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玉见他露出失落伤心来,回过神来赶紧补救道:“也没那么丑,就是……燕寔~你长得这样俊俏,这是唯一一处……”说到一半她见燕寔幽幽抬头,忙顿了顿,话锋一转,“反正很能干好用!”
公主误打误撞,说到了暗卫心里。
燕寔重新抬起头,忍不住朝李眠玉挨蹭过来。
李眠玉松了口气后,却严肃地一把推开他,挖了一块药膏,掀开被子,小手抓住,细细替他抹药。
燕寔身体一僵,低头看她认真担忧的模样,心渐渐软下来,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褪去了大半。
只是几息过后,他忍不住挺直了腰,李眠玉捧在手里也呆了一下,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幽黑的目光与她对视一瞬,别开了脸,露出微红的耳朵。
“忍忍吧。”李眠玉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抿唇笑了下,心想我的驸马可真是太喜欢我了。
细细给他抹上了白色的药膏,弄得自己手里也黏黏滑滑的,李眠玉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忽然涨红了脸,想到了昨晚上,仰脸看燕寔,“燕寔~这个好像……”
燕寔已经飞快取了旁边的帕子,替她将手擦干净。
他的脸也有些红,没吭声将裤子穿好。
好半晌后,两人抬头对视一眼,又默默移开了目光。
李眠玉红着脸神魂飘荡着穿好了衣服,从床上起来后,洁牙净面,吃了燕寔替她熬的粥,粥里有碎肉和鸡蛋,还放了些切碎的菜叶,美味可口。
燕寔看着她吃完,拿出帕子递给她,漆黑的眼盯着她还红红的腮看了会儿,又无声笑了下,才低声问:“昨天看到我的身体了吗?”
李眠玉乱飘的灵魂飘回来,嗔了他一眼,声音娇脆,“燕寔~你在说什么胡话?”
她都和他那样坦诚相见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怎么会没看到他的身体?
燕寔看着她抿唇浅浅笑了下,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明亮而英俊,他低头又开始解腰带。
李眠玉正被他脸上的笑迷住,脑袋都开始晕了起来,见他忽然又开始解腰带,赶紧阻止他。
但燕寔歪头看她一眼,又笑,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低声:“有东西要给你看。”
李眠玉对上他带笑的乌眸,心砰砰跳,却忽然想起了昨晚上坐在他身上时,隐约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可床帐内昏暗,那时又意乱情迷,她分不出多的心神去看。
此时想起来,她心中就好奇起来,乖乖坐着看燕寔解开腰带,先将外衫脱下。
窗户是开着的,今日天晴,燕寔脱内衫前站了起来,走到光下,他看了她一眼,才是解开衣襟,脱了下来。
阳光落在他身上,比起一年前,少年肩膀宽阔了一些,腰依旧窄瘦,筋肉分明的身躯是男子独有的俊美,李眠玉却是呼吸一滞,盯着燕寔的身体眼睛一瞬不瞬。
他的身上,有刺青,山河江川。
燕寔看她一眼,又背过身去,宽阔的覆着漂亮的肌肉,背后也是一幅刺青。
李眠玉忍不住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伸手去摸他。
离得近了,她首先发现燕寔身上多年来受伤的疤痕都消失了,皮肤重新变得光滑,那些刺青就这样无中生有地出现了。
其次……
李眠玉喃喃道:“燕寔~你背后的是机关分解图。”
她还被皇祖父抱在腿上时,就跟着皇祖父看过工部的一些房屋营造图样,甚至皇陵每隔几年调整的机关设计也看过。
虽说燕寔背后的刺青乍看只是风景,细看才能看到隐藏在风景中的机关,以各种花草鸟虫的图样作为提示,河流为路径,水池或是山坡土坑为节点……这些东西皇祖父都教过她识辨,但从前都是因着好玩学的。
燕寔没吭声。
李眠玉又轻轻拉了下他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
燕寔转身面朝着李眠玉,他整片胸膛一直到腰腹,都有刺青,她仔细看了看,前面绘的果真是山川河流,大周美景,只是中间的地方,是一座山,一座本不该出现在大周中心的山。
李眠玉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山了。
“梁渠山……”她喃喃道。
皇祖父给她看过梁渠山在地图上的样子,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像这刺青上一样,如一头伏虎,头向东方。
李眠玉的手指在那虎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再看向燕寔两条手臂。
那上面也有刺青,不过是简单许多的刺青,李氏皇族的麒麟图腾。
