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晏解释道：
“看得出来，你希望让秦家人以为你在顾家过的不好。”
这是他好几次监视得出来的结果，一开始他以为她会拉虎皮扯大旗，让顾家成为她的保护伞，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
如果没有老四或者其他人在一旁搅局，她只想让自己变的比在秦家更惨。
以前或许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是今天，他懂了：
“我只是配合你，希望没有帮倒忙。”
秦冰芜心中一松，警惕心消失了。
不是她防备心不重，而是矜贵如顾斯晏，完全犯不着来跟她说这些谎。
他这样的男人，想要的，用钱用权强取豪夺都可以得到。
这样哄她骗她，属实没必要。
“没有没有，你那样说正好，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打扰我了。”
秦冰芜猜想得到秦家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那大少爷能不能跟四少爷说一下，让他以后在外面，就是在秦家人面前不要对我那么……那么照顾？算是对我的补偿？”
秦冰芜本来想说对我那么好的，但是考虑到今天顾斯晏提起的不是亲兄妹的问题，秦冰芜觉得还是改一下比较好，显得不那么亲昵。
面对顾斯晏深沉探究的眼神，秦冰芜解释道：
“四少本就是个打抱不平的热血少年，直来直去的性子，我很感谢他几次照顾我，不让我受委屈，不过如果他在秦家人面前对我呼来喝去的，相信，我那些家人，会对我的艰难处境深信不疑，这样也能让他们少打顾家的主意不是吗？”
顾斯晏曲起左手，支在了方向盘上，幽幽问道：
“你以前对秦家人照顾周到，有求必应，怎么来了顾家之后，就变了？”
他心里的怀疑一直不曾减少，很大程度上就是她以前在秦家的表现和来顾家后的反差太大了。
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秦冰芜不认为他会怀疑到自己是重生者的头上，但是她也必须为自己的反差找到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
“我只是看清了。
以前对家人我并不是不求回报的，只是我所求的在大少爷你看来微不足道而已。
我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夸奖，接纳。
可是我得到的是他们的背叛，抛弃。
我来到了顾家后，老夫人四少都先对我表示了善意，他们对我很好。
我从来没感受到过家人的关爱，我从老夫人那里得到了偏爱，四少对我的照顾，我想回报他们，所以我更不能给他们惹麻烦。”
“既然这么不想被秦家人缠上，为什么又拒绝与他们切断关系？几千万对顾家来说，不算什么。”
秦冰芜小嘴巴张了张，不敢把当时心里的一小部分真实想法说出来，当时她以为顾斯晏要买下自己当见不得光的床伴的，不过其他的原因还是占大多数：
“几千万？大少爷把他们想的太好了一点。
不说这次他们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我不想欠顾家这么大人情还不起，我也不认为他们会真的遵守一纸协议。”
重生之后，她就想过这种办法了：
“我查过法律，血缘关系不可解除，哪怕是公正的断绝书也无效，登报声明也无效。
他们知道顾家愿意出一次钱，肯定就会出第二次，他们越是知道顾家看重我，就越会把我当成手中的王牌。”
顾斯晏不是不知道法律上不承认，但是他觉得有顾家的影响力在，秦家没那么大胆子招惹：
“那你以后呢？就愿意一直被他们缠着？你还对他们说，愿意赡养他们……”
亲眼见证了秦家人的嘴脸，男人眸中多了一抹隐忧，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心底也多了一抹心疼。
秦冰芜微笑着点点头：
“法律这么规定的，如果必须赡养，我不会逃避，但是怎么赡养就是我的事了。
要是他们病了，我就把他们送精神病院去。
要是他们瘫了，我就让他们两天饿三顿，还可以喂他们吃饲料。
而且，我哥哥那么多，真要赡养，大家一起平分，法律很公正，我相信我付出多少，让他们付出只会让他们更痛苦。”
顾斯晏有些意外：“不觉得麻烦？”
秦冰芜早想好了，等她有实力了，她可以出国，还可以找个深山老林将他们圈禁，办法多的很：
