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越夺立刻拢紧了手臂,楚昭猝不及防被按进了怀里,整张脸陷进柔软的胸肌。
独属于他的气味萦绕鼻尖,有些叫人发晕。
“唔……”越夺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
楚昭实在好奇,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
“姐姐……唔嗯。”
“别走……不要去找他……”
楚昭怔住了,不禁担忧,便轻声喊他:“阿夺?阿夺?”
梦话止住了。他轻吸了一口气,睫毛抖了抖,接着眼皮也动了动,眼皮间露出一点迷蒙的黑色。
他似乎望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呆滞住了,好久好久没回过神。
楚昭也没有着急唤醒他,他这样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可爱。
过了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楚昭的脸,手在不停地发颤,越抑制越颤得厉害,好像捧着一团轻易碎掉的梦,现在要装到梦的瓶子里。
楚昭按上他的手腕:“睡傻了?”
越夺乖乖地摇头。
“姐姐,我以后不和你吵架了,你不要去找宋饶玉。”他认真地说。
楚昭无奈一笑:“怎么提起他了?”
“姐姐,你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去找他。”
“好好好,我不找他。嗯?”楚昭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她想了想,打趣道:“不会是他说的那些话吓到你了吧?”
越夺说:“我不会被吓到。我担心姐姐被这些话蛊惑。”
楚昭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拉扯他的脸:“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越夺长久地不说话,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看什么?”楚昭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越夺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认真地说:“姐姐,我看到女神了。”
楚昭嫌弃地捏起他脸颊的肉:“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因此口齿不清:“不是情话,是真话。”
“哦我想起来了,耳日太太的女神,不会是——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
越夺执拗地纠正她:“还有爱。”
楚昭笑答:“好好,爱。你个小朋友,懂什么是爱吗?”
越夺不说话,默默地压下来,将柔软的胸肌压在楚昭的头顶上。
“我知道。”他的声音从胸腔透出来,闷闷的。“但我不知道对不对。”
“我都是学姐姐的。”
楚昭心里的弦被拨动。他说他都是学她的。
包括一切好与不好,他模仿得惟妙惟肖。
越夺又说:“姐姐,你可以再多教我一点。”
“我学东西很快。”
楚昭垂下眼,心中隐隐涌现一股愧疚和后悔。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现在不要想那些。
“好。”楚昭说。
过了一会儿,越夺想起什么,快手快脚地从沙发上跳下去。
吓得楚昭连忙提醒:“哎你记得穿衣服!”
越夺回来的时候,已经套上了白T恤和灰色棉质长裤,左手拿笔,右手拿纸。
“姐姐,白纸黑字,写,你是我的女朋友。”越夺将纸和笔摆到楚昭面前,自己则蹲在沙发边,探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
楚昭莫名有了压力。这种事情,过嘴巴还好,要写在纸上,她还真有几分心虚。
她看了一眼越夺,他直勾勾地盯,似乎根本不打算和她谈条件。
“好吧。”楚昭提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道:
楚昭和越夺于今日结为爱侣。越夺是楚昭的男朋友,楚昭是越夺的女朋友。以此为证。
“好了?”楚昭把纸提到半空中向他展示。
越夺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
又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楚昭一呆。
越夺凑近了脸:“姐姐?”
楚昭别开了脸,笑着:“阿夺,我们先不说这件事好不好?”
他凝视了她几秒,而后盘腿坐在地上,耸着肩:“听姐姐的。”
他又说:“姐姐,我要去公司,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
“自己去。”楚昭微笑。
“姐姐,你不陪我去的话,我没办法工作。”越夺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会一直想着你的。”
“我一直想你,工作就做不完,做不完就会越做不完,就没有时间和姐姐在一起了。”
他一口气念完了这一长串。
楚昭哭笑不得。她说:“那先说好,不可以在公司里有任何亲密动作。”
“在我办公室也不行吗?”
“不可以。”
“好吧。”
楚昭和越夺一起出现在瑞飞大厦中。此时正是员工来上班的时候,各自神色匆匆,遇到楚昭与越夺便打个招呼,又匆匆走开。
楚昭特地和越夺保持了一段距离,越夺同样地神色淡漠。这时两人看起来不仅不熟,还分外敌对。
路过前台时,仿佛能听到几位实习生正小声议论。
“那位是季董的孙女,这位是季董的孙子!”
“哎!季董这位置准备给谁啊?孙女还是孙子?”
“不知道。”
“啧啧。看这两人的脸色,估计私底下没少争。”
“正常,这位置谁都想坐。关系能好就怪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
电梯门一合上,越夺便迫不及待抱起楚昭,快速亲了一口。
她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重新沾了地面。
“你!”
叮。电梯门响了。
楚昭没说完的话堵在嘴里。
有人进来了。
“季总,楚总。”
楚昭抿唇微笑加点头。
电梯直达办公室。
他迫不及待地拉起楚昭进了门,背抵住了门,一把抱起楚昭挂在腰间:“姐姐,想你了。”
“你真是一点不听。”楚昭无奈了,拨了拨他的鼻尖。
越夺皱了皱鼻头,像小狗一样拱她的手心:“忍不住嘛。”
抱着她温存了好一会儿,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她下来。
楚昭催着他去工作,他勉勉强强地有了动作。
楚昭托着腮,看着越夺的脸。忽然想到,从过去到现在,她和他之间的相处方式居然没什么变化。
都是互相陪伴,你陪着我,我陪着你,静静地各做各的事。
有点困。楚昭打了个瞌睡,再醒来,发现越夺正拿着圆珠笔唰唰唰地画画。
她好奇地凑过去,没走到跟前呢,他便迫不及待把数十张画炫耀般地摆出来:“看!”
楚昭瞄了一眼,画上的女孩子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连头摇摇欲坠的动态都画了出来。
同样的画面,他画了数十张。
“姐姐……”他黏黏糊糊地喊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这很可爱。
楚昭抓了抓他的头发,就当奖励了,却渐渐地笑不出来。
他好像远远比她想象得要依赖她。依赖这个词不准确,用迷恋更合适。
越夺什么时候迷恋上了她?
这个问题甚至与:越夺为什么会变成现如今这样,不相上下。都是她答不出来的部分。
她不知道他背着她做过什么,也无法全然得知。
他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季回,脸上有了疤,看起来强势、具有掌控力,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
楚昭很难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他以前可是跟除了她以外的人,说话的次数一年下来都屈指可数。
他讨厌噪音,讨厌异味,讨厌重口的食物。
而一个人要往上爬,身边到处都是噪音、难闻的气味和重口的食物。
越夺,你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只是为了我吗?
楚昭忽然地感到了另一个人的命运之重,一瞬间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而她只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人。
楚昭侧坐在了他的腿上,圈住他的脖子,抬眼望着他:“阿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生活,知道吗?”
越夺垂下眼,与她四目相对:“我听不懂。”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不可以留我一个人。”
跟他说话就像在死胡同里打转。他似乎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这是当然的。楚昭一直都知道。
她试图开玩笑跳过这个由她挑起的话题:“人都是会死的。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你死了,我也死。”越夺认真地答道。
楚昭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好。那你呢?你要是比我先死,那我怎么办?”楚昭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的疤。
他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儿才说:“不怕痛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怕的话……”
“你去找宋饶玉吧。”他刚说完没两秒,立刻改口,“不,姐姐,我一定会活到你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