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多长好的丝瓜,你这一口气给我几亩地的丝瓜给包圆了,这样做就没意思了啊。”
夏芜可不想搞垄断,她还要给粉丝们的蔬菜包提供新鲜时蔬呢。
丝瓜就很不错。
张大厨头讪笑道:“我又不是一天要这么多,你一天摘几十斤给我都行,分期给我送货嘛,我也不亏着你,现在丝瓜刚上市,市场价三块一斤,我三块二买你的,你看怎么样?”
这倒不是钱的问题,夏芜现在很好奇,张大厨头一个专门给红白喜事做饭的厨子,怎么就对学生们这么上心呢。
按理说做大锅菜不挣钱,他都包食堂了,图挣钱的话就不应该找夏芜买菜,夏芜这里的菜可不算便宜,不划算呐。
张大厨头正色道:“咋,学生们就不能吃些好的了?不瞒你说,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该完成的任务都完成了,就想实现点人生价值。现在视频安全问题太多了,我一个小小的厨子,啥也解决不了,就想着给娃娃们做好吃的饭菜,让他们健健康康的,好好学习,将来能报效国家,那也有我的功劳在你说是不是?”
别看张大厨头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可是有一颗火热爱国心的,曲线救国也不是不行。
夏芜肃然起敬,既然张大厨头自己都说一天几十斤就行,她也就不再推辞,山上种了将近一亩半丝瓜,每天随便凑凑也能凑个百八十斤。
“价格就按照市场价,三块一斤,也都是熟人了。”
张大厨头欣然同意。
夏芜没想到,张大厨头刚跟她商量好订一批丝瓜送到学校食堂,下一秒就把今天拍的丝瓜还有做的菜发给了马学庆。
马家菜馆。
马学庆坐在菜馆门口的躺椅上,戴着老花镜,正用手机下象棋呢,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他点进一看,胡子差点气飞起来。
“这个姓张的,不就是几根丝瓜吗?有啥好炫耀的。”
马学庆一边嘟囔,一边放大图片,嗬,看这丝瓜,长的多嫩啊!
蒂上的花还没掉完呢,一看就是刚摘的,真水灵。
就是不知道炒着吃味道如何。
快到吃丝瓜的季节了,市场上早就有卖大棚丝瓜的。
看着张大厨头发来的清炒丝瓜,马学庆嘴里开始冒涎水。
他起身进后厨,问几个徒弟:买丝瓜了吗?”
“买了,师傅,你要露一手吗?”
“把菜拿给我看看。”
几个徒弟习以为常,马学庆教他们做菜,对挑选食材也是有要求的,他们轮流买菜,最怕遇到师傅查菜的品质,说不定就要挨一棒槌。
所以他们几个买菜都学精了,专门找真正种菜的农户购买,买来的菜虽然虫眼多一些,但味道好啊。
“师傅,给,丝瓜。”
马学庆接过快有他胳膊长的丝瓜,问几个徒弟:“你们见过这时候自然生长的丝瓜能长这么大个头吗?”
一句话把几人都给问懵了。
他们是来学做菜的,又不是学种菜的,怎么能知道丝瓜到底是什么时间自然成熟的呢。
“师傅,这重要吗?”
马学庆把丝瓜扔篮子里,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小喜,你给我买去桐市的票,我出去有点事。”
第84章 帮帮忙吧
日头渐渐西沉了,悬垂在远山之上,如融化的金子般洒落人间,将云絮也浸透了,染成一片绮丽绚烂的霞锦。
晚霞低垂,整个村落都浸在柔和的光晕之中。
山上的游客纷纷往山下赶,有的住得近,当天就要驱车离开,也有如李云和许知意的,准备坐牛车回镇上旅馆住宿。
在山上玩了一整天,见到了夏夏,虽然没打招呼,此为一乐;亲自采摘了树莓和蔬菜,虽然不能带回去,此为二乐;尝到了原汁原味的农家菜,而且每道都很好吃,此为三乐。
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明明感觉也没做什么,太阳就要落山了。
李云不知疲倦地道:“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家里大人在烧饭,我们放学了就在村里疯玩,玩着玩着天就黑了,有人扯着嗓子喊人回家吃饭,小伙伴们渐渐散了。我妈在外面打工,我跟着姥姥住,房子是土坯房,你见过土坯房吗?上半部分是黄泥混着稻草,下面是红砖,厨房又矮又小,院子里有一棵梨树,枝桠伸到厨房顶上,我记得每一次姥姥进厨房的背影,有一次梨花落在她头上,很温柔,很治愈。”
“那时候的傍晚是烧木柴的味道,浓郁的,不可驱散的,小伙伴们都回家了,我也回去,进厨房时锅膛里的火还在烧着,姥姥站在灶台前忙活。灯泡用得太久了,熏上一层黑烟,整个屋子都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姥姥的脸。”
