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
姜母激动地喊了一声,刚刚赶到的刘显华和杨云湘还以为病房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急匆匆推开房门。
“嘭!”房门把手砸在墙上,吓得屋内的人齐刷刷将视线转移到门口。
刘显华看着屋内情绪平稳的三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出事了,有点着急,抱歉抱歉。”
“对不起。”杨云湘跟着一起鞠躬致歉。
姜父姜母对愿意收治女儿的大夫感激还
来不及,哪里会计较那么多,更何况女儿丝毫没有发病的征兆。
“是我刚刚太激动了,你们大夫误会情有可原。”
姜母狼狈地擦拭脸上的泪水,双眼含泪地笑着对刘显华说。
紧接着,她手指着病床上的女儿说,“刘大夫你看,陈大夫真的不愧杏林圣手名声,两针下去,珠珠她真的冷静了。”
刘显华沿着姜母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患者印堂穴上的银针。
印堂穴是经气所发之处,具有镇静安神的功效①。
之前患者发病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敢下针呢?
不得不说,陈茵的出现给刘显华无尽的信心,他快步朝陈茵走去,并递去自己写好的病历。
“陈大夫你看一眼患者的病历,我对她的并有些拿不准,和大家商议、斟酌之下,开了一剂甘麦大枣汤养心安神。”
闻言,陈茵点点头,接过病历,查看上面的内容。
根据患者家属所说,病人突然发病近两月,看过不少中医西医,服过不少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其症状奇特,先是头晕目眩,浑身震颤、右半身麻木、抽搐,无缘无故突然哭笑,或是悲伤动怒,忧虑过度。
现在更是出现了胸闷气短,自汗而喘,失眠多梦的症状。
陈茵看的第一反应也是觉得眼前是一团乱麻,无法从中判断出患者的大致病因。
刘显华观察到陈茵浏览完病历,有些心急地问:
“陈大夫,你觉得患者的病因是什么?”
闻言,陈茵将出现在患者身上的各种症状,一一归类辩证。
“首先,患者喜怒无常,浑身震颤抽搐,这些都是肝失大气之斡旋征兆。”
“其次,心主神明,神志失常,则心失所养。”
“再者,右半身麻木抽搐,乃气运不畅,血不能上下周行运转②。”
刘显华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
在他看来,陈茵所说的每一条都与患者的症状契合。
可也正因如此,想要找准主因更加复杂。
看似所有的病都有,那该如何对症下药呢?
陈茵将病历还给刘显华,抬脚朝患者右侧的位置走去,取代姜父的位置,站在身侧,准备给患者亲手检查。
她先是取下刺入的银针,打开患者的口腔,观察舌头状况。
其舌质淡红,舌苔少。
紧接着,陈茵的手顺着患者的身体往下走,当触摸到患者的少腹部时,格外的凸起引人注意。
先前在患者的病历上,她并没有看到类似的描述。
思索间,陈茵加大手里的力度,一按压,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患者喉咙处传来的吐气声。
并且患者的脸呈现出不正常的憋闷感,似乎在刻意地憋气。
在场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茵的动作,根本不舍得挪开视线。
尤其是首诊大夫刘显华,他真的很好奇这种疑难杂症应该如何治疗,下次再遇到,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陈茵检查完身体,最后进行脉诊。
患者六脉微细如丝,两寸尤沉、尤弱②。
除此之外,并未在患者身上发现其他的异常。不过这些,已经足够陈茵将患者的具体病因找出来。
“陈大夫,能治吗?”
在陈茵收回手的一瞬间,姜母迫不及待地发出疑问。
陈茵微微颔首,脸上丝毫不见遇见难题的忧愁,看得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陈茵将自己的判断道出。
“经过我的诊断,我认为患者所有的症状皆由大气下陷所致,其症可以成为‘癔病。’”
不曾想,姜父一听到“癔”这个字,整个人慌乱地跳脚。
“什么!我女儿是疯了。”
刚发出质问,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撞断了精气神似的,自问自答。
“也对,一个苦笑不能自控,浑身抽搐的人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死东西,别逼我打你!”
