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楚昭和蛋糕店老板确认蛋糕已经送到了福利院。
一到教室,楚昭和遥遥就被围起来,问东问西。
“小楚老师,你什么时候再来教我们呀?”
“小楚老师,我也想当你的孩子。”
“小楚老师……”
楚昭应付不过来,跟黎晓雨眼神求助。黎晓雨这才笑眯眯地哄着孩子们坐回了座位上。这时候李庆推着蛋糕车走进来,教室里“哇”声一片。
“好高的蛋糕。”
“想躺在上面!”
“小朋友们,知道今天是谁的生日吗?”黎晓雨问道。
小朋友们齐声回答:“石头(小胖)——”
石头是小胖的名字。
“对,没错,所以我们一起给石头唱生日歌吧。”
楚昭和遥遥在教室里找了个空位坐下,和小朋友们一起唱生日歌。
唱完生日歌,黎晓雨请寿星石头给大家分蛋糕。
楚昭不爱吃甜食,象征性地尝了一口,将自己吃过的地方切下来,剩下的送给了其他的小朋友。
分了蛋糕,黎晓雨组织小朋友们在教室里玩游戏。楚昭看时机差不多,给遥遥小声说悄悄话,遥遥点了点头,拿着礼物,去到石头旁边。
石头看起来很沉默,别的小朋友都在玩游戏,他在角落里画画。
“小胖,”遥遥戳了戳石头的手,石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她。遥遥便将礼物递出去:“这是越夺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一本包装精美的纪念画册。
石头一开始不动,后面才缓缓接过去:“谢谢。”
遥遥说完不用谢,就赶紧跑回楚昭身边邀功去了。
“妈妈,我送完了!”
“遥遥真棒!”楚昭揉了揉她的头发。
“妈妈,我今晚可不可留在这里,明天再回去?”
“想跟小朋友们多待一会儿吗?”
遥遥点了点头。
“好,那我明天来接你。在福利院要乖乖的哦。”
“嗯!”
楚昭跟黎晓雨打过招呼,离开福利院。
回家之前,楚昭在超市里逛了一逛,想买点食材回去。
自从住进宋家之后,楚昭已经很久没逛过超市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买点什么回去才好。
她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忽地看到了最顶层货架上的一排生椰奶,买回去和遥遥做饼干吧。
楚昭伸手够了一下,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她试着伸手,踮脚,可惜货架太高,她怎么够也够不到。
她正准备想请工作人员帮忙,还未转身,被某种如有实质的气息包围住了。楚昭僵住了,明显地能感到身后有一堵墙,这堵墙散发着热气,极有攻击性的热气,透过她背后的布料,一丝丝,一缕缕地占掠。
她的身体甚至比脑子更快地有了反应,胳膊气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楚昭抬眼,身侧伸出了一只手臂,越过她的小臂,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顶架上的椰奶。这明显是一条属于成年男性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结实,皮肉下的青筋分明。对比之下,自己的手臂如此纤弱细瘦。
他碰到包装盒,手指似乎那停顿了几秒,才慢慢抓紧。这个过程中,楚昭仿佛感觉到一条冰冷、审视的视线垂在她身上游离。
当遍布周遭的气压终于消失,楚昭眼前有些发黑,深深地呼吸了几口,一丝薄荷清香趁此间隙缠了上来。
楚昭猛地扭头,恰好看见他信手将椰奶投进了她的购物车里,转身离去。
那是一个称得上是高大健硕的背影。他随意套了一件黑色冲锋衣,步子闲散而有力。每走一步,衣服下蓄藏的肌肉就隐隐勃发。
楚昭不知自己哪里生出的勇气,冲上去拉住了这位强壮的男人:“等等,先生!”