“麻烦吗？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挣扎，给他们一点希望看他们费力往上爬，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麻烦。”
秦冰芜头一次将自己心底隐秘的心思剖开出来说给人听，好像压抑了许久的猛兽被困在囚笼，今天被这个男人偶然打开了，就控制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摆明阵营，绝对不会成为顾家的威胁，也或许是因为今天这个男人今天对她表达出的善意，让她一下子得意忘形了。
想到这一点，女孩脸上的笑容像被塞进万年冰川速冻了，层层冰封僵硬，然后碎裂。
她眼底多了几分苍凉，嘴角的笑意多了苦涩的自嘲：
“我这么说，是不是很坏？”
第44章 护着他们认可的人
看到她眼睛里的光芒消失，顾斯晏喉结滚动了下，手指揉捻了一瞬，低语道：
“坏吗？只觉得你太善了。”
明明那一家子偏心成那样，都要把她卖了换钱花了，她想到的无非也就是看他们如何痛苦苟活。
其实就算她说等他们病了就拔掉氧气管提前送最后一程，瘫了就扔海里喂鱼，他也不觉得意外。
他能理解她说给人希望看人挣扎的那种痛快，可是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是他们欲壑难填。
她哪里错？
错在不该给他们希望？
是他们不该，人，都应该靠自己。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活该失望，活该被戏弄。
顾斯晏还发现，其实她跟自己是一类人，都极其护短。
不是护着家人，而是只护着他们认可的人。
只是她很可怜，梦寐以求渴望得到的是他出生就拥有的。
这个认知，让男人胸中燃起了一团火焰来，望着秦冰芜的眸光，有些灼灼发亮。
秦冰芜皱着眉头：
“我可以把你这两个字理解为太蠢吗？顾总骂人真高级，不认可请直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顾斯晏觉得她误会了：
“善，是贬义词”
秦冰芜转过脸：
“今天我说这么多，也是希望跟大少爷能明白我的真实想法，以后能少对我做一些不必要的怀疑。”
顾斯晏心虚的别开目光，重新启动迈巴赫：
“嗯。”
秦冰芜可以清楚的听到内心的小人人在冲着自己比耶。
但是神情还算是淡定的，没有露出什么欢喜雀跃的神色：
“大少爷，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样是认可我这个人了吗？对我，有了一些信任？”
顾斯晏操控着方向盘，霓虹的彩灯在黑色的车身上，描绘出一道道绚烂的油画，璀璨而热烈，却又飞速后退，隐匿在了夜色中，一如他眸中的情绪：
“……嗯。”
秦冰芜抓紧机会：
“那大少爷知道真正认可一个人的话，哪怕她送的是碎成渣的点心，或者是烧焦的牛排，不好吃的面条，都会欣然接受的吗？”
顾斯晏攥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骨节更加如玉般透明，嗓音有些低：
“我……我只是想得到跟老四他们相同的待遇，以后……不会了……”
秦冰芜觉得今天真的可喜可贺，虽然闹了一场大误会，但是得到顾斯晏的认可，比她预想的计划要顺利了不少。
只是，秦若兰上辈子被送去读贵族大学，这辈子，没来顾家，依旧能通过顾家的关系上京大，秦冰芜不得不防：
“大少爷，我爸说，他联系了顾先生，顾先生已经答应帮忙送我妹妹读京大。”
提到正事，男人眸中隐晦的情绪收敛的一干二净：
“我爸只怕是要面子才答应的。”
秦冰芜也不好干涉顾先生的决定，如今他是她名义上的后爸，算是长辈了：
“那还有一件事，我爸让我偷顾氏的机密拿去换钱，我看我爸那个样子，他好像已经有渠道可以换了一样。
我担心，已经有顾氏的对手在联系我爸，想走我的渠道来针对顾氏。”
秦冰芜始终没忘顾氏上辈子被人针对的事，处处留心着，如今提起来，也可以让顾斯晏更加相信自己。
顾斯晏当时就在不远处，听的清清楚楚，现在回想一下，秦百川的语气的确太牟定，目的性太明确了：
“你有想法？”
秦冰芜冲他眨眨眼：
“我们弄份假机密怎样？这样，我可以应付一下他们，让他们不再来烦我。
而你，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真正想对付顾氏的人，这样从一开始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变成我们在暗，他们在明，由被动掌握主动，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