但李云记得,姥姥见她回来很高兴,等锅膛里的火烧没了,她从竹筐里挑拣出几个完整的红薯,用火钳把红薯藏到锅膛里。
这样等她吃完饭,洗过澡,还能在睡觉前再吃上一个热腾腾的红薯。
她慢悠悠地说着这些童年往事,就像是风一般吹过耳边,许知意认真地听着,思绪跟随她的讲述回到过去。
此刻,炊烟正从村中各家的屋顶上悄悄浮起,起初是笔直的一缕,旋即被晚风揉开,袅袅娜娜,最终化作淡青色的薄纱,飘散在澄澈的空中,带着柴草特有的暖香。
“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李云好奇地问许知意。
归巢的鸟儿驮着夕光掠过,翅膀尖儿上粘着金粉,急急飞向林子里深暗的巢穴。
许知意沉默一会,很努力地回想,然后她想起来了。
“我家里小孩很多,女孩子尤其多,我是老三,但我上面没有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七岁时弟弟出生,家里穷得叮当响,我每天要照看两个妹妹,还要给坐月子的我妈做饭吃,踩着凳子做,一不小心就会被烫到,但我不能叫,吵到弟弟的话就会被打,两个妹妹也是一样。”
“我的两个姐姐,我从来没见过她们,二姐出生时,大姐三岁,被送人了。后来二姐生病,家里嫌弃她是个女孩,没来得及送医院,病死了。到我出生的时候,村里有个奶奶说我招男孩,所以他们留下了我。”
说到这里,许知意无奈地笑笑。她和李云最大的区别,就是李云擅长苦中作乐,改变不了的事情她也能找到乐趣所在,从中汲取营养。
但她不同,她拼了命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不回家乡。
有时候做噩梦,梦里都是老家的场景。
李云没有亲兄弟姐妹,但她有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妹妹。她爸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抛妻弃女之后,她妈在外打工,没过多久又找了一个男人。
只不过李云一直寄养在姥姥家,受到的影响不是特别大。
两个女孩子走在下山的路上,不再设防地聊起童年往事,痛苦的,悲伤的,愉悦的,难忘的,像是溪水流淌般脱口而出。
刚好溪水从村边流过,水声淙淙,水面上粼粼的波光,如碎金般跳跃着,浮动着。田埂上老牛慢悠悠踱着步子,喷出的鼻息融入暮霭,新种的稻茬在黄昏里散发着青涩又温厚的香气。
美好的景色,柔软的心情,两个人不知疲倦地穿过村子,走到村口时,牛车已经很少了。
她们的倾诉还没结束,干脆不再等黄牛车,决定沿着乡间的小路走回镇上。
暮色更浓了,终于温柔地覆住了整个村庄。晚归的人影,在田埂上被拉得细长而模糊,像大地和天空之间一道沉默的墨痕,仿佛正从远方缓缓流回自己的家门。
让许知意痛恨的还有很多,大多是人,偶尔也会有让她温情的回忆,但那只是极少数。
往日里无论对谁都不想说的事情,在李云面前开口就成了寻常。
李云讲起巷子里的玩闹,放学后附近的小孩聚在一起玩,她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性格直爽,像是老大一般让所有小孩对她言听计从,他们玩沙包,跳皮筋,烧糖丝,捞鱼虾……
再小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都有种格外的魅力,变得有意思起来。
李云嘴里的她和现在的她可不太一样,职场上的李云,沉默寡闷,一看都看不出爱玩闹的性子。除了性格直爽没变过。
晚风拂过,稻浪簌簌地低语,泥土与青草的气息越发浓郁起来。这时,不知谁家的狗儿忽而窜出,追逐着夜色中飘忽的飞虫,竟搅动了这满村沉静的暮气,汪汪的叫声,倒像一粒石子投入了无波的深潭,暮色仿佛被惊动,微微地晃荡了一下,复又沉寂下去——却更显出静来了。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天上的星星也开始工作了。
一开始眼睛有些不适应四周的昏暗,李云怕许知意扭着,就牵起她的手,自然的像是呼吸一样,直到眼睛适应月下行走,她也没被甩开。
暮色四合,归鸟入巢,炊烟化入云霭;当溪流载着碎金般的夕光低唱,当细长人影缓缓流归家园——这分明是大地在暮晚时分最温柔的一次呼吸,不动声色却已将喧嚣尽数滤净,只余下村庄安稳的心跳在薄暮里轻轻鼓动。