被她拉住的男人停下脚步,扭过头。他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口罩之上的双眼淡漠地垂下,看着她。
一双和越夺很像的眼睛。定眼时若梨花繁盛,一眨眼便葳蕤凋零。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脸?”楚昭颤抖着声音说。
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近乎缓慢地摘下了口罩,似乎怕楚昭看不清,还微微地垂首,慷慨而大方地展示,大方到像特地炫耀。
楚昭被迎面而来的某种掠夺感震慑到了,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这时楚昭才想起正事,抬起眼细细地打量他。
怎么说呢,既像越夺,又不像越夺。光看轮廓,的确和越夺有几分相似。但男人的下半张脸已被老旧的疤痕占为己有,犹如欲将脱落的树皮,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
楚昭心凉了半截,不忍细看,别开了眼:“对不起,先生,我认错人了。”
“嗯。”男人重新戴上口罩,一言不发地离开。
人已经走远了,淡淡的薄荷香还留在原地。她的神经不断被这种冷清的气味撩拨。她不断地在脑子里复盘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都提醒着她:他很熟悉,很像越夺。
同时她无比地理智,越夺已经死了,越夺已经死了,她不应该抱有幻想。
*
拐角处,汪余替他拉开了车门:“老板。”
“嗯。”他上了车,脱了帽,靠在后座上,抚摸着刚刚楚昭握过的地方,口罩下的唇角控制不住弯起,弯成了一种欲哭欲笑的弧度。
姐姐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起初她惊疑,灰蒙蒙的眼睛猛地放大,被他吓到退了几步,又打量他。她可能不知道自己打量他时,眸子亮晶晶的,特别可爱。
但是最后,她失落了,其实以前的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可能是没藏好吧,甚至让他看出了她眼里的一丝怜悯。
怜悯?
越夺摘了口罩甩在车座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恨意像毒蛇的牙一样,喷溅毒液,噬心烧肺。
她果然认不出他了,甚至露出那种表情,一定认为他如今这般十分丑陋,对吧?
她知道自己露出这种表情时像只突然静止的兔子吗?她知道自己在对着谁怜悯吗?不知道,她连对方是谁,遭遇过什么,就露出了那种让人想掐碎的表情。
她凭什么可以这么高高在上,可以如此平常地施舍一个陌生人人怜悯,可以如此毫无负担地对别人好?
他真是恨极了。想把她揉进怀里,让她耳贴肺腑地好好听听自己的心跳,又想将她按在身下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
为什么,凭什么认不出我来了?
为什么没有我你还能那么平静地开始新的生活,甚至扮演好别人的贤妻良母!
“老板,我们先去季老家还是?”汪余小心翼翼地问。
他松开了拳头,开口时云淡风轻:“去见季老。”
楚昭回到别墅里。前几天还有遥遥能陪她说话,现在遥遥不在,楚昭一个人待在这里,更觉得心慌了。心慌之余,心里还有些难受。她想到了白天的事情,就抱着泰迪熊坐在床上发呆。
【姐姐,今晚可以继续打电话睡觉吗?】
楚昭看了眼屏幕,耳日太太给她发来了消息。
今天刚发生过那样的事,楚昭实在打不起精神,勉强回了句:【小朋友,改天吧,姐姐今天不舒服。】
耳日太太:[伤心.JPG]
耳日太太:【我有办法让姐姐舒服。】
楚昭看着屏幕,慢吞吞地打着字:【好啊,你说怎么做?】
耳日太太:【首先,姐姐得先睡着。】
这是什么办法,不过也有道理,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楚昭洗完澡上了床,睡衣贴在肉上像笼了一身体的热气,令人心烦意燥,索性什么都不穿,赤身地缩进被子里,渐渐的,楚昭有了困意。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好重。
是在做梦吗?
一条粗壮的蟒蛇缠上来,从脚踝,从小腿,到大腿,不容抗拒地摸索。
蛇信子窣窣地吐出,觅食般地嗅闻,仿佛随时能来上一口。
在做梦吧……
意识断断续续、飘飘浮浮的,居无定所。楚昭努力地想睁开眼,然而睁开眼又睁开眼,梦之外还是梦,梦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身体的感知却异常清晰起来。她切实感受到某种粗糙的触感,特别虔诚地磨磋着她的脚趾,一根一根地磨磋。温热干燥的吻落在脚背上,之后是脚踝、小腿、大腿。
最终落在了那里,又咬又吸。
楚昭猛地绷直了脚背。
缠住大腿的蟒蛇稍微松了一些,下一次加倍地收紧。
“它”转而从身后环住她。
蛇尾尖儿点在她的肩胛骨上。缓慢地,隐隐带有珍重意味,向下划动。
不对。好像不是蛇。
是……手?
“唔。”楚昭发出一声干渴的呓语,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逃出梦魇。
那只手顿了一下,穿过她的膝弯折起她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