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莽山下来后,张有矩一路南行路上研究琢磨孙医士手札上的内容,并用燕寔给他留下的银钱买了药材尤其是山地里很难挖到的药材背在身上随时试药,并制作了一些防疫的药丸,入疫症发作之地后便服用了。
等将人安顿下后,他便忙着去想办法寻器皿熬药,又用药气蒸山洞。
如此一番折腾之下,两日后,六个人还是死了。
张有矩将尸体焚烧过后,便又蹲在林中,以同样的方法在那一处林子里救尚有气息之人。
他深知,若要进县城阻止官府焚烧活人,必是拿出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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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湘县内,崔云祈刚收到从京都传来的信。
他皱着眉头读信许久,便将信烧了后,便提笔写信,写完交给成泉。
刚好这时卫士进来,成泉忙过去端了药返身送进来,“公子,先喝药吧。”他语气极为紧张。
从前日开始,崔云祈便有些咳嗽,与那些染了疫症之人初时症状极为相似,面色也十分苍白,这令成泉十分担忧。
崔云祈见此温柔笑了笑,“若真是疫症,喝这药也无甚用处。”
成泉听此便有些憋不住了,道:“公子究竟为何要到南边来,若是焚烧染病疠人,换其他人也可。”
崔云祈用调羹搅拌了一下药汁,眉目苍白阴鸷,语气却是笑着的,他不答成泉的话,只淡声道:“若是死了也就死了。”
成泉心里害怕,忙又说:“公子出行都吃了防疫的丹药,又戴了面巾,每次出入都要沐浴换衣,定不会染病,方才只是我胡说八道了……公子先喝药吧。”
崔云祈又温声问他:“医士研究得如何了?”
说到这,成泉又是满腔愤慨:“那两个医士一点用都没有,去给疠人看病就先腿抖三抖!至今没改良出药方来,先前孙医士的药方救治好的两人只是偶然,多数却依然活不下去。”
崔云祈沉默了下来,忽然自言自语般:“你说玉儿如今会在何处?”
成泉:“……不知。”
“她离开后,会在南方吗?那暗卫武功高强,总能带她脱离困境吧?”崔云祈又笑了起来,“我死了的话,她还会为我伤心吗?”
不论是哪一个问题,成泉都不敢回答,只能低着头闷声不吭。
崔云祈没再说下去,低头喝药。
待喝完了药,他将药碗递给成泉,歪头温声问他,“若是,我能帮玉儿呢?”
成泉听不懂,于是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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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写了点背景剧情,要走一下背景剧情,么么么么!因为这本主要还是写小情侣,所以一切剧情都是为他们服务!小玉和小燕后面还有一个最大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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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山雨微弱,那也是山雨。
临近天明时,三莽山上的土匪自动睁开了眼,如行尸走肉般起来穿衣,当听到树叶簌簌,雨滴落下的声音时,纷纷从窗子门口探头往外看。
“下雨了!”
“老天爷终于下雨了!”
“今天可以和表姑父说不操练了吧?”
“你去说!”
“还是你去!”
“不然让大胡子去!对就让大胡子去,他是第一个答应练武的人!”
众人齐齐看向络腮胡家,此时络腮胡正趴在窗口往外看,短短十几日的工夫,他整个人精瘦了一圈,精神恍惚,胡须都仿佛没以前茂密了,他看着雨,默默流下了眼泪——可他娘的下雨了!
天渐渐亮了,雨势也渐渐大了,不必多说,今天定是个休沐日。
络腮胡安心地关上了门窗,躺了下来,直到听到敲锣声响起。
当第一声锣声响起时,他便猛地睁开了眼睛,火急火燎开始穿衣,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冲了出去。
其他人几乎在络腮胡冲出门后齐齐冲了出去。
络腮胡到时,窦白飞已经在了。
窦白飞双手叉腰瞪着站在场地中央的燕寔,少年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黑色武袍,一头浓密长发束成马尾,浑身干净利落,眉眼凌厉,站在那儿不吭声时如同一把随时出鞘的剑——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老子浑身都湿透了,他身上怎么一点雨淋不着?
燕寔心里还在想一会儿结束操卯后要给李眠玉做什么朝食,昨天喝了肉糜粥,今天就做包子。
他察觉到旁边窦白飞灼热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去,微蹙了眉,淡声:“你盯着我做什么?”
