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流金疠的病人,身上会长很多疮,透过鼓起的皮肤,能隐隐地看到里面有黄色的脓水在晃动。
等皮破之时,黄色的脓水就会流出来,所以就称为了流金疠。
十多年前,西凉有一个偏远的小镇曾出现过流金疠,起初人们并没有在意,郎中也并没有看出来。
随着病情的蔓延,死伤上的人数越来越多,总算有人意识到了不对。
可这个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小镇虽然偏远,可也有来往的客商。
这些客商把流金疠带往了附近的几个城镇……
结果自然也可想而知。
这些城镇里的大部分百姓全都病了,从发病到身亡,不过是三两天的事情。
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郎中也拿不出救治的方法。
最后,上面干脆决定封城,烧城,将病症和百姓全都烧死,才杜绝了流金疠的蔓延。
即便他们这些人远在大雍,也听说过这件事情。
从那之后,大家在听到“流金疠”三个字,都会吓得面如土色,仿佛已经看到了阎王爷在跟自己招手。
掌柜的此时就是这个感觉。
他辛辛苦苦经营了大半辈子,总算将金樽阁做成了京城内有名的酒楼,还想着要一直传承下去,没想到这就要死了。
他的孩子才十多岁,还在学堂里读书,但每日回来之后都会帮他算账……
对!
孩子!
趁着他孩子还没有回来,赶忙让人去通知,再也不要过来!
只要不过来就不会沾染上流金疠,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掌柜的转身就要跑,被温时宴给拦住了。
“掌柜的,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都遇到了什么人?那些人此时可还在店里?”
掌柜的伸手就想去推温时宴,他现在急着去救儿子,根本不想说那么多。
“大胆!”楚淮序冷喝一声,“孤在此,岂容你放肆!好好回答问题。”
虞幼宁赶忙道,“这是太子殿下,你还不赶紧老实回答问题。”
掌柜的一开始还有些不信,可等看到楚淮序拿出来的令牌后,瞬间就相信了。
这里可是京城,没有人敢假冒太子。
掌柜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太子殿下,求您救救草民啊,草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草民真的不想死啊。”
“不想死就好好地回答问题,再不好好说话,不等你发病,孤就让人先杀了你。”
楚淮序这话不近人情,但是却让这个掌柜的冷静了下来。
掌柜的止住了哭声,努力的回想。
许久之后这才开口。
“他们……他们是一个时辰之前来的。”
“因为他们来的比较早,那时还不到饭点,楼下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我和建房还有小二他们。”
听到这话,虞幼宁几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虽然这些人来的时候楼下还没有别的食客,可是小二,掌柜,账房,全都和这些人处在了同一空间,还是有染病的可能。
而他们,在接待其他食客的时候,也可能将病带给了其他的食客。
京城,怕是要乱起来了。
第140章 虞幼宁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温老元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自然不怕死,可却害怕京城的百姓受此一劫。
虽然西凉国的惨案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也没有亲眼看到过,可每每想起那件事,还是不由得胆寒。
据说,流金疠传染十分的快,从感染到发病只需要几个时辰。
染上之后,基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西凉一开始也并没有想要烧城,还派了郎中和太医进去医治,到最后都没有任何效果。
为了避免流金疠蔓延,为了消除附近其他城镇的恐慌,这才决定将病区烧了。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7天7夜,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居住在附近城池里的人说,随便隔着那么远,他们好似也能听到哀嚎惨叫。
后来即便大火灭了,也没有人敢靠近废墟,生怕流金疠没有被烧干净。
即便是到了现在,那里仍旧没有重建,还是一座废墟。
若是流金疠真的在京城里蔓延,那京城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大雍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想一想,温老元帅都觉得不寒而栗。
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太子殿下。”温老元帅沉声开口,“金樽阁必须马上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也要让人去找一下刚刚从这里离开的客人。无论能不能全部找到,总归先找了再说……”
楚淮序点了点头,随意的打开了一间没人的包厢,快步走到了窗户边
楚淮序从腰上取下来了一块玉珏吹了一声,而后沉声吩咐,“立即让人将这里封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告诉父皇,这里发现了流金疠,让他派太医过来。再去让人找从这里离开的食客,把人全都送回来。”
外面的暗卫听到这一番话,吓得几乎从房顶上栽下去。
他作为太子殿下的暗卫,自认为见多识广,胆量已经练出来了。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的胆子其实小得很。
但他不是怕自己死,而是害怕太子殿下出什么问题。
可眼下不是害怕的时候,他只能迅速地从这里离开,去办太子殿下吩咐下来的事情。
楚淮序重新回到走廊里,就见虞幼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那间包厢里,正在查看地上那些人的情况。
同样在包厢里的,还有江令舟。
看到这一幕,楚淮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虞幼宁这胆子怎么这么大?!
楚淮序看向虞听晚和温时宴,“为什么要让幼宁进去?”
万一染上了病可怎么办?
虞听晚面色也十分的沉重,听到楚淮序这话之后也并没有任何的惧怕,而是一字一句解释,“太子,幼宁是一个郎中。她只是在做一个郎中该做的事情,我不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就拦着她,不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虞听晚的声音坚定。
可是只要朝她脸上看去就能看见,她的双眼早已通红,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并非不心疼,也不是不担心,只是没有办法去阻拦。
不仅仅是虞听晚,温时宴和温老元帅同样如此。
楚淮序沉默了下来。
他其实也明白,虞幼宁的医术高超,的确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阻拦她。
可他又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包厢里,虞幼宁和江令舟一起,给所有的人都做了一遍检查,两人互相看向彼此,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那现在他们已经确定,地上躺着的这些人,的的的确是流金疠。
楚淮序一直都在看着两个人,看到两人的神色,心也跟着沉入了谷底。
他并不后悔今日来了金樽阁,甚至还有些庆幸。
庆幸他们今日过来了,也庆幸虞幼宁发现的及时,这才能将整个金樽阁封起来,不让更多的食客离开。
不然,估计等不到下午,整个京城都要乱成一锅粥。
正想着,楼下就传来了喧嚣声。
很显然,是有些食客吃完了饭之后想要离开,却发现已经走不出去了,这才闹了起来。
恐慌是会传染的。
当发现他们被关在这里不允许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同时也更想快速地逃离这里。
这些人想要往外冲,但是巡城司司马宇文城,已经带着人守在了金樽阁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出。
有些人想要跳窗逃跑,看到外面森冷的刀尖之后,又都退了回来。
虽然出不去,可他们叫嚣的声音却一点都没落下来。
外面的宇文城看到里面乱糟糟的,只恨不得冲进去,可他却只能死死的忍着。
他还要守着外面,不能让人作乱,这个时候是不能进去的。
好在这时,太子的贴身护卫流云,带着一众侍卫过来了。
他们属于太子的贴身护卫,只听命于太子一人,身家性命也都系于太子一人身上。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进了金樽阁。
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每个人都身披甲胄,腰挎长刀,气势冷然。
流云抽出自己的佩刀,刀尖高高举起,“若是谁再敢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闪着森森寒芒的刀尖,几乎晃瞎了每一个人的眼。
刚刚还不停叫嚣着要出去的食客们,现在一个个抱着头蹲在了角落里,再也不敢闹事了。
流云又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吩咐其他侍卫,“看好他们,不许他们胡闹,不许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