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口气,走到妻子身边,拉起妻子的小手安慰,目光却看着对面的陈茵。
“茵茵,治不好你也别为难自己,我和你三姨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期,只是不死心还想继续尝试一次。”
似乎是担心大家听出他语气当中的哽咽,迅速转头看向吴秋丰,扯出苦涩的笑脸说:
“大哥,我们今晚估计要在这里睡一晚,麻烦你安排一下。”
“都是一家人,说的什么话。”吴秋丰明白三妹夫的意思,出声安慰。
一时间悲伤的气息在院子流淌。
陈茵听出三姨和三姨夫已经对最坏的结果有所预期,并没有出声打断。
思索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经过我一次下针,洪奶奶的病情并未有明显好转,或许是我学艺不精,对中风的治疗研究不够。先不着急把洪奶奶带回家,等我研究一下古籍和医书,寻找一下是否还有其他更好的治疗方式。”
听到还有转机,吴秋香和白家兴瞬间眼前一亮。
白家兴兴奋地连连摆手,“不着急,不着急。茵茵你忙了这么多天,晚上应该好好休息。反正三年的时间我们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对对对!茵茵,听你三姨夫的。”吴秋香附和道。
陈茵点点头,休息片刻后回房查找古籍。
这次回村,她不止带了治病的工具,还带来几本阁楼的存书,继续研读。
就这样,陈茵一看就看到了深夜。
如果不是吴冬梅在耳边催促的话,估计她要熬一整夜,势必要找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但她人刚躺下,额头立即传来清脆的响声。
“哎呦!”陈茵迅速捂住被敲击的位置,睁开眼查看是谁打扰自己休息。
哪想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两日不见的祖师爷。
“呵呵!学艺不精,还想治病救人?”
“异想天开!”
刚碰面,就是接连两次打击。
哪怕陈茵对自己的医术有所了解,面对祖师爷毫不客气的戳穿,还是有点难为情。
“既然对此方病症不解,那就好好练练。”
听着,陈茵只觉一股巨力从后背传来,她整个人直挺挺地朝波光粼粼的湖水倒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落入湖水,成为一只落汤鸡时,耳边忽然传来吵杂的人声。
“小陈大夫!小陈大夫!您还在想什么呢?宋老爷家派人来请您,还请速速前往宋宅救治宋老夫人。”
陈茵睁开眼,面对的就是一派乱糟糟的场景。
而后,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跟随宋宅的下人来到宋老夫人榻前。
直至开始问诊、诊脉,身体重新回到陈茵的控制。
经过诊断,她觉得宋老夫人的病症与今日洪奶奶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宋老夫人是一发病就请大夫,治疗应该容易一些。
结合晚上查看的医书,她更新了治疗方案。
但两日过去,宋老夫人依旧无法言语。
与县衙来往密切的宋老爷哪里能接受这个结果,陈茵立即遭受到是个庸医的构陷,被压入大牢。
下一秒,陈茵再次出现在医馆,再次迎来宋老爷的看诊邀请。
如此重复一遍又一遍,从初期的中风先兆到末期的中脏腑,刚患病或是积年未愈的病人,全都治疗好几遍。
最后,甚至连陈茵也记不清自己到底了看了多少病人,进了几百次大牢。
但结果还算可以,在中风的病症上,她积累了无数经验。
这个时候的她敢说,如果再给洪奶奶治疗,必定可以一次治愈大半。
念头刚冒出来,陈茵就被祖师爷从梦境中踢走。
她唰地一下睁开双眼,抬手一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六点。
想到昨夜的遭遇,她迅速爬起身,穿戴整齐下楼,正好撞上准备起床做早饭的三姨。
吴秋香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陈茵,问道:
“茵茵,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天看诊的人不是八点才开始吗?”
