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防备,捂住脸往后连退几步。
屠留说得光明正大,皎然却听得皱起眉,这叫什么话?
她可是知道蔺红叶与裴家有婚约的,这位又不是裴家的少君,来掺和什么、难道?
“你休要觊觎我们公子!”
“什么你们我们的。”屠留轻轻嗤笑一声。
星曜图完整带给她的情绪体验倒是十分逼真,对方简单的一句话都能让她按直觉品出一丝隐秘的尴尬,和先前完全依靠逻辑推断相比,自然流畅得多。
“你看看他认你们,还是认我呀。”
她弯起唇,皎然已经将原本用于身后御风的云气凝在手中,变成了一柄看起来虚无缥缈的长剑。
很好,就这样,打完走人。
“红叶,过来。”屠留喊了蔺红叶一句,用的是寻常的语气,没有恐吓,听起来威力不足。
皎然没有多想,以为小公子会继续安分地在身后观战。
男子不都是要这样被保护的嘛!
结果蔺红叶一点停顿也没有,腿一迈,直直跑向屠留,好像被她下过什么迷魂咒。
“等等!”
皎然心中一跳一跳又一跳,空出手来拉住蔺红叶,结果被屠留一剑横在尚未有严密防护的空缺处。
“你想带走他,既不问他也不问我,连我手中剑也不问,在场有谁同意了?”
皎然最后能看清楚的,就是屠留眼底里恶劣的光芒。
接下来,皎然眼前光芒大盛,几乎有数息感到时空悬置,茫茫一片,无法视物。
同为分神期,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能量灵光,难道是屠留有什么特殊的法器?
她心中骇然,只能收了与屠留继续谈判的心思,正视这场比试。
皎然在这明显是属于屠留的场子中挥剑,极力想要破开眼前迷障。
“她这招数倒是挺扎实的。”槐姑在魂体领域中老神在在地评价道,对比一旁忙着操作观星镜的几人,她没抢到位置,干脆在外面观战,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方才血池一役,屠留可不仅是捡了一块星曜图上来。
那中原的分支不仅有草木香魂的拼图,还携带着天机主星,威力非比寻常。
这三块分野都有至少一颗主星,那还不得大家忙碌,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起来?
考虑到反射的路径,以及观星镜的可用距离,荆娘甚至指挥着大家把几座观星镜前后排列叠加使用,以此来达成最佳的效果。
“哎呀,上次加做了那么多,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她们已经完全沉浸在观星镜的建设中了,总觉得不久还得研究点机关统摄所有的器具,做成军旅的规模。
屠留一面想着,一面只顾将众人合力聚集的能量引到剑上,对准了皎然。
即使是相同的修为,能量的供给和法器的品阶不同,可是会相当影响攻击效果的。
皎然刚才跑得那么快,作为一个地方上的巡回者,又能有多少力气剩余呢?
屠留不知道,但她可以直接出手试试深浅。
她的第一剑就落在皎然身前聚集云气上。
皎然动作一顿,让蔺红叶逃开去。
手上动作一错,蔺红叶就像滑不留手的鱼儿一样流向屠留那边,似乎是天然的洋流的方向,无法违抗。
皎然剩了个手上空空,那云气一般的法器也直接消失,本人略步上来。
屠留将腰向下一仰,绕去皎然身后。
她身后一片空空如也,看不出什么东西,然而屠留能够感受到强烈的香魂波动。
这就是星曜图除了能量供给之外的另一个好处,作为图的主人,她对香魂能量的感应尤其敏锐,包括刚刚在血池中央感应到周围的香修,都是远超同阶层修士的能力。
现在屠留只对着皎然的身后打,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看着皎然这个速度减缓的样子来看,还算是赌对了。
这就是她的本命法器,为了暂避锋芒,重新收回了身后。
此物变换莫测属于炼化认主的类型,比一般趁手的法器要更知晓主人意思,用起来得心应手,只不过与主人共享能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皎然被屠留连续的攻击弄得乱了阵脚,她在血池附近执勤这些日子,完全没遇见过需要自己如此勉力支撑来应付的对手,手上讨不到好处,有些恼怒起来。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皎然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屠留不会就是蔺红叶的那个倒霉未婚妻吧,从裴家追过来的正主。
否则,怎么解释蔺红叶对她如此亲近,而且屠留还有如此境界的能力?
