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生活在惯性里,改变是很难的事,成长的蜕变很痛苦,不是每个人都能意识到,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做出改变。
就像她,哪怕脱离了家庭,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生活工作,也依旧会因为家里打来的一个电话搞到心态崩溃。
她有时候甚至不知道那种尾随而来的绝望是因为什么,明明她心底知道父母现在已经干涉不了她的行为,却怀揣着莫名的不安和压力。
至于赵嫣,她不会再和她有任何联系和瓜葛,但依旧还是在心底衷心地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商乐下了楼,前台的叶梨抬起头和她打招呼:“聂川说他回去喂猫了,一会儿就过来。”
“小乐老师。”叶梨的发小陈素婷在接待处看一本碑帖,也和商乐打了个招呼。
“接叶梨?”商乐问。
“嗯。”陈素婷点点头,“咱俩今天约饭,你们要一起吗,我们去吃泰式小火锅。”
“那你们先走吧,前台我看着,顺便改作业了。”商乐说。
“好的嘞。”叶梨高兴的说,“是新开的店,我去踩踩点,味道好的话下次叫上你们一起去吃。”
“行。”
叶梨和陈素婷说说笑笑的收了东西先走了,商乐在前台办公桌后坐下,找到学员报名册,叶梨把资料收拾得很整齐,分门别类夹起来了,很好找,商乐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的信息。
她翻到司徒丞的报名信息,照着上面的电话打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喂,商乐?”
“你怎么知道是我?”
司徒丞干笑了两声:“我在前台看到的号码。”
“怎么不跟我直接要。”商乐问。
“跟你要怕你不给,太伤自尊了。”司徒丞悲伤的说,“为了防止你看到勒令我删除,我把学校所有老师的电话都记下了,毕竟我也是个一口气报了两年课的学员,有权知道老师的联系方式吧。”
一段时间的相处商乐已经差不多知道这位少爷不仅投资眼光不好,讲话也很爱满嘴跑火车。
于是也懒得计较这个。
“你那儿有段野的联系方式吗?”商乐开门见山地问。
“谁?”司徒丞懵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谁是段野。
商乐解释了一下,司徒丞才总算是想起来了,上次段野也在他那个射箭馆办了VIP。
“应该有他信息,我帮你问问。”司徒丞说。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他就打过来了:“留了号码,我们加个微信我发给你?”
“好。”商乐二话不说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司徒丞把段野的号码发了过来,商乐没忍住谴责了一句:“学员的信息就这么随便给人泄露吗?”
“那你报警抓我。”司徒丞浑不吝地笑到,“我倒是很好奇,段野是你徒弟朋友吧,他的联系方式你来问我,这么迂回?”
商乐把电话挂了。
司徒丞:“……”过河拆桥。
虽然拿到了段野的联系方式,但商乐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按照她的性格本来应该直接问聂川,但是想到他最近已经极力克制着自己,怕她看出什么来,商乐就有些不忍心。
但她总要弄明白的。
不管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总比不清不楚的好。
聂川回来的时候她正在给段野发动好友申请。
“给学生打电话?”聂川看了一眼她面前摊开的学员信息表。
“嗯。”商乐把表合上了。
“你学员的电话记在兰与青他们班信息表上吗?”聂川已经看到了,笑着问了一句。
“别打岔聂川同学。”商乐勾了勾手指,“找你的作业来,我帮你看看这几天练得怎么样。”
“肚子不饿吗?”聂川去会议室里拿他写的作业。
也不知道打岔的究竟是谁。
他把练习的宣纸铺在前台桌上,看着商乐低头检查,前面的都是线条笔画,后面一页临了峄山碑里的一个“立”字,像个张着手站在地上的魁梧小人。
“旁边吃,我告诉兰与青了,一会儿准备上菜了会告诉我,我们直接过去就可以吃。”商乐拿了支笔圈出几个笔画上写得好的地方。
“不圈不好地方的吗?”聂川问。
“知道好的地方,哪里不好自己就能对比出来。”商乐手机嗡地响了一声,她瞥了一眼,伸手摁熄了屏幕。
段野通过她的好友申请了。
商乐手还没收回来,手机又嗡地一声,屏幕再次亮起,跳出段野发过来的信息,商乐眼疾手快再次摁熄了。
“你先处理你的事。”聂川伸手拿过手里的笔,“我照着好的这几个改一改。”
“司徒丞问我问题呢,不用回。”商乐说。
说完有点后悔。
干嘛撒谎呢,聂川也没问。
真是做贼心虚啊商乐。
“他加你好友了啊,问什么?”聂川漫不经心问了一句,眼睛盯着笔下的笔画,重新写了一个竖勾笔画,“也不是你学员,怎么不找兰老师问。”
“他自己在前台看的号码……”商乐说。
聂川打断了她:“有了号码还得申请才能通过好友。”
“哦。”商乐抬起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聂川,“加个好友怎么了?”
