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毒,您有解药吗?”陈久语带希冀问道。
“骨驿是什么地方,制毒解毒可是骨主的拿手好戏,你就放八百个心吧,或许那毒不是骨驿的,但是骨驿绝对能解。”听到江九歌得意的话语,骨主也是罕见的笑了起来,“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沉壁则是揉了揉麻木的左臂,微微皱眉,“三日后,大理寺会将骨驿众人移交兵部,那是一个很好的时间。”她看向骨主,犹豫半晌还是道:“您早些回来吧,有些事还需要您决议。”
骨主点点头,几息间就离开了几人视野。
陆沉壁抿唇收回视线,她又下意识的去摸耳朵,摸到自己耳边有一个小小的,极不起眼的小伤口,现在已经结痂了,如果她没记错,好像是在密室的时候被箭划到了,还是裴无咎推了她一把才没让耳朵掉下来。
她心情有些复杂。
对上江九歌探究的目光陆沉壁轻咳一声敛了思绪,“三日后,大理寺的看守绝对会更多,最后的动手时机便是经过这里——”陆沉壁在手中的舆图上圈出一个地方。
“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且道路狭窄,多人不可并行,前后信息不及时,只要够快,就能拿下!”
或许是因为骨主去救裴无咎了,陈久低下头,红着脖子道:“可是,加上骨主也只有我们四人,大理寺的人手绝对不会低于二十人……”
陈久还没说完,便被江九歌拉了拉衣服,只听江九歌咳了一声,义正言辞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我听我姐的一切安排。”陈久扶额。
陆沉壁则是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对着江九歌就是一脚,“少说话,多做事。”看着江九歌委屈的神情她咬了咬牙,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什么时候能像陈久一样靠谱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两年了还没成为骨驿使拿到自己的辨骨铃,每次都要跟在别人身后。”
“可是姐,你说的没错,况且,我觉得就这样跟在你身后很好啊,有你在,我可以安心做我的事,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觉得,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辨骨铃更好呢?”
“江九歌!”陆沉壁看着江九歌这般,心中苦涩漫溢,“你能不能不这样不思进取!不这样小孩子心性,没有谁会一直在你面前,你得自己走到前面!不论是谁,最后都能只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你明白吗?”
陆沉壁此刻才突然发现,江九歌太过于依赖自己,若是以前便也这样吧,可是现在她自身都难保,自己面对着什么东西她都不知道,她又怎么能护着江九歌一世?
江九歌闻言红了眼,他看了一眼陆沉壁,起身向外跑去,刚打开门就被绊倒,抬起头只见是一个小小的人儿,即便被他撞到了,却还是巍然站在那儿。
陆沉壁注意到门口的情况,抬头看去,诧异道:“老陈?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说着,陆沉壁一把拉起江九歌,将老陈扶了进去。
江九歌见此也是没有再闹,给老陈倒了一杯水之后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在角落。
老陈双唇干涸,脸上的沟壑中还夹杂着一些沙土,杂乱而花白的头发上夹着干枯的树叶,本就佝偻的背更加低了,他看了一眼陈久和角落的江九歌,又看向陆沉壁。
陈久从刚开始就关注着老陈,此刻自然是明白老陈的意思,他对着陆沉壁点了点头,拽着江九歌就出去了,见此老陈才开了口。
“小姐,我知道骨驿被灭,你们会缺人手……”
老陈说着,双手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布,那块布上的颜色已经褪去,周围也已经脱线,老陈剥开一层又一层的布,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他粗糙的手在上面停留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回,将令牌递给陆沉壁。
“我的手太脏了,就不碰了。”老陈红着眼,泪水在眼眶中闪烁,一双手越来越颤,“当年我们没守住陆家,现在自是该守住你,这是破晓军兵符,有了它,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我们为你兜底。”
陆沉壁闻言一阵头痛,关于老陈的记忆在心底深处被挖了出来。
当年老陈拼死守护陆家,把她送了出去,而她被救走之后,老陈被活捉,为了拷问她的行踪,被刑部硬生生断了腿,像乞丐一样被丢在了闹市街头。
而她,她是见过老陈的,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便逃似的离了那里。
回到骨驿之后,整个人魔怔一般不人不鬼,然后她被骨主打晕,吃下了一粒药丸,自此,过往的记忆便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淡却。
思及此,陆沉壁心中隐隐涌起酸涩,她不顾老陈的抗拒,拉起老陈的手放在兵符上。
“陈叔,当年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即便你们来了,结果还是不会改变,你的手……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
大理寺内,骨主站在窗边看向屋内,一只手搭在窗边,面上情绪不显,手上却不自觉的使劲。
裴无咎面色痛苦的蜷缩在床上,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滴,浓重的药
味散出,骨主微微皱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毒药涂在自己的刀上还不注意刀的去向,硬是挨下了这一刀。
他拿出一个白玉瓷瓶在手中缓缓摩挲着,犹豫些许还是点了门口两人的穴位迈步走了进去,他将药喂给裴无咎后便坐在塌边,裴无咎胸口散发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直到看见血丝沿着裴无咎的嘴角缓缓流下他才叹了口气离开。
裴无咎蹙着眉头,一只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子,额头的汗珠越发的多,嘴中不禁喃喃道:“师傅……”
混沌中,一个小男孩站在城门口,身着上好的绫罗,肉嘟嘟的脸上表情坚毅,“爹,娘!我不要原谅你们了,我一定会比你们还厉害的,十年之后,我会回来证明给你们看!”