“你是裴家那个少君?”
“哈。”屠留是真觉得好玩,“那请问,我放着人不过门,是要享受私奔的乐趣吗?”
蔺红叶在一旁,听了这话嗔她一眼,怎么这种时候还在讲些有的没的。
感觉妻主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这个……”
很遗憾,皎然又一次猜错了过程,但是结果正确。
不过这正确的结果她是没有福气享受了,因为屠留已经看准她的愣神瞬间,使唤自己的分神在对方的脑后颈间穴位,轻轻一按。
皎然一下子变得睡眠质量上佳,“咚”的一声,倒地倒得毫不犹豫。
屠留没有任何停顿,揽过蔺红叶就往织月所在的方向奔去。
“走罢。”
事已至此,蔺家应当已经得了消息,一时半会之间,直接往北边走反而不太妙,可能会受到盘查。
现在重要的是几人重新集结,至于还要不要从大路走,走哪个方向,都要再做打算。
毕竟人家地盘上的小少爷,走失了又再次出现,还将屠留的样貌和招式都暴露了,她们此行恐怕不会好走。
宣乐在身后喊了屠留一声,她也只好暂且忽略。
小妹妹能与屠留说的,就是地下的血魂能够为她所用,但这不是屠留想要的真相。
何况再站在血池中央,就是众矢之的,没必要如此上赶着等人来打。
眼前人的安危,此刻在屠留心里,到底是压过了从前的血恨。
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星曜图完整带给自己的影响,还是单纯的自然变化。
“她不是到分神期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呆?”屠留在和魂体领域中的荆娘等人对话。
蔺红叶闻言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屠留好像变了些,从前她会主动问这种话吗?
“什么意思,你觉得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分神期就直接指挥自己的分魂共同作战吗?”
“那还了得!”
织星阁的几个人齐齐反驳道,“打起来了谁还能分心控制那么多啊?”
分神期只是能够简单控制魂体分出一部分控制法器,根本不是屠留这么用的。
也许是她当宣虞的时候就对魂体的掌握远远超过当下的修为,以至于如此天赋异禀。
“诶,我们还去香杀岭吗?”蔺红叶在她怀里有些不自在,自己身上还是那些血水,脏得很,屠留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手上力气大得他根本挣脱不开。
“当然。”屠留往他本来白皙的脸上抹了一把,把血拂开,“现在难受?”
“不。”蔺红叶偏过脸嘴硬,如今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屠留的精力不该放在他究竟要不要沐浴这件事上……吧。
“哦,那就先往南边绕?”屠留敲了敲前方山隘的一块碎石,招呼躲藏的织月,“出来吧。”
“还是说,你有什么逃脱的路线推荐?”
蔺红叶本来就是从蔺家逃出来的,在此之前,对这一带的地形和路线规划,应该有相当的储备才对。
“从东海走,可以绕过几座香料群岛,直达北漠。但是我们需要……”
蔺红叶的介绍还没完,屠留盯着他的眼睛,却用余光发现了一大片阴影降临。
天上来人了,而且阵势还不小。
一片黑暗遮天盖地,一望而知,并非一般的香修。
“红叶!”那舟上的人大喊一声。
“这是?”屠留按了按他的手心,示意蔺红叶不要惊惶,她还没使出所有的手段呢。
“家里的长老。”蔺红叶的表情精彩非常,脸色又青又白的,想要钻进屠留怀中,又怕连累她,拼命想要挣开她的怀抱。
真是倒霉到家了,如果只是他被发现,应该也不会牵连到——
“跑什么。”屠留将蔺红叶护在身后,“你觉得她们会看不出我们的香契?”
……蔺红叶放弃挣扎。
“什么境界?”屠留问他。
“我走的时候,蔺溪长老是聚形……第五境。”
“往回走点。”屠留暂时不寄希望于自己单打独斗,她又想起宣乐所说的法子。
“你是何人,把他放开。”
不过在她转移的过程中,倒是切实体验到了头上飞舟的庞大。
屠留如今的瞬移速度可算是相当迅速,但即便如此,依然没有办法逃出这巨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