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寔扫了一眼,凌厉眉眼淡淡的:“可以。”
李眠玉便笑了,“那让他们今日再歇上一日,明日就开始。”
土匪嘛,还是要有些事做呢!
李眠玉静了会儿后,才轻声道:“希望张先生能好好回来。”
燕寔低声:“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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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竹楼时,李眠玉看到窦白飞两只铁掌一手捧了一只鸡崽正往他们腿间看。
李眠玉:“……”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窦白飞听到这小娘子的声音便犹如炸了毛一般跳了起来,抬头一看,果然是李眠玉,当时便脸红脖子粗:“你笑什么?”
李眠玉眼睛弯弯的,她看了看窦白飞手里的两只鸡崽,好奇问道:“你分辨出哪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了吗?”
窦白飞:“……”
他一脸憋屈,显然没分出来。
李眠玉便晃了晃燕寔的手,一本正经道:“燕寔~你帮帮他。”
燕寔挑了下眉,低头与李眠玉对视一瞬,看清她眼底的促狭,没有多问,只是无声笑了下,抬头朝隔壁走去。
窦白飞见燕寔过来,忙将鸡崽递过去,燕寔拿过来翻看了一下,“左手这只公的,右手这只母的。”
“怎么看的?”窦白飞脸上两道浓黑的眉皱紧了,万分不解。
李眠玉的声音又从燕寔身旁传过来,一板一眼:“这个是不传之秘。”
窦白飞抬头,就见那前朝公主笑得狡黠,一时牙痒痒,瞪她一眼就回了屋中。
卢姝月正在看书,方才她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便抬头朝他看来,显然眼底也有几分好奇。
窦白飞本是被李眠玉气得磨牙,但看到卢姝月的神色,又笑起来,捧着那两只鸡崽凑过去,粗犷眉眼挑着,“月儿,你猜哪知是公哪知是母?”
卢姝月:“……”她婉柔的脸上无甚表情看着他。
窦白飞哈哈一笑,“左手这只是公的,右手这只是母的。”
卢姝月皱了下眉:“所以呢?”
窦白飞:“……”他愣了一会儿,又气得磨牙,“老子被那小公主耍了!”
管他是公是母,养大了还不是要吃掉!
卢姝月摩挲着书页,静了会儿,忽然语气平静道:“张有矩下山,山里的土匪无人管了,你帮着整顿整顿。”
窦白飞本还在气恼那前朝小公主,听闻这话,怔了一下,看过去。
卢姝月想了许多,想到李眠玉站出来送张有矩下山,想到那日在院子里她说的话,也想到她今日坦然从一群土匪里回竹楼的身影。
“月儿?”窦白飞声音都有些磕绊了,有些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
他是土匪出身,她厌极了恨极了他是土匪,恨土匪毁了她,恨他毁了她的一切,如今她竟是让他去管三莽山上的土匪。
卢姝月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不行么?”
“行啊!当然行,肯定行!我肯定把他们整顿得成为方圆百里内最厉害的土匪……最厉害的不下山祸害人的土匪!”窦白飞一激动,差点捏死掌心里的两只鸡崽。
卢姝月看到了,立刻拍开他的手,将那两只鸡崽解救出来,“以后你不许碰着两只鸡崽!”
窦白飞心里正激动着,也不忘问为什么。
卢姝月却懒得与他多说,往外慢慢走到鸡窝,将鸡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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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玉在住楼上关窗时,看到楼下卢姝月在喂鸡,又抿唇笑了一下,转头对燕寔说:“我送给卢女郎的小鸡,她很喜欢呢!”
燕寔也随之看下去,没有做声。
李眠玉将窗子合上,抬起脸盯着燕寔看了会儿。
少年黑眸微微闪烁,“有什么想问我的?”
李眠玉微微出神想了一下,抿唇笑,“感觉还不是时候问你。”
她语气娇憨,可说的话燕寔却听懂了,他抓起她颊边的碎发,慢吞吞道:“你想问的时候就可以问。”
李眠玉于是问出了心里另一个好奇的问题:“燕寔~我从前与崔云祈有婚约,你身上的刺青又要与我结合才会显现,皇祖父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难道……”她支吾了一下,神思难免飘忽了一下,“难道皇祖父想让我有崔云祈又有你吗?”
虽说公主养男宠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她从没这样想过。
燕寔歪头:“我十六岁的时候。”
李眠玉更恍惚了:“你十六岁的时候我才十三呢!皇祖父、皇祖父在你十六岁时就想把你送给我了吗?”