语罢,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小小的人儿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才遇到了师傅。师傅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刚开始怎么都不答应收他做徒弟,最后大抵是被他的诚心打动才收他为徒。
辗转十几年过去,他已经长的极为出挑,师傅说∶“我听说孩子们到你这般年纪,就该去科考了,你去参加科举吧,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他拜别师傅前,从不知晓这会是他和师傅最后一次会面。
回忆在心头盘旋,裴无咎“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愣愣的躺在榻上眼神逐渐清明,胸口的伤还是在痛,他想要拾起身来,一阵撕裂感自四肢百骸蔓延,最后只能艰难的靠在塌边。
他受的这一刀,他认了,是他自己放下了警惕,怪不得其他人,他本来和陆沉壁就不该是一路人。
他是大理寺的少卿,陆沉壁是骨驿使,两人目的本就不一致,之前能走到一起,只是他们有了短暂的共同目标,而在这个短暂平衡被打破之后,他们自该是分开了。
裴无咎伸手拂起自己额头的发,仰面一笑,咬了咬牙,颤颤巍巍的从塌上下来,换上衣服之后深吸一口气,坐在书桌前,将自己调查来的结果一一归纳,当快要完成时,太阳已经逐渐垂落,他推开了门。
“陈……”裴无咎下意识就要去喊陈久的名字,却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停住了嘴,他转头看向门口的人,是江隅白。
江隅白看着他,上下打量几眼,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过几天就要将骨驿被俘虏的人移交到兵部了,你还可以吗?现在。”
“无伤大雅。”
裴无咎应道,他避开江隅白的手,抬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天中乌云渐渐堆积,寒风呼啸着从院中刮过,许是因为大病初愈,他被吹的咳嗽了几声,感觉外面寒的刺骨。
“没事的话,就去门口,车已经备好了。”
“什么?”
“陛下召见。”江隅白道,“有时候我真的挺不明白的,当时你科举是榜眼,可为什么最终却选择了到大理寺来打杂,这么些年来,却在少卿之位上止步不前。”
裴无咎闻言笑了笑,江隅白不明白他是在笑什么,却还是道:“之前,摄政王带的口谕可以不做数了,这是陛下亲自说的,而摄政王告病多日了。”
“多谢。”
语落,裴无咎挥了挥衣袖,大步向院外走去,他垂下眸子,闻到院内梨花的清香,情绪却不自觉的被牵扯向案子。
也不知道这几日这个案子怎么样了,他本以为只是和十年前那件案子相似罢了,可越查却发现这案子牵扯的越深。
先是宗祥王和太后,最后还扯到了那位早已失踪的陛下身上。裴无咎拧眉,胸口的伤愈发痛了起来,他咬紧唇瓣,睫羽轻颤,却在上马车时避开了那人递过来的手。
越接近皇宫,他的心就越发的平静,他不知道那位刚归来的皇帝要和他说什么,但至少,那人不会像灭了骨驿一般灭了大理寺,他长长叹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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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作者的第一本长篇,拢共十几万字,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内容难免会有不足之处,大多职业参考了古代,但毕竟生活在现在,对那时的事并不了解,看其他古代类小说时也是走马观花,所以关于一些古代制度了解并不多,大多是虚构的,而在接下来一些剧情并不符合古代严苛的制度,提前致歉,一切职业和事都是为剧情服务,不足之处会尽力改正的,全文完结时,会进行大修,争取对得起期待的读者,对得起这本书,感谢阅读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