进了屋便抱住他,“你和凛丞天天忙,也没人陪我,我都成了孤家寡人了。”
七郎低笑一声,“昨晚不是我陪你吗?你忘性倒好。快坐下,我求你件事。”
求我什么事啊?陆锦澜毫无头绪的坐下。
七郎缓缓道:“这几天十三闷闷不乐的,我还以为是我太忙,他无聊的。结果他刚才主动找我,他看到你对我这么好,宋公子也这么和善,他很放心。”
“他说:‘七哥你现在终身有靠,找到了好归宿,我很羡慕你。可我也不想这么飘着了,也想去找自己的归宿了’。”
陆锦澜呛了一口茶,她不是笑十三,她是笑“归宿”这两个字。
在现代总有人貌似好心的说:“你也不小了,该给自己找个归宿。”“女人嘛,终归是要有个归宿的。”
我呸!当时陆锦澜就在想,难道没出嫁的女人都睡大街了吗?说得好像没男人就没处落脚似的。
怎么没人对男人喋喋不休的说:你事业再成功也没有用,男人嘛,女人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她一直在想,男人怎么不找归宿?
当男人纷纷开始找女人做归宿,依附女人生存的时候,一定是女人主宰世界的好时候。
当然,现在就是好时候。所以,十三都要找他的归宿了。
陆锦澜扶了扶额,“行,我回头打听打听,哪里有相当的,帮他留意着。”
七郎忙道:“不用,他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就是在北州大青山,护送他下山的那位百妇长。”
“啊?”陆锦澜一脸问号。
她略一回想,那个时候十三还浑身是血呢,疼得要死要活的,竟然还有心思勾搭女人呢?怪不得凌家式微,培养了十几年,培养出一群恋爱脑,能办成什么事啊。
七郎观察着她的神色,担忧道:“你是不是觉得十三配不上她啊?他不要求做正室,他只求做小郎。”
陆锦澜挠了挠头,“当天人那么多,十三说的这个人,我恍惚有个印象,但也不知道她姓氏名谁,这我怎么帮啊?”
一直躲在窗外偷听的十三,此时忍耐不住,出声提醒道:“她姓孔,我问了。”
陆锦澜噗嗤一笑,“那你就没顺便问问人家,娶夫了没有?”
十三低声回:“我没好意思问。”
陆锦澜笑着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那我便给岳蝉写封信,让她帮你引见一下。但成不成,得看人家的意思。这种事,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没有勉强的道理。”
她飞快地将信写好,把十三叫了进来,“你走的时候去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就说我让的。七郎把你当亲弟弟,这份银子算是我们给你的陪嫁。当然,嫁不成你就回来,当盘缠算了。”
十三十分感激的给二人行了大礼,第二天便带上信和银子往北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