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民气势很足,看起来还真像是抓住了陈茵的把柄。
但是周雪问作为首诊大夫,已经通过陈茵开出的药方,意识到自己当时判断不清的地方在哪里。
面对难缠的家属,她帮着解释道:
“虽然你们两床都是膝关节积液收治入院的病人。”
“但是临床是非常明显的鹤膝风症,主要是由于高年久病,气阳虚衰,不能运湿,湿流关节。在治疗中,我们医馆采用的是益气温阳化湿的方子治疗①。”
“但是您的母亲,却是由于意外骨折导致的膝盖损伤,进而发展成如今双膝肿胀的状态。触之温热,很明显是热症相关。”
周雪问说的头头是道,一下子把李卫民震住了。
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妻子却不给他机会,凑在耳边低语。
“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你这样得罪大夫,对妈有什么好处?”
此言一出,李卫民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纠结许久,只能底气不足地再放一次狠话。
“要是我母亲这次用药后,依旧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我可不会管你们惠民堂和陈大夫的名声有多大。”
陈茵看了对方一眼,取走药方,转身离开病房。
“周大夫,药方你拿去药房嘱咐用药,有什么问题,我们晚上聚的时候再说。”
“是,陈大夫。”
紧接着,陈茵将整个住院部逛了一圈,检查所有住院的病人情况,确认恢复进度,掌握所有病人的情况。
目前三层都有入住的病人,大部分住院时间不超过一周,出入院情况还算是正常。
检查完毕,陈茵转身朝楼下走去,忽然想起离开有段时间的齐闻仲,好奇地问:
“梦溪,闻仲有说他什么时候大考结束,正式回来上班吗?”
柳梦溪想也不想地说:“大概就是这两天参加大考,然后回家通读带回去的医案,等拍毕业照再回来。”
回答的语气中充斥着甜蜜的气息,有些让人牙酸和向往。
陈茵想着医馆马上就要多一位坐诊大夫,心情也跟着愉悦。
“挺好的,等他回来,就安排他正式坐诊、排班。”
说到这,柳梦溪也不再犹豫地说出自己纠结许久的念头。
“嘿嘿!茵茵,齐闻仲毕业那天,我想去看看,顺便一起拍照,你给我请个假呗。”
这种好事,陈茵怎么可能会拒绝,同时为两人不再继续遮掩的举动感到高兴。
“你说个时间,届时我帮你值班。”
“就在这周末。”
“安心去吧。”陈茵点点头说。
“耶!”柳梦溪激动地蹦蹦跳跳,已经在畅想拿着照相机和男友记录大学毕业的场景。
柳梦溪在医馆惦记齐闻仲,齐闻仲也在学校惦记她和医馆。
大考结束,如果不是为了毕业典礼,齐闻仲恨不得现在就回医馆,学校对他而言,根本没多少归属感,尤其是看见讨厌的人。
自打覃书知道齐闻仲的实习单位是惠民堂之后,强行压制住心中对齐闻仲的嫉妒。
他是真的不明白,明明自家是医学世家,为什么比不过齐闻仲这个家里只是倒买倒卖中药材的?
现在对方还跟了市里声名鹊起的陈大夫学习,这辈子大概率都要将他压的死死的。
在没有见到齐闻仲之前,覃书自诩家世好,不要在意齐闻仲这种半路出家的。
可一看到齐闻仲那张不知世事的脸,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覃书抬脚直接朝齐闻仲的方向走去,气势汹汹,一看就像是找麻烦的。
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赫然是一个宿舍的舍友。
最近正是签订入职合同的关键时间点,为了能够顺利进入二院,两个舍友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是势在必得。
而讨好覃书——这个爷爷是二院副院长的舍友,必须卖力表演。
“喂!齐闻仲,近一年缩在哪个小医馆呢?整个东俞市都没看见你的影子。”
如果语气不是那么欠揍,或许周围的人会以为他真的是在关心同学。
齐闻仲现如今早已经不是之前患得患失的他,瞥了一眼狗腿子冲锋的表演,继续往前走。
见状,另一个舍友不乐意了,当即质问道:
“喂!好歹也一起住了四年,问句话而已,都不回答。怎么?暴发户二代看不起同学?”
