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商乐只好爬上后座。
聂川居然还从家里拿了两个抱枕出来,短短时间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且贴心的护工,兼代驾。
都是金钱的力量啊。
商乐躺在后座,开了一半窗吹风。
早晨凉风习习,聂川开得不算快,别墅区出来的车道两旁全都是大棵大棵的行道树,商乐的脚架在椅子上,用抱枕垫高了,风从脚上吹过去,连疼痛都被安抚了许多。
聂川停车的时候商乐觉得自己就是走了会儿神,懵懂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
睡的挺好,比昨晚舒服。
然后发现车没有停在青柳巷口,而是聂川租房子的那个老小区,哦不对,是聂川借住的老小区。
“醒了?”聂川朝后看了一眼,“我上去拿点东西。”
“代驾怎么能自己把车开到雇主预定行程之外的地方?”商乐刚睡醒,声音带着点沙哑,语气却是笑着的。
“看你睡着了没叫你。”聂川开门下来,站在后座的车窗外,“我很快就下来。”
商乐看了看时间,还早,现在去墨中书估计叶梨都还没到呢。
“开门。”她屈指敲了敲车门,“我陪你上去。”
“你陪我上去?”聂川好笑的看着她,但还是牢记自己现在护工的身份,很听话的把门打开了,“自己蹦吗?”
“自己蹦。”商乐从车上挪下来,“我好腿还是很健康的,脚要包几周才能好,我练练拐杖技术。”
下车蹦到楼道口,聂川拦了她一下:“行了,楼梯上別蹦了,也会震到伤的那只脚,而且不安全。”
商乐非常听劝,伏到他背上,看到聂川还空了只手去拿拐杖:“别拿了,靠在墙边吧,下楼再拿。”
“楼道没门。”聂川说。
“谁会偷拐杖啊!”商乐说,“你一只手背我才不安全好吗,我们很快就下来了,丢不了。”
聂川只好把拐杖靠在墙边,背着商乐上楼。
到了门口,他腾出一只手来去开门,商乐在他之前就伸手把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拉开了,手悬在密码锁上,理所当然的等着他说密码。
见聂川没出声,催了一下:“快啊,我帮你开,你现在没手。”
聂川报了密码,商乐滴滴滴输入,不忘给他吃个定心丸:“我没往心里记,过一会儿就忘了,别担心。”
聂川哭笑不得:“没担心这个。”
进了屋,聂川去房间拿东西,商乐就单只脚在屋里蹦跶,发现这屋子东边还有个小阳台,楼下的绿植顺着墙爬了上来,爬满了阳台一角,小区里树也多,都是老树,枝叶浓密,从屋里看阳台,有种住在森林里的感觉。
转身一看是精致现代时尚房。
屋子里和屋子外的景色有些不搭呢。
从阳台蹦跶着进来,商乐才看到挨着阳台的墙边是一排猫爬架,还有猫砂盆,小猫用餐的猫食碗和饮水器。
“聂川,你养猫?还是段野养的?”商乐看了下,没看到猫在哪。
聂川大概没听见她说话,房间里没有回应,商乐一步一蹦地走到他房间门口又问了一遍。
“我养的。”聂川在里面应了一声。
“你还能养猫?”商乐更加惊奇了。
就聂川那个猫在生命危险的处境下都想远离的神奇体质,养猫的目的是什么?遥远的相处吗。
他要是在屋子里,猫是不是都不会出来,毕竟得躲着他。
商乐找了一圈,一根猫毛都没找到,要不是脚受伤了,她还想趴着找找看是不是躲在沙发或者柜子底下。
聂川养的猫会是什么猫?
“躲起来了,你找不到。”聂川拿了东西出来,一看就知道商乐在满屋子找猫,“它……不亲人,平时也是躲着的。”
商乐只好放弃。
“你养多久了?”她饶有兴味的问。
“挺久了。”聂川有问有答。
“很久都没养亲吗?”
“嗯。”
“你摸过吗?”
“没有。”
想都想得到。
商乐笑起来:“那你还养,很叛逆啊,是买的吗?”