屋子里静静的,连呼吸声放缓了,外面土匪们嘈杂的声音反倒成了此时唯一的声音。
李眠玉摩挲着燕寔身上的刺青,从前没有的,和她成亲洞房后却有了,这自然是与她有关,又是梁渠山,又是机关,她脑袋有些混乱,却也无甚混乱。
从前些日子看到官府告示,燕寔说卢三忠活不久了,又说卢元珺不堪重任,接着又说要与她成亲,再到现在,都有迹象。
可是……可是……
李眠玉还是有一些茫然,她的眼睛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涌出泪,她仰头看燕寔,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眼泪一下流了下来。
她也不知为什么要哭,但是此时心绪难抑。
她混乱的脑子此时此刻最清楚的就是这定然是皇祖父留给她的,只要一想到这个,心中酸涩就再也抑制不住。
燕寔低头,粗糙的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好好看看。”
李眠玉吸着鼻子,眨了一下眼睛,脸上又是一片水光,她略有些委屈地说:“我眼力虽不佳,但只要看清楚了,就过目不忘,我刚刚很认真地好好看看了,牢记在心里,再不会忘记。”
燕寔:“……”明知这个时候不应该笑,但他没忍住极短促地笑了声。
他拿出帕子又擦了擦她的脸,李眠玉不动,任由他擦着脸,她需要时间去细细想一想这些事。
梁渠山是……李氏先祖长眠之地,只有历代皇帝知道的地方,皇祖父不仅把地方清楚明白地告诉了她,还将墓穴机关都告诉她了,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是傻子。
梁渠山中定然藏着什么东西。
李眠玉眼睛越发红,可她心里依然有许多疑问,皇祖父为什么要给她呢?为什么没有给其他皇叔呢?
或许因为父王是皇祖父最疼爱的孩子,也或许因为她也是皇祖父最疼爱的孙女。
李眠玉默默流了会儿泪,才是轻轻把脸贴到了燕寔胸膛上,她的手也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她有很多想问的,却不知该先问什么,喃喃出声时道:“燕寔~你刺这个,很疼吧?”
“不疼,喝了麻沸散,昏睡着,我没见过身上的刺青。”燕寔看着她说道,顿了顿后,又慢慢道:“不过我知道梁渠山,梁渠山有守墓人。”
李眠玉立刻听出来他是在解释从前虽知身上有刺青,也知道大概关于梁渠山,但具体的机关构造却不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又静了会儿,才又仰起头看他,声音很小,“还有呢?”
李眠玉这话说得含糊,但此时燕寔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又揉了一下她的眼睛,“圣上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句纵容却也隐晦的话,她想遁入山林从此做个乡野女郎可以,她想不止做一个乡野女郎,也可以。
皇祖父给她留的东西,就是她的底气,全看她如何去用。
如今南方多疫症,皇帝又染病,平稳不过的山河看起来又将生乱相……她手里毫无人手,皇祖父究竟为什么会对她抱有如此期望?
李眠玉眼睛酸涩,皇祖父从来没有表露过这样的意思。
“燕寔~去年的时候,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说过呢?”她小声喃喃。
燕寔没有吭声,但是李眠玉却知道答案。
她首先要活下来,其次……她看着燕寔,眼前又模糊了。
燕寔低着头看她,“你要自己想。”
你要自己想,这是燕寔与她曾经就说过的话,她想要什么,要自己想,想要了就说,想要了去做。
皇祖父也是这个意思吗?她看这大周山河,要自己想了、自己忧愁这江山了,燕寔才会拿出皇祖父留下的东西。
李眠玉闭上眼,又靠在燕寔身上,她还是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喃喃问:“燕寔~你身上的刺青,是怎么出现的?因为和我成亲……和我洞房吗?”
她想到这里,一边伸手摸着他,一边又抬眼看他,她红肿的眼睛里有些严肃。
燕寔低着头看她,脸上神色沉静,缓了会儿后慢慢点头,“因为洞房。”
李眠玉拉着他又在小竹榻上坐了下来,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摸了个遍,没看出哪里不好的地方,但她觉得他身上的伤痕一下子都没了就很古怪。
燕寔笑了一下,展开双臂,任由她摸的模样,又问:“好看吗?”
李眠玉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对上他漆黑明润的眼睛,又看看他身上的刺青,虽是山河机关,但替他刺青者手艺高超,这画又精妙,配上那样筋肉分明的身躯,衬得燕寔更英武,尤其是两条修长结实的手臂上还有麒麟,舒展而野性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