那时二皇叔也没谋逆呢!皇祖父却想着她与燕寔结合了……
李眠玉脸红了一下,一面猜测皇祖父用途,一面又觉得皇祖父为老不尊。
想到这里,她睫毛轻颤着,更加好奇了:“那你、那你那时候知道自己将来要和我……吗?”
燕寔漆黑的瞳仁盯着她,笑了一下,慢吞吞将她没说完的话补完:“你是问那时候我知道要和你媾合吗?”
李眠玉虽然知道他有时说话就是这样直白粗鲁,但还是嗔了他一眼,“燕寔~你文雅一点。”她顿了顿,好奇,“所以你那时知道吗?”
“不知道。”燕寔学李眠玉文雅的语气。
李眠玉忍不住又拍他一下,抿唇笑了起来,“那你……”
少年与她对视,长臂一揽,将她揽进怀里,“我去藏玉宫接你时。”
李眠玉抱住他的腰,如今一点一滴的回忆都值得回味,她想到燕寔将她一把扛起,幽幽道:“你第一次见我就对我很无礼。”
燕寔眨眨眼,清黑瞳仁几分无辜,低声问:“有吗?”
李眠玉想了想,又摇头,想起那时的自己就想笑,她的语气黏黏的,“你只是为了我活下去。”
但是话音落下后,她又仰头幽幽道:“可是那时我碰了一下棍子,你就态度很凶。”
燕寔俯首看她,声音也幽幽的:“……那时你喜欢崔云祈。”
李眠玉啊了一声,忽然转移了视线,飘忽着声音说:“燕寔~不如我们想一下明日怎么操练山里的土匪吧!我觉得这真是当前最重要的事呢!”
燕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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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亮,敲锣的声音在三莽山上响起。
山里的土匪每日都要巡山,但这里地势陡峭,鲜少有人来,每日天亮后才有人巡山,这一大早就有人敲锣,顿时都怨气横生。
昨天因为二首领下山,络腮胡半夜都没睡着,一大早听到这声音,骂骂咧咧光着膀子就跑出来看是哪个不要命的!
到了平日摆放武器的操练的那片空地上,就见穿着黑色武袍的峻拔少年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只锣。
“大胡子,你来得真早。”小娘子清脆含笑的声音传来。
络腮胡往旁边一看,穿着浅粉罗裙的小娘子灵秀可人,笑容那样甜美,他却想起昨天的场景,僵着脸问:“因为离得近……”
李眠玉坐在一边的板凳上,手里还抱着那只灰兔,抿唇又笑了一下,柔声细语道:“二首领把你们托付给我和燕寔了,我想了想,不如让燕寔教你们武功,如何?”
学武功……
络腮胡先是茫然一瞬,再看向随意站在那儿的清瘦少年。
李眠玉补充:“就是那种一巴掌拍碎整块山石的武功,你想想,以后你也能一掌碎石了,走出去无人能敌!”
络腮胡眼波微动,心动了起来。
李眠玉又喃喃:“也不知是不是现在天太早了,大家都好像还没起来呢!”她说到这,又顿了一下,怪不好意思道,“大胡子,你能去把他们叫醒吗?一会儿我让燕寔多教你一招。”
络腮胡激动地应了声,转身就去喊人。
李眠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绵软无害地揉了揉怀里的兔子,朝燕寔投去狡黠的视线。
燕寔默默将手里的锣放下。
输给小玉了。
窦白飞一大早被锣弄醒也不爽着,随意披上袍子打开门出去一看,就看到三莽山的土匪和蝗虫一样从家里往一个方向扑飞出去。
“外面怎么了?”卢姝月有些惺忪的声音也在后面传出来。
窦白飞眯了下眼,“不知道,我去看看。”
他将腰带一系,便跟着人群走。
等到了地方,就见勉强可以称作武场的地方,燕寔手里拿了一根木棍站在那儿,那小公主抱着兔子坐在下面的板凳上,土匪们围聚在一旁。
这是做什么呢?
“你也来向燕寔学武功的吗?”李眠玉含笑的声音传来。
窦白飞低头,就见李眠玉抿唇笑着看他,“是卢女郎让你来的吧?她一定也是觉得你若是和燕寔学了武功,应当能更英俊潇洒。不如这样,你先学着,和燕寔比划比划,给其他人打个样……我去喊卢女郎一起过来看!”
说完,她不等他说话,便起身往木屋那儿走,软绵绵的声音被秋风传过来。
“卢女郎定是很喜欢看!”
窦白飞脑子里被“卢女郎”三个字占满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李眠玉已经从面前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