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哥哥!多嘴多嘴!
陆翎香却并未在意,反而将他的左手从身后掰上前,“眼下这手不准磨了,养好了再说。”
展文星小声嘟囔,“可我点心还没吃呢......”
“我家里有,英婶做的点心也好吃,我带你去尝尝。”
陆翎香说着,路过门口时瞥了一眼陆岚,“二哥,你的那些伤药放哪儿了?”
陆岚正瞧着热闹,闻言无奈挑眉,“香香,你二哥我也受伤了。”
“与我何干?”
陆翎香撇撇嘴,白了一眼,“你不是能吃能喝能站立,能在这坐一下午,还能钓螃蟹送人?”
荆六郎在不远的小几旁肩膀一颤一颤,发出桀桀桀的闷笑。
陆岚拧拧眉心,“在大堂的柜子里,最上层那格。”
门口风铃响了又响,连寻故棋那儿都替换一波学子,卫锦云终于从后院出来了。
她先是拉起门帘露出个脑袋,看了一圈后,才大摇大摆走出来。
“卫小娘子。”
陆岚屏风后忽
然出现。
他正站在留言板下看那些留言。有两张留言上旁沾了些干透了的小花,格外醒目。
笔记眼熟,真是他的好妹妹。
卫锦云一怔后“嗯”了一声,在柜台坐定了。
怎的和元宝似的神出鬼没。
陆岚也不再多说什么,兀自重新挑了张小几,坐到窗旁,正对张仁白。
顾翔将柜台上的点心盘子给陆岚重新端过去,又给他架小泥炉添新茶,“这是三七茶,卫掌柜给您配的,活血化瘀。”
“它是独我一人的,还是旁人都有。”
“卫掌柜就煮了一壶。”
陆岚,笑。
“张公子,您这年糕都黑成一坨了,我给您换两串新的。”
顾翔给陆岚添完茶,路过张仁白身旁时赶忙用夹子给他夹走。再不夹要将她们家的网给烧糊了。
“不要!”
待缓缓过去半个时辰,又进了新客,是一位五十余岁的妇人。
沈婉身着暗绿色罗衫,腰间系着平安扣,走起路来步幅稳当,透着股庄重贵气。她梳着整齐的发髻,插着支赤金簪子,眼神依旧清亮。
她身旁跟着位姑娘,瞧着十七八,穿了件水色罗裙,垂挂髻上簪珍珠。她生得漂亮,眼似秋水,模样清丽又温婉,走在妇人身旁,步子也跟着放得轻柔。
顾翔赶紧迎上前,“婶子想吃些什么点心,我们这咸甜都有。”
沈婉却摆了摆手,往整个大堂看了几眼,“今日不是来吃点心的,我是来找人的。”
“唐兄,唐兄?”
祝芝山伸手在唐殷的面前挥了挥,“该轮到你了,看什么呢,看这么出神?”
唐殷握着折扇,没了方才下棋时的劲头,目光全落在了柜台,怔了许久后才开口,“她,是哪家的姑娘。”
他想,他今日的运气不用去报恩寺烧香了。
周竹清打着哈欠,“想知晓吗?”
“想想想。”唐殷使劲点头。
“跟我换张花笺。”
“随便换!”
周竹清满意地挑了一张花笺,解释道,“这是子城西北角沈记布庄沈掌柜的孙女,唤作......”
“唤作什么?”
“再换一张花笺。”
“拿去拿去!”
“唤作沈楸香。”
唐殷知晓了她的名字,恍然回过神,望向手中的花笺,几乎怒吼,“我的船票呢?我要那么多吴绣方巾做什么!”
卫锦云这头忙起身行了个礼,语气温和,“不知客人要找的是哪位?若是常来的熟客,或许我能帮着留意。”
沈婉皱着眉想了片刻,似是记不太清,转头对着孙女道,“把那绸带拿出来瞧瞧。”
沈楸香应声拿出块绸带,递到沈婉手中。
卫锦云凑上前一看,那绸带是中秋卖月团时,用来绑竹篮的。她们觉得既是礼篮,就绑了不同的彩绸上去,样子做的好看些。
沈婉拿着绸带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卫锦云身上,“这绸带上的绣活,可是你绣的?”
卫锦云连忙摇头,指尖轻轻碰了下绸带的针脚,笑道,“客人说笑了,我的绣工可没这般精细。”
其上绣了一只小兔,绒毛透着蓬松软意,耳朵支棱着,眼睛黑亮,活灵活现。
这小兔她们的每只月团篮子上都有。
卫锦云扬高了声音,朝后堂院子方向喊,“祖母!有人找您!”