如果这个时候再忍下去,齐闻仲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乌龟。
转身一看,立即想起自己实习前找老师盖章的场景。
现在的齐闻仲有实力和惠民堂作为底气,无惧覃书的一切阴谋诡计。
“我们之间的关系连萍水相逢都不如,是不是关心,是个人的耳朵都听得出。”
“至于我去的是哪家小医馆,你们问覃书自然一清二楚。”
说完,齐闻仲轻轻扯动嘴角,微微掀开眼皮,迅速起身离去。
大家都没有想到一场看起来蓄势待发的对峙,竟然如此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尤其当事人之一还是整个中医学院赫赫有名的覃书。
围观群众原本想要挪动的步伐,纷纷减慢速度,想要看看齐闻仲冒犯的话语,会得到倨傲的覃书怎样的回应。
舍友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齐闻仲,竟然敢和覃书叫板,就不怕覃书在就业上使绊子吗?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覃书的回应,忍不住问出声:
“覃书,齐闻仲这一年实习是在哪间小医馆?“
“他敢这样说话,兄弟们去给他点厉害看看!”
“闭嘴!”覃书咬紧牙齿怒吼道。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两人猝不及防,一脸错愕地看着覃书。
不明白之前一直刻意压制齐闻仲的人,为什么今天会选择忍耐?
难不成齐闻仲真的有什么机遇?
一时间,两个舍友为刚刚强行出头的举动感到懊恼,连覃书狼狈快步离开的身影都来不及跟上。
另一边,齐闻仲离开学校,第一时间回家学习。
在他看来,与其和覃书那种人继续纠缠,还不如继续学习,不辜负陈茵的期待。
陈茵成为他的底气,他也要努力对得起这份期待。
不一会儿,柳梦溪打电话过来,告知毕业典礼时会来的好消息。
两个小情侣在电话里腻歪,直至上班时间来临。
陈茵和柳梦溪商定好请假后,观察了一下周末的轮休时间,决定给医馆内的所有大夫都放假。
周末两天,她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正好让大家都休息休息。
下午看诊。
陈茵迎接来了听闻消息后,匆匆从酒店赶来取号的病人。
进门时,她就敏锐地观察到患者奇异的面容,眉头紧
锁,右眼赤红,双眼含泪。
同时,手死死捂住脑袋,看起来头疼难忍。
家属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放在座位上,掏出病历。
“陈大夫,我们知道您不喜看西医的病历,但是我爸这病时间太长,距今已经有近八年的时间。我们想着看病历应该会比我们家属自述更加清楚,您请看。”
陈茵接过病例,厚厚的一沓让她惊讶地下意识挑眉。
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病人得的是下颌支发炎。
不过两年,上颌也出现了问题。
到了去年,蔓延至眼支,听从医生的指导,将嘴里的牙齿全部扒光。
因此,口腔出现一定的萎缩,造成现如今奇异的面容。
第一次发病距今太久,估计家属也说不清发病之前的表现,陈茵只能询问近期患者的情况。
“我看患者的病情很是严重,近些年发作频繁吗?什么会引起患者发病?”
“越来越频繁,时间不定,我们这才特意找到铜溪镇来。”
“我爸这病也是奇怪,无论是受寒,还是哭、笑、怒,都会发作。有些时候大声说话、吃饭、洗漱、打哈欠,也会发作。”
说起来父亲的发病原因,家属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听过家属的描述,患者看似是只要有用到嘴部的情况,都会发作。
但是和受寒一对比,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陈茵思索片刻,继续追问。
“那这一次发病呢?具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吹了一点冷风,”患者的儿媳妇迅速回道,“爸他不听劝阻,非要参加大孙子的毕业典礼。家里的厕所昨夜没关窗,人一进去就吹了点冷风,还不等吃过早饭,人就开始犯病了。”
说起具体原因,家属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谁能想到发病会是如此难以预料的原因?
而且这一次发病,无论是以前使用的酒精封闭,还是针灸、服药,都没有任何的效果。
距今发病已经有三天,再不得到知道,估计老爷子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