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蔺红叶的头还受到一些震荡的影响,勉强能分辨出来眼前是熟悉的面孔,迫不及待问道:“你见到她了吗?”
“诶,我和你是一起被抓来的,你看到什么,我也一样。”
织月自然地帮忙将医师手中的工具往外递,答非所问:“你还想吃什么不?”
蔺红叶奇怪地看她一眼,沉默半晌。
“……柿子?”
“可以帮你买点。”
身后众人对此谈话内容的怪异程度有些哑然,但想想方才织月在门外的形象,也就理解了。
上不得台面的平民,红叶公子这些日子流落在外,都被带坏了。
“有什么其他想吃的,随时找我。”
织月点点头,示意蔺红叶可以暂时放心,“你还是好好养养身子,不要一直呆在这里,出去才能吃好的嘛。”
这是在提醒他适当妥协,起码行动要在明面上自由,要去找屠留,只能先这样。
“谢谢。”
蔺红叶接受了她的策略,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
感觉在冒冷汗。
以前这种时候,屠留会抱着他的。
“不过你这个……”织月说了半句,最后还是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了。
蔺红叶就算从这里好好出去了,也不可能干等着她找屠留的。
他和裴家联姻的事连她这个两边掺和的下属都知道,这次回来,说不准还要重新再来一次呢。
她摇摇头,在旁人看来就是劝不动疯疯癫癫的蔺红叶,甩开门就走了。
织月走得有点急,医师回头望了望,没看出此人着急去办事的心思,只能以己度人,看出一股逃离繁琐事务的心情。
医师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为了蔺红叶的安全她必须待命,自己早就跑了。
等下长老找过来问罪,第一个顶在前面的还是医师,她早就习惯了这种专业的负担,哎。
那边蔺红叶已经扶着墙慢慢自己站起来了,小公子听完刚才那番柿子梨子的论调,整个人居然平静了不少。
等医师再端来药物的时候,也乖乖一饮而尽,完全和之前躺在这里的判若两人。
医师看着眼前乖巧异常、不闹也不反抗的蔺红叶,陷入沉思。
——难道真的是饿了,连听个口头上的保证都能安静下来……小公子被虐待成这样了?
织月带着清在整个长馥主家晃了一圈,美其名曰了解情况。
“我们是要你查看那个怪物的下落,你在这里能探查出什么来。”清在旁边看不下去,冷冷提醒道。
“终于肯说话了。”织月笑眯眯地抬起头,“我想找几个当时在场的人。”
“……你要找的,都在灵枢阁。”
“全被人家揍趴下了?”织月尽力将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容压下去,屠留还是太能打了,一个人……不对,一只鬼把这群装备精良的家伙整成这样,实在是吾辈楷模。
要不是她打不过,织月也想这么干。
“我劝你最好明确自己的身份。”清皱起眉,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在前面领路。
织月跟在后面,参观一般,如愿以偿又走了一圈。
在清看不见的地方,织月逐渐有些烦躁。
蔺家的禁地究竟在哪里?找到禁地的入口,也许可以有屠留的些许消息。
——
灵枢阁是蔺家专司诊疗医治的地方,此时很热闹。虽然不至于人满为患的程度,但也算是相对拥挤了,多得是来领取药物的人。
织月走近其中一个蒲团,这里坐着的是正在接受治疗的弟子,她的手臂上全是烧灼的痕迹。
“你去了血池?”织月自来熟,自顾自地在旁边地上坐下,丝毫不管是否干净,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回答自己。
“这……”对方本来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转头看到清的脸,强行把那一口气硬是压了下去。
“是。”
“你是被对面打伤的吗?”织月不疾不徐,问话的内容没什么含金量,但是挑衅意味极强。
“什么意思,我还能自己掉下来不成?”这下哪怕是清的面子,对方也忍不住了,呛声道,“你是没见到当时那个情况,怎么可能躲得过去,跟平白无故天上太阳炸了也差不离。”
“……”织月只是点点头,暂时不想把自己当时也在场这事,说与众人知道。
“你看见她用什么招数了?”织月神神秘秘地凑近一些,愿闻其详。
“这……我记得那怪人能控制秽香,大约是神识控制类的手段。”
对方语焉不详,以织月的经验来看,说不定连屠留的手中剑如何挥动的都没看清。
唉,看来在这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唯一能将屠留动作完整收入眼底的,那两个长老,又是一句话不说,光让她吃药找人,哪行呢。
织月本来转身想走,却被某物熟悉的一角吸引住了目光。
布状的形态,轻盈的边角。
这是皮皮啊!