祖母年方五十八,正是闯荡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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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锦云:螃蟹真大啊[眼镜]
陆大人:她对我真好,茶真好喝,是给我一人的吗?[可怜]
元宝:是两条小鳅![彩虹屁]
(好久不说了,我想要一壶营养液冲泡茶[猫头]
第48章 随便买的
秋雨淅淅沥沥,将院里的老槐树打落一片金黄。疏风冷雨,连一二三都缩起了羽毛,在雨布下抖翅膀。
卫芙蕖瞧着它们可怜兮兮,就和孟哥儿一起将鸡窝圈到了墙角廊下,待开春再迁回去。
她打算给它们养老,姐姐说一二三来路不明,是会长刘海的鸡,吃了说不定要肚子疼。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卫芙蕖也跟着认同了。她给它们拌好米糠,哒哒哒敲几下喂鸡。
一二三因长得太丑,逃过劫难。
“祖母还不答应沈掌柜吗,她都来云来香请了您两次了。”
卫锦云坐在廊下洗红枣,小贩自家枣树结出来的枣又圆又甜,晒成鲜艳的赤红,给云来香供货。一大盆的干红枣要全部清洗干净,再剃去核切成几段,为今日的重阳糕做准备。
“我要是去了,谁给乖孙女做饭。”
王秋兰将淘好的糯米和赤豆一块放进大锅里,在灶台下添跟干柴,又用火钳子捅捅底心,做糯米赤豆饭给孙女们吃。
九月初九是阳数极盛的日子,平江府有“九为老阳,阳极必变”的说法,所以用赤豆糯米来辟邪。用赤豆来驱散晦气,用糯米粘住福气,祈求家人远离灾祸、平安顺遂。
王秋兰瞧着蒸蒸日上的铺子,恨不得将所有的福气都粘来孙女身上。
“我也会做呀祖母,我会包馄饨。等祖母去沈家铺子里后,我就煮馄饨给姐姐们吃。”
卫芙菱在廊下喂丝瓜和毛豆。它们俩已经从一黑一黄两团小毛球长大了不少。
丝瓜换上了油亮的短毛,变成了光滑的黑缎子。它的耳朵不再是趴趴的模样,微微立起尖儿,听见动静就来回转动。眼睛亮得很,追着飘落的槐树叶跑时,爪子踩在地上哒哒响,小鞭一样的尾巴甩得格外欢。
毛豆却长成了软乎乎的长大版小毛球,毛蓬松柔软。它的四肢虽结实,却仍带着点憨态,跑快了会偶尔打滑。吃到好吃的东西时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哼唧两声,又颠颠地追着丝瓜跑。
丝瓜的胆子反而大了,毛豆却是个躲在后头的。看来日后这个家,要靠着丝瓜了。
“王婶真的绣得特别好看,云来香的饭我也可以做的,您就答应沈掌柜吧,真想让整个平江府人都看到王婶的刺绣。”
天气好时,顾翔会帮着晒晒被褥。她们家被褥上的花鸟绣得跟真的似的,在太阳底下还会泛起光,像是要从被子上飞出来。还有卫掌柜姐妹们的衣裳,上头绣得那些在她们一举一动时,也会跟着动。
她见过王婶穿针引线,平日里缫过的一根蚕丝已经够细了,王婶去还能将蚕丝劈了又劈,扯出不知多少跟来。她在一旁感叹王婶的手真稳,眼睛也真好,这蚕丝瞧着比头发丝还要细。王婶却与她说更厉害的绣娘,还能将蚕丝劈成上百根,比那珠儿吐的丝还要细。
比珠儿吐丝还要细的丝,顾翔实在是不敢想,那岂不是风一吹就瞧不见了。她吃了两碗才出锅的赤豆糯米饭,就去帮卫锦云拌馅料。
卫掌柜接了重阳糕的单子,柜台前的家宅纸都累了一大摞,光是要馅料就要做芝麻馅、芋泥馅、沙糖馅还有赤豆馅。
重阳糕不需要大揉糕团,只需要将糯米、粘米粉加水和糖调成能散开的团絮,上蒸屉与铺好的馅料同蒸便可。所以顾翔将所有拌馅料的活承保了,好让卫掌柜能轻松些。
卫锦云系着攀膊,将顾翔筛好的米粉团在屉笼里铺出薄匀的底层。
她先取芝麻馅,用木勺舀着铺在米粉上,边铺边轻轻压匀,免得蒸时陷进粉里,接着是芋泥馅,绵密的芋泥裹着淡淡的桂花香,她特意留了些颗粒感,吃起来更有嚼头,最后再盖一层米粉。
沙糖馅要铺得薄些,怕太
甜压了味道,最后是赤豆馅,熬得糯糯的赤豆,一进嘴里就化沙。
重阳糕要再上头嵌果仁,取意“枣栗糕升”。
她从竹篮里取出备好的配料,剥好的栗仁要圆整的,葡萄果脯得挑紫红透亮的,红枣切了两半去了核,蜜饯也是没了芯,还有炒得喷香的松子仁、掰成小块的核桃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