“昨夜我睡下后,‘梦’到了治疗洪奶奶的方案,醒来就想试试。”
虽然陈茵说的是真话,但吴秋香可不相信。
在她看来,陈茵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肯定是因为一直挂念自己婆婆的病症,才会匆匆醒来,昨夜睡的很晚,又这么早起,什么年轻的身体都扛不住。
一时间,吴秋香的内心淌过一阵暖意。
她伸出手,像是小时候一样,轻轻
抚摸陈茵的头顶。
“茵茵,你不必压力这么大。我和你三姨夫对母亲的治疗情况早有预期,她是我们的责任。这些天你肯定忙坏了,该好好休息才是。”
“三姨,你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数。”陈茵点点头,收下关心。
“不忙着吃早饭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打五禽戏,锻炼身体。”
正巧此时外婆从房间出来,听到陈茵的话,赞同地点点头。
“秋香,你还真别说。自从和茵茵学了五禽戏之后,每天起床打一遍,身子骨越来越硬挺,干活都有劲了。”
“是吗?”吴秋香怀疑地问。
但是她亲身上阵,体验一番后,不得不说,打一遍五禽戏下来,睡了一整晚的身体刹那间活了过来,整个人容光焕发。
吴秋香惊喜地摆动四肢,“这个五禽戏还真有点东西!”
“是吧?不错吧?你回去之后也经常练一练,有好处。”外婆笑眯眯地说。
吴秋香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不止是她自己,全家都得练。如果婆婆好了,更要练习。
“对了茵茵,中风后的人能练习五禽戏吗?”
“可以,但是只可以练习改良版本,等洪奶奶可以自如活动后,我再教给您。”
“好好好!”
吴秋香敏锐地从陈茵的话中探听到那个不敢置信的猜测,双颊激动地泛红。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快步朝着厨房走去,势必要给大家熬一锅料多多的海鲜粥。
这次回来,她可是带了不少海鲜干货,给大家尝尝鲜。
早饭时,陈茵捧着鲜香四溢的海鲜粥,整个人直接被香晕。
海鲜,无论是对于身处内陆的陈茵,还是深居宅院的陈茵来说,都是难能一见的珍贵之物。
吴秋香笑吟吟地看着众人震惊的小表情,得意地说:
“这些海鲜也就是在我们这里少看到,在羊城,有些人家你送她,她都不要,遍地都是的东西,吃腻了。所以有些脑子灵活的人,特意将海鲜晒干,带到城里买卖。我和家兴好奇,就买了些带回家,让大家伙尝个味道。”
吴鸣凤本就对经济发达的羊城兴趣满满,听到三姨这么说,心中更是神往。
但是此刻,她只能将手里的海鲜粥当作羊城,细细品味。
一顿早餐,吃得大家肚里暖呼呼,心里甜滋滋的。
早饭后,陈茵带着白锦绣,再次给洪奶奶施针。
有了丰富的经验后,施针行云流水,有如神助。
即使是对中医一无所知的白锦绣,都能看出陈茵今日非同一般。
果然,当最后一枚银针取下,她震惊地看着奶奶微微抖动的手指,一手掩住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一手颤抖地指向奶奶的手。
“动了,动了!”
“茵茵你快看,奶奶的手可以活动了!”
刹那间,白锦绣似乎感受到肩上无形的重担被卸下。
作为家中下一辈的老大,作为考不上大学的孩子,在奶奶中风瘫痪后,她就是被家庭选择性放弃的那一个。
每日陪伴在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瘫痪老人身边,她都不知道三年来的每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现在,白锦绣终于看到了自己被解放的希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陈茵能够想象到对方遭受的苦难,她选择默默在一旁倾听、等候。
但是门外着急的吴秋香可等不了那么多。
当听到屋里传来女儿激动的喊声时,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着房门扑过去。
还是吴冬梅一把将三姐拽住,防止打扰女儿治疗。
可一群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这一次,不止是吴秋香和白家兴,其他人也忍不住好奇,快步靠近房门,推门而入。
一眼就发现了在床上流泪的洪奶奶,手指激动地不停抖动。
随即,泪流满面的白锦绣映入眼帘。
大家都能猜到她哭泣的原因,心中一阵心疼。
此刻,吴秋香也顾不及关心婆婆,一把抱住女儿,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妈知道这三年苦了你,对不起……”
这一刻,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白锦绣紧紧回抱母亲,一味哭泣,什么话都没说。
陈茵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简单描述刚刚的治疗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