聂川顿了顿,神色不变:“没什么。”
他神情没变,嘴角还带着一点笑,写字的手也很稳,好像就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商乐怎么回答他都不在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商乐就是察觉到他现在有点沮丧。
真神奇,她明明最讨厌的就是猜人心思。
大概是聂川的情绪她不用猜就能察觉到?
商乐低下头去,伸手握住聂川拿着笔的手,带着他在笔画最后一个地方微微点了一下,在往回拉起,收笔,然后又带着他的手逆锋起笔,写了一个拱门弯。
“接笔的时候可以早一点,调锋的时候笔杆向里倾斜。”
她放开聂川的手:“再练一页,差不多就可以过去吃饭了。”
“嗯。”聂川垂着眸继续写,写完一个才瞥了一眼商乐,发现她低着头认真看着他写笔画,眼里的笑意浓了些。
一期的课排的比较紧凑,加起来差不多四个周周中,上完课全体放假一个星期,然后再继续上第二期。
周五结束一期课程的时候,平时一下课就立刻离校的学员反而都不急着走了,不少都在教室里聊天,院子里的根雕桌也坐满了,来上课交了朋友的三三两两约着去玩或者去吃饭。
“小乐老师!”商乐收拾好教室刚下楼,叶梨就朝她挥手喊了一声。
司徒丞在旁边想阻止又阻止不了的样子:“你告什么状,又不是小学生?”
叶梨不为所动:“你还不如小学生……”
“不如就不如,你们这的小学生基础都比我好行了吧。”司徒丞说。
“怎么了?”商乐走过去。
“司徒丞让他同学帮他写作业。”叶梨坚持告状。
商乐哭笑不得:“啊?让谁帮他写?”
“林文哲。”
商乐震惊了,再次确认了一遍:“小学一年级那个林文哲?”
“啊。”叶梨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一言难尽地看着司徒丞。
“怎么了?”司徒丞一脸的不知悔改,“我作业一直是自己写的,最后这个周有事情耽搁了才没写成,我能把作业交了就很不错了。”
商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批评他。
说他不认真吧,他找人代写都要把作业交了,说他认真吧,他找人代写作业。
还是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
叶梨忍不了司徒丞一个大人剥削小孩儿,为林文哲据理力争:“再忙也不能找小朋友代写!”
“没白让他写。”司徒丞为自己喊冤,“我给了钱的!”
“给了多少?”叶梨成功被带偏。
“商业机密。”司徒丞说。
叶梨这才想起来重点:“给钱也不可以代写!”
“知道了知道了。”司徒丞保证,“不是说了事出有因吗,别告诉兰与青啊,她批评人超级厉害,我可不想被她教训。”
叶梨:“……真的假的?”
商乐不由得想起商少元。
一起学书法的时候一块钱少爷就让她代写过,第一次就被老师发现了,骂了他俩一顿,第二次商少元为了不让她被骂,跑去找大哥代写,大哥也给他写了,气得老爷子差点把他们兄妹三人都从家里撵出去,商应清女士和谢总亲自登门去道歉,最后这件事以商少元被逐出书法学习队伍告终。
不爱学习的大少爷都是一脉相承的吗。
真比起来的话司徒丞比商少元还是要好不少的。
算了不揭穿他了。
三个人达成共识三缄其口,决定把事儿瞒下来。
没一会儿兰与青一脸严肃地拿着一沓宣纸下来:“司徒丞同学,我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