姜母可听不得这些,在她看来,陈大夫的话就是说女儿还有救。
只要治好,女儿肯定可以恢复到以往正常的模样。
“陈大夫,我女儿还有救吧?”
陈茵点点头,给出让姜母欣喜若狂的答案。
“既然已经找准病因,对症下药,患者不日就会恢复。”
“好好好!”
“好好好!”
此刻,姜父姜母两人依旧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除了好字,什么也不会说。
陈茵见惯家属们在患者病情变化时的各种表现,并未受到影响,自如地取出纸笔,将心中拟订好的方子写下。
落下最后一笔,刘显华抢在众人前面取过药方。
“升陷汤!”
他一眼就认出来陈茵拟订的方子是升陷汤,其中重用白芍,重量高达100克。
或许是见多了陈茵在治疗过程中超量使用某些药材。
这一次看见,刘显华脸上并没有多少震惊。
他细细将药方上的药材和分量浏览一遍,全部记在心里。
然后对着家属说:“我亲自去楼下嘱咐药房熬药,还请你们等一会儿。”
闻言,姜父姜母激动地只会点头。
对两人来说,两个月都等过来了,区区熬药的时间算得上什么。
看过病人,时间也来到了午休的时候,陈茵看一眼手表,提醒道:
“两位家属要不要食堂送点饭来?累了一早上,也该饿了。”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都看清楚对方眼里的意思。
“还真有点饿了,麻烦陈大夫了。”
“这是我们医馆应该做的,两位稍等,我去食堂嘱咐一声。有什么事,急事和护士们报告,打电话通知我。”
“嗯嗯嗯!”
在两人敬佩的目光中,陈茵带着杨云湘离开。
路上,杨云湘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刚刚陈茵在病房里辩症时说过的话。
刚开始陈大夫提到了肝、心和气运不畅,后面使用的方子主治大气下陷,那心和肝怎么办?
杨云湘知道自己的疑问很愚蠢,可她要是不问个清楚,估计今晚都要睡不着了。
万分纠结之下,在即将跨入食堂大门的那一刻,她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陈大夫,我可以问你点问题吗?”
“可以,请问。”陈茵诧异地看了杨云湘一眼,给她送去鼓励的眼神。
杨云湘接受到陈茵的鼓励,双颊微微泛红。
“不怕陈大夫笑话,自从来了惠民堂之后,我有在偷偷学一点中医的知识,不然我担心以前学的东西导致在医馆做事的时候闹笑话。”
“你这种想法很好,不过你工作很棒,人也努力,不要过度谦虚。”
闻言,杨云湘脸上的热气更多,熏的她双眼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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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小荷医典,隋康民
②《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
第134章 膝关节积液
这也让犹豫不决的心瞬间坚定。
杨云湘咬紧嘴唇,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提问。
“陈大夫,刚刚您在为患者治疗的时候,刚开始我听您提及了关于心、肝等脏腑的问题,但为什么最后看诊,独独给出气血运行难周、大气下陷的治疗方法?”
陈茵惊讶地看着杨云湘,没想到她一个西式方法培养出来的护士,来到医馆工作不过短短五个月的时间,竟然已经开始学习用中医的方式了解治愈病患手段。
杨云湘注意到陈茵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紧张的心惴惴不安。
“陈大夫,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惊讶于原来我们医馆的护士如此爱学习,这样的举动很好。”
陈茵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的杨云湘浑身燥热,兴奋不已。
“不过,你提的问题应当是受到了西医治疗的影响。”
对于自己的缺陷,杨云湘并没有感到忧伤,而是继续睁着一双大
眼睛,聆听陈茵的教诲。
“在我们看来,一个人就是一个运行顺畅的系统,不能以单一、片面的形式来看病。”
陈茵一说话,杨云湘点头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
陈茵看着对方有些懵懂的眼神,直接用刚刚对方提及的病人作为例子。
“就以刚刚身患癔病的患者来看,她的确有肝失大气、心失所养、气不运血的症状,但是我们仔细辨证,就能发现,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气陷下焦,不能升举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