“不是。”聂川也跟着她笑了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家里,后来我就一直养着了。”
“那应该是只老猫了。”商乐小步蹦跶到聂川身边,往聂川的房间看了一眼,他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屋里窗帘拉开了,几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你屋子怎么像个办公室啊?”商乐随口问道,“大学生还办公呢,电脑都摆好几台,看着不像是在写论文,这是段野的吧?”
“这是……”聂川卡了一下。
商乐越想越奇怪:“不会是段野来这里住了吧,东西都搬进房间了……那他还让你借住在这里吗?”
聂川此刻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随手关门。
屋里桌上都是他没来得及收的各种资料和报表,床头上也堆着不少,要是说他自己住这个屋就太奇怪了。
怎么办。
聂川机械地点了下头:“这里现在是段野房间,他最近过来住,我……”
他顺手指了指另一间:“我去住客房。”
好巧不巧,客房的门也半开着。
聂川:“……”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后槽牙紧了紧,一定是昨天一起走的段野没关门,那房间里就放了张小床,还放了点其他东西,他当杂物间用的。
商乐昨天来就发现这屋子改造过,客厅空间大,聂川那件卧房看着也很大,这小区房面积本来就小,两个房间改这么大,那么别的房间必定就很小。
她看了看半开着门的“客房”,第一眼:好暗。
第二眼:像个杂物间。
第三眼:那个小床聂川这个个子躺上去伸得开腿么。
一言以蔽之:好小。
商乐顿时对段野的观感十分复杂。
之前聂川说过他耐心不太好,见了面她却觉得人还不错,还借这样的房子给聂川住,虽然在野径云来没说过几句话,但总的来说性格挺好,而且是聂川的朋友兼同学,商乐多少对他有点人品滤镜。
没想到现在他居然让聂川住在杂物间,这就有点……很难评。
“这间挺好的。”聂川看着商乐神色变化,良心一阵绞痛,绞尽脑汁想为段野说几句话,“光线暗了点,但是睡觉正好,大卧室朝东,早上其实不太睡得着,我挺喜欢小房间的。”
“聂川。”商乐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是我的护工和代驾对吧。”
“……嗯。”聂川愣了愣。
“你别住这了,换个住的地方吧。”商乐说,“去我家。”
聂川:“……”
商乐提完要求,默默观察了一下聂川的神情,见他不出声,就知道自己话说得太快了,听着跟命令和施舍一样,担心聂川自尊心作祟不答应,又补充:“借给你住,住宿不抵工钱,工资照发,而且你住在我家比较好照顾我,我上下楼都得你背……”
话没说完,聂川就点了点头:“嗯。”
“嗯什么?”商乐没反应过来。
“住你家。”聂川说。
商乐反而愣住了:“你不会觉得我在可怜你吗?”
聂川笑了笑:“有得住就不错了,我有什么好挑的,谢谢。”
商乐:“……不客气。”
去墨中书的路上商乐坐在后座有点走神。
她第一次正视聂川家庭条件不好这件事,之前只觉得他是勤工俭学的研究生,大概率是成绩不错的学生,才能申请到学校的补助金,同时还要完成论文,是很认真很好学的那种乖学生。
今天忽然发现不止如此。
聂川对于她的提议和建议总是很快就接受,只有对钱的渴望,没有对自己自尊的半点维护,段野让他去住小房间他就得去,还要在她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帮段野说好话。
没有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商乐想象不出来,就算她和傅兴言创业最难的那几年,她其实也没有为钱发过愁,顶多觉得住的不如家里舒服,但大多数时间都很忙,来不及思考别的。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的烦恼显得有些悬浮。
她甚至还想过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但她现在无比肯定,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因为聂川是真实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心底沉沉浮浮困扰她很久的东西,居然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落了地。
她看了眼驾驶座的聂川,的后脑勺,还有他满脑袋被风吹的乱飞的短碎发,有点想上手揉一下。
奇怪的想法。
但她居然能从翻飞的黑色发丝间感受到聂川现在心情不错。
是因为有正常的地方住了吗?
……越想越可怜。
到了学校,叶梨看到商乐呗聂川扶着蹦进来,嘴巴张成了o型:“我们以为你只是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