实不相瞒,织月方才去看蔺红叶,七分是为着屠留的嘱托,一分是自己要了解情况……还有一点想要趁着机会把自己的法器重收回来。
反正她的记忆也回来了,在织月眼中,自己的东西还是拿在自己手里,天经地义。
能把她的飞毯拿走的,除了屠留也没有别人了——但是她又不在。
“这是什么?”织月敲了敲身后清的肩膀,被嫌弃地躲开了。
“你们这里还能私藏战利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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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写到一半没发,今天早点更上,有空多写一点。
第71章 三个问题
织月把那布料漏出的一角抽了出来。
她几乎把自己的脸都贴到对方眼前,咄咄逼人。
“不是的,不是的!”
被点名的弟子一脸惊恐,连忙捂住自己的腰包,一叠声地拼命反驳。
“那你说说,这是哪里来的?”织月把手里的皮皮晃呀晃,晃出残影来,她很是期待对方的回答。
“这这这,这是我从地上捡的!”
血池战场的地上是吧,织月的嘴抽了抽。
“不是在红叶公子身边拿到的?”
“绝无可能,这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啊!”那脸上挂了彩的弟子指天发誓,牵动伤口、龇牙咧嘴,表情看着分外滑稽。
“既然捡到了,那这是我的东西。”织月也不和对方废话,将其牢牢抓住。
估计是当时从屠留身边下来时,蔺红叶丢下了它。
至于为什么皮皮会被落在地上……一个人情急之下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手中东西一多,自然也只能是下意识保护最重要的一件。
织月知道蔺红叶当时有更宝贝的东西,就是屠留走之前放在他手心的戒指嘛。
“这——!”对方无助地望向清,对织月这种来伤员手里抢法器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谁叫人家一看就是个有要务在身的家伙呢,清师姐居然还跟在她后面……惹不起啊。
“是她的法器。”清不情不愿地下了决断,眉头微皱。
蔺家如今这一批新弟子,对几十年前的血池与织星阁逸闻,都不太了解,自然不知道捡到的是当初织星阁领头人最有标志性的法器。
倒海布……这东西的用处也远远不止蔺红叶最先能使出来的样式,只拿它来载人飞行,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织月维持着自己脸上越来越大的得逞笑容,从对方手中一寸一寸把宝贝拔回来,对于人家一脸丢了钱的痛苦表情视而不见。
她的看家本领就是变幻畜生,和那些变戏法的一个样。
而演戏,总是要带点行当的。这块倒海布,相当于用来遮盖的道具,可以帮助她随心所欲地进行变化。
简而言之,织月的香魂天赋需要用这个东西来加以限定和辅助。
有了它,找屠留才更方便嘛。
——
织月如今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正在一片池塘中随波逐流,于昏暗当中徘徊。
屠留没有多余的身体部件可以来判断方向,一切都是依靠自己仅剩的香魂指引。她魂体领域中星曜图分野的缝隙泛着黯淡的白芒,似乎那天外还有天,马上就要被挣破。
而眼前平静的水波之下,是异常凶险的环境。
屠留能看到脊背突出、骨刺穿结的巨大鱼群,还有身上龟壳都爆裂,却依旧优游的龟类。
“这里,是不是有点太补了。”屠留盯着眼前的生物,幽幽与魂体领域中的秽香们讲笑。
不仅这一锅像是给人炖好的海鲜汤,而且里面的鱼啊龟啊,都双目血红,几百年没睡觉似的,或者是太多愤懑郁结,才至于此。
虽然她在与蔺红叶结契之前也是这么个状态吧,但毕竟没听过动物有瞳色区分的,还是新奇。
“老大,你不要想这么恐怖的事啊。”柳盖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