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小李村,还是在铜溪镇,亦或是远在市区,柳梦溪从来没有遇见过陈茵看诊遭遇这种冷待。
柳梦溪很想要确认自己脑子里的念头是错误的,直接对着王村长问:
“王村长,这就是你们村子唯一需要看诊的病人吗?”
王智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耐心解释道:
“你们突然来,村里也没有什么准备。大家大部分都在下地,我一家家的问过去,就这家的孩子有点不舒服,他爷爷有空带他过来看诊。”
说着,他缓缓转身看向身边的王五麻,“五叔,你带着孩子去看病吧。小陈大夫是青山村有名的大夫,治疗了好几个村子的病,治好孩子绝对没问题。”
王五麻戒备地看了柳梦溪和陈茵一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成,我老人家就听一次你的。”
话音落下,他抱着怀里的小孙子往前走。
无论如何,来诊室的都是病人,柳梦溪笑容温柔地看向来人,将人拦在门口的位置。
“你好,我是柳大夫,在让陈大夫看诊之前,先来我这里看一遍。”
一听这话,王五麻警戒地抱紧怀里的孩子,质问道:
“你们到底想要
干什么!”
下一秒,他转身瞪着身后的王智,反问道:“我是相信你才带着我家孙子来的,你现在是想要带着这些外村人干什么?”
“五叔,五叔你别紧张,你听听人家大夫是怎么说的?”
王智没想到刚见面就产生不愉快,尽量安抚对方的情绪。
柳梦溪也意识到对方是误会了,连忙复述一遍之前陈茵给小李村的解释。
王五麻一下子就找准其中关键,一脸不忿地说:
“你们看看整个院子除了我们爷孙俩,还有其他人吗?既然没人排队,那就我们先看。我们要给医术更高明的小陈大夫亲自看,你给我一边去。”
话音未落,王五麻抱着孩子往前走,路过柳梦溪时,一脚踢开柳梦溪的开诊桌子,直接往陈茵的位置走。
“砰!”
突然的巨响把柳梦溪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下意识地躲在吴玉树他们身后。
眼见情况不对,吴玉树几人迅速站到陈茵身边防备着。
对此,王五麻浑然不在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将怀里双目紧闭的孩子放在桌上,一脸不客气地说:
“你快点给孩子看看,睡了都快一天了都还没醒。再不醒过来,该不会以后脑子会有问题吧?这样可不好娶媳妇、传宗接代。”
此言一出,瞬间将在场的人吓得不轻。
一个小孩子无缘无故昏睡一整天,怎么想都有可能是生了大病。
陈茵迅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往孩子的脑袋等重要部位探查,急切地问道:
“孩子昏迷前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摔倒或者磕碰到哪里?是突然一下子,还是之前就有过短暂昏迷的情况?”
一连三个问题,把王五麻问得一脸烦躁,但还是给出答案。
“不知道,反正孩子到我手里的时候就是昏着的。”
“在你之前是孩子的爸妈还是奶奶照顾,要想尽快让孩子苏醒过来,最好找前一个照顾孩子的人详细说明一下之前的情况。”
说话间,陈茵已经从外部将孩子脑袋的情况查验清楚。
确认不是脑袋被摔过后,她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不曾想,她的话却让王五麻的面部越发狰狞,一脸不满地说: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既然你看病,你就给孩子看出来,不然我来找你干什么?”
这种态度明显是不愿意合作,有这样的家属,想要尽快找出病人的病因,困难重重。
但陈茵是个医者,不得不继续探查。
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后,确认孩子并没有任何外伤,那么昏迷就只能是其他因素造成的。
因而,她只能继续向王五麻打听情况。
“孩子是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王五麻下意识地想要回答,当猛然间想到什么,瞪着一双牛眼看着陈茵,质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眼见病人家属像是被触碰到什么按钮似的应急,陈茵只能耐心解释道:
“孩子几岁,和我们开药时的分量息息相。万一误用药量,对孩子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怎么办?”