窦白飞憋不住,粗着嗓问:“为什么你淋不到雨?”
“因为真气。”燕寔语气平静,但话出口的瞬间,却想起李眠玉坐在马上好奇问他时的样子,低头笑了一下。
窦白飞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见识浅薄,脸都黑了,忍不住道:“老子从前打架就直接抡起斧子砍人就是,没你们弯弯绕绕!”
燕寔不搭理他,神情沉静平淡地扫向渐渐跑到的土匪们。
窦白飞被雨淋了一脸水,想到一会儿月儿和那小公主过来看操练,还是没忍住,粗声又问:“你这真气怎么练的?”
燕寔看他一眼,“三岁习武修内功。”
窦白飞:“……”
他从旁边拎起两个大铁锤,朝着今日第一个飞跑而来的络腮胡怒吼一声:“来得这么慢!先跟老子对练一百招!”
燕寔面容幽静扫了一圈所有人,随后少年声音平淡:“今日先绕山跑十圈,随后如常。”
络腮胡脸上冷冰冰的,一时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娘嘞!当初就不该放这几个魔神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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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卯结束,刚到辰时,燕寔去了灶房。
灶房里,冯大盆已经在忙了,见到他来,忙结巴着喊:“表、表姑父!”
燕寔漆黑的眼睛抬起来看他一眼,便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揉早就醒好的面团,再是取了一条偏瘦的肉剁成肉馅,拌上一些切碎的白菘。
他一共做了一屉蒸上,便倚靠在旁边闭目养神。
不多时,浑身湿淋淋的窦白飞嘴里骂骂咧咧也到了灶房,一看到燕寔,再看到他身侧的蒸笼,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那个,你做了这么多啊?”
燕寔收回心神睁开眼,没作声。
窦白飞厚着脸皮凑过来,“我家月儿胃口小,一个就成!”
燕寔目光静静的,依然没作声,窦白飞自讨没趣准备去拿两张冯大盆烙的饼,但这时燕寔站直了身体,打开蒸笼拿出一个。
窦白飞还怔了一下,却下意识伸手。
“烫烫烫!”他捧着只刚蒸好的滚烫的包子,嘴里又想骂人了,但又硬生生忍住了,他赶紧将包子放进碗里,再歪头看燕寔。
燕寔正低着头将包子从蒸笼里夹出来,侧脸沉静,但窦白飞怎么看着他的脸色这么苍白。
“我说,你不会是今天下雨生病了吧?脸怎么看着这么白?”窦白飞觉得自己都拿了人一个包子了,便关心一下,他粗声粗气道,“也没见你淋雨啊,难不成天冷了体虚?”话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暗暗自得了一下自己强健的体魄。
燕寔动作一顿,摸了一下脸,垂目没做声,将包子都夹出来,再用油纸一盖,便往外走。
窦白飞见他没搭理自己,翻了个白眼,回头找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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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玉洁牙净面后,便靠在窗那儿看。
很快,她便看到燕寔缓缓从路的那一头出现,雨水濛濛,他依然是不撑伞的,脚步轻盈,雨滴不曾落到他身上,总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李眠玉一边抿着唇笑,一边又幽幽地想,为什么燕寔还会长高,她却好像不怎么长了呢?
她想开口叫燕寔,却发现临到竹楼时,燕寔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李眠玉奇怪,站直了身体往下喊:“燕寔~”
燕寔抬头,灰蒙蒙的天色下,少年面白如玉,俊美沉静,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看过来,唇角翘了一下,朝她笑。
李眠玉便也笑,朝他摆手。
燕寔步子快了些,很快就从李眠玉的视线里消失,她抿唇笑着,将窗户关小了一些,慢悠悠转过身去。
刚好屋门被推开,燕寔带着些潮湿的水汽进来,脸颊红扑扑的。
李眠玉情不自禁往他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脆脆的,撒娇一般,“燕寔~刚刚你在下面揉脸做什么?把脸揉得这样红。”
“忽然脸有些痒。”少年低低笑了一下,语气无辜。
李眠玉顺势揉了揉他的脸,随后比划了一下身高,“我觉得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燕寔将盘子在桌上放下,展开双手任由她摩挲,漆黑的瞳仁盯着她:“你也长高了。”
李眠玉一听就高兴,一张脸立即神采奕奕:“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