这个理由勉强在王五麻的心里说得过去。
于是,他抿紧嘴唇,思考许久后说:“孩子叫狗蛋,今年五岁。”
“五岁,那你这孩子照顾的挺好的。”
围观的齐闻仲忍不住出声,实在是眼前的小孩子看起来有点白白胖胖,绝对是家长喜欢的小孩子。
王五麻听到这话,像是被踩中笑点似的,第一次在诊室里露出笑容。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喜欢。”
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错处。
因此这一段简单的对话就像是一阵风似的,消散在空气中。
陈茵想着家属的心情好,接下来的问诊也应该很顺利才对。
但是她的每一次问话,对方都要思考一会儿才回答,并且说的磕磕绊绊的,明显不是平常照顾孩子的人。
她很想让孩子的父母亲自上门,但王五麻一听到这话,就露出戒备的眼神。
无奈,在大王山村的第一次看诊只能在这种奇怪的对话中进行。
陈茵在问诊结束后,进行了舌诊和脉诊。
种种迹象表明,孩子就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无病无痛,甚至还很强壮,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昏迷呢?
想不明白病因,陈茵眉心紧蹙,一番纠结后,将自己的诊断道出。
“抱歉,我才疏学浅,并没有看出孩子是什么病。在我看来,孩子除了脉搏迟缓外,其他都很正常。仔细看孩子舌质淡红润泽,附有薄薄一层白色舌苔……”
柳梦溪和齐闻仲也是第一次遇见连陈茵都无法诊断出的病症。
两人伸长耳朵,想要从陈茵的辨证中听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可两人听来听去,都觉得陈茵的话十分有道理,孩子就是个健康的孩子,根本没有生病。
但他为什么又呈现出昏迷的状态呢?
在场的三人都疑惑不解,眉心紧的可以夹碎核桃。
“啪!”
就在这时,王五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呀!小陈大夫,如果这么小的孩子吃了催眠药会怎么样?”
“什么!”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惊讶的喊声。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吃催眠药呢?再看孩子睡了一天都没苏醒,明显是超量服用,造成的后果难以估量。
“你们怎么能给孩子吃安眠药呢!”陈茵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暴怒的样子。
与此同时,她直接将桌上的孩子揽到身前,用手撬开孩子的嘴巴,观察口腔的状态。
当看见牙齿缝里残余的白色粉末时,她意识到孩子吃下的可能不仅仅是“超量。”
“孩子这么小,服用过量的安眠药是会有性命危险的。”
“不行!我要先给孩子放血治疗,梦溪你快把银针取出来消毒,闻仲你去将提前制好的安宫牛黄丸取出来。待孩子针灸结束,立刻服下。”
顷刻间,所有人都按照陈茵的安排行动起来。
只留下王五麻呆愣地坐在原地,脑子无法运转,他想不通不就是吃了点安眠药吗?孩子怎么会没了命呢?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瞬间焦急起来,原本故作倨傲的脸庞骤然变成可怜巴巴的表情。
一双手想要从陈茵的手中夺过孩子,大声唤醒,但是想到陈茵在王智口中的神奇医术,附近也没其他大夫,以及一根根刺入孩子脑袋的银针,王五麻只能强忍着收回手。
随后无力地紧紧贴在桌上,对着陈茵发出乞求的声音。
“小陈大夫!小陈大夫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如果孩子没了,我王五麻一脉就要断子绝孙,我们家可没钱再‘生’一个孩子。”
悲痛欲绝的哭声发自肺腑,柳梦溪听着都觉得眼睛发酸,为爷孙俩的感情感到可惜。
陈茵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手里的动作。
随着她刺入的穴位越来越多,眼见就要扎满孩子脑袋的时候,时刻注意孙子情况的王五麻突然惊喜喊出声:
“动了!动了!”
“孩子的眼皮动了!孩子活
过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王五麻激动的手舞足蹈,肆意地宣泄内心激动的情绪,恨不得跟全村人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王五麻有孙子了!有可以传宗接代的大孙子了!看谁以后还敢看不起他们家。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紧绷的心缓缓落